南門蔚是一個奇怪的人。至少是我這生遇過最奇怪的人。
 
她每天的生活作息幾乎完全一樣,跟一個機械人的程序一樣,偶然工作繁忙甚至不會睡覺。她沒有什麼喜好的食物,每日吃一模一樣的菜,早餐吃樓下旺記的韮菜炒蛋、中午吃旺記的白粥、晚餐吃鬼婆婆串燒店的串燒。(三串翠玉瓜、三串韭菜、三串茄子)
 
她沒有什麼嚐好,不會追劇、不會追星、不會聽歌、不會看電影,完全不像是一個都市人。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廟街開檔。
 
這簡直就不是人的生活,怪人,她絕對是怪人。
 
說是助手,其實都是斟茶倒水的工作,有6成的人來找她,都不是因為殭屍,而是⋯⋯
 




「妳咁靚,做呢度晒晒啦,我包妳做明星一定會紅!」一個長著大粒墨的中年大叔道。
 
「請客。」她目無表情地說。
 
「我係雞龜婆平介紹嚟,$15000?」另一個瘦弱的男人說。
 
「請客。」她說。
 
「包妳一晚要幾錢?」雞蟲平說。
 




「請客。」她說。
 
「How much 1Q?」 外國鬼佬問。
 
「Fuck off.」 她說。
 
廟街是淫窩之地,自然不少雞蟲在此尋花問柳,而我多數都助她趕走麻煩客人。
 
餘下的三成,是算命,她的算命也靈驗,來問卜的人也排長龍,算是她收入的一大半。
 




餘下不足一成就是,真正有需要的人。
 
「妳覺唔覺妳嘅生活好悶?」這天收檔的時候,我不禁對她說。
 
「咩叫悶?」
 
她收拾好東西,就逕自離開。
 
我跟著她說:「多謝都無句,又唔幫我查我嘅案。」(就是殮房事件)
 
「係咁又點?」
 
「喂,妳都想了解到底發生咩事㗎?」
 
凌晨時段,我們來到廟街打算醫肚,還是那一間串燒店。這時候的廟街,熱鬧旺盛。




 
「究竟點解夜晚嘅廟街會咁多鬼?」我問。
 
「廟街係香港嘅中心地段,陰氣泉湧處,呢度地下相傳有一塊鎮魂冰,唔知係咩嚟,但寒氣至重,所以大部分嘅鬼都鍾意呢度,形成咗百鬼夜行嘅景況。」她解釋說。
 
「鎮魂冰?係真㗎?」
 
「相傳係武器,無人見過,都係傳說。」
 
「妳又做乜唔捉晒啲鬼。」
 
「講過,好鬼唔使捉,唔害人點解要捉?」
 
吃完東西後,她帶我去廟街鬼市場。
 




這裏什麼東西都應有盡有,鬼用的人體代替物,鬼眼睛、鬼手、鬼面,一個個都有得買,而且你想要明星的面,張X芝、張X軒,也是整張臉放在市檔內,換上即可。也有鬼面即造,給他一張相,店長馬上照著改造。
 
當然少不了元寶蠟燭這些,這裏長期都燒香,香火鼎盛,吸引不少遊魂野鬼在這裏找食物。
 
「呢啲係咩?」我指著一樽透明膠樽盛著的黃黃東西。
 
「野雞氣水」
 
「氣水?」
 
「真係氣嚟,打開佢就有雞味,啲鬼就會聞飽。」
 
「咁神奇,哩個呢?」
 
「麻婆豆腐氣水。」




 
「吓?」
 
「咁有人死咗都好想回味下。」
 
穿過食物檔,就見有不少檔口是「鬼按摩師」,用保鮮紙包著那隻鬼,再整他整個人分肢,十多個人一起按摩他的不同部位。
 
「痴線。」我說。
 
「聽聞好舒服。」她說。
 
「先生,申請冥通保險啦。」有一個西裝男人喊道。
 
「又係你?唔使啦我上次都講咗,我係人嚟。」我說。
 




「而家開始供就啱啦,而家下面通漲,1億冥元嘅樓已經買少見少,供到你死就夠錢喺下面買層樓,五百尺,及早保障自己!」他說。
 
「下⋯⋯」
 
「行。」她拉住我走,說:「跟住我,佢哋先唔敢搞你。」
 
我們終於來到一檔,有著許多奇怪東西的物品,有劍有刀有鎗,不知用途,但似是軍火店。
 
一個老伯伯出來,他拿著盲人棍,蹣跚來到我們面前。
 
「蔚?嚟磨劍。」
 
「陳伯,我想要啲啱平常人用嘅嘢。」
 
「喔⋯⋯呢部呀,好用。」他雖是瞎子,卻迅速拿起身後一部相機給我們,那相機古老殘舊,造型奇怪,就是中古的蛇腹相機,鏡頭四邊有許多我看不懂的符文。
 
「好,就呢部。」
 
南門蔚買了那一部奇形怪狀的相機就帶我離開。
 
臨走前,那瞎子陳伯望住我的方向說:「後生仔,唔係普通人,你將會有大劫,小心啲。」
 
出了門口,我便問南門蔚:「做買嚟咩?」
 
「有線索,關於你殮房嘅殭屍。」
 
「妳唔早講?」
 
「你會聽咩?」
 
不出幾分鐘,我們已經到達油麻地地鐵站,大門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