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要再出發搵爸爸媽媽!」悅悅元氣滿滿的站了起來,一手牽起阿晴就走,似乎是阿晴的故事成功阿晴在悅悅心中掙取了不少分數。
「好啊,我哋出發啦!」阿晴舉手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然後回過頭來向突然被冷落的我做了一個鬼臉,以示自己成功奪得悅悅的歡心。
正當我要沒好氣地跟上前的時候,悅悅卻又突然停步了。
「我肚餓啦。」悅悅小嘴一扁,看來她年紀輕輕已經非常擅用女生裝可憐的武器了。
「嗰邊有間賣魚蛋嘅鋪頭,不如我去買一串俾你食先啦。」阿晴柔聲回答。
「爸爸話,食魚蛋一定要食甘永泰㗎。」悅悅這時加上眉頭一皺,可憐的樣子入木三分。
「但係甘永泰好遠喎,你爸爸媽媽可能隨時都會嚟警察局報案搵你㗎......」阿晴一時間左右為難。
「咁不如等我去幫你買,你哋喺度等啦!」為了幫助阿晴解困,我嘗試提出一個反建議。
「唔得!媽媽話自己的事要自己做,點可以咩都要人幫㗎!我可以自己行去買!」悅悅這時小嘴一噘,換成了一個耍脾氣的樣子。
這樣一來,阿晴倒是束手投降了。


所以最後,我們三人還是決定走最多人的大街前往甘永泰,並看看會否有機會遇上悅悅的父母。

這一路上,悅悅嚷著要阿晴再說故事,所以阿晴又分享了許多她曾經歷過的事情。
無論是她初次被我迫去參加校運會最後卻在一百米跑道上跌傷的慘事,或是跟我們一行四人到日本大阪旅行的種種趣事,聽得悅悅心花怒放,笑逐顏開。

而除了悅悅之外,我也是一直專心地聽著阿晴的故事。
雖然我是故事的參與者,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將這次的事情放在腦海之中。
就像阿晴初轉校的那件事情,對於中二那時候的我來說,也許,那一段對話只不過是喜歡說話的我隨便跟人搭訕的經歷。
但原來這故事在阿晴的腦海中,竟然是如此重要的。
經歷過上一段回憶載點中聽著阿晴在謝明哲面前形容我的個性,到現在聽阿晴說著對往事不一樣的體會時,我突然發現,原來即使身處於同一事件中,但我們的感受仍然可以差天共地。


哪麼,到底我們對彼此的愛意又相差多遠呢?

當我們走到長洲大街最人口密集的T型路口時,重回我膊上的悅悅突然大叫了一聲:「係爸爸啊!」
我和阿晴一聽,馬上順著悅悅猛地揮手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一個滿臉擔心的男士朝我們急急跑來。
「悅悅!你去咗邊啊?爸爸好擔心啊!」我一把悅悅放回地上,悅悅的爸爸就馬上緊張地把她抱住了。
「我無事啊,軒哥哥同埋晴姐姐一直都陪住我搵你哋㗎!」悅悅笑著介紹我們,我們也微笑著向悅悅爸爸點頭。
「我周圍搵極都唔見個女,差啲擔心死我同太太啊。我都唔知點多謝你哋好啦。」悅悅爸爸感激得七情上面,這讓我明白到為何悅悅的表情為何如此豐富了。

過了不久,悅悅媽媽推著BB車前來,也充滿感激地向我們表示謝意,讓我與阿晴非常不好意思地頻頻說著「不要緊」。
「我都唔知點多謝你哋好,既然嚟到長洲,不如我簡單買盒糯米糍俾你哋,當係少少心意啊。」悅悅爸爸盛意拳拳地說。


「其實...我哋好快就會bbq啦,所以唔洗客氣啦,我哋都好開心有機會同悅悅玩。」阿晴這樣說,某程度其實是她常規的客氣表現。

「bbq啊?我知道長洲有一間手製魚蛋好好味㗎,咁不如我同你哋去,順便買一啲俾你哋作為小小謝意啦!」悅悅對事情的執著,明顯是源自爸爸的堅持了。
所以最後,在碼頭告別悅悅一家時,我的手上就多了一袋滿滿的各式丸子。

「有呢包免費嘅丸,我覺得今晚嘅鬥平大賽,我哋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啦。」我笑著對阿晴說。
「悅悅大個,應該會係一個搵到幸福嘅女仔。」阿晴沒有回應我的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正遠去的渡輪。
「點解呢?」我反問阿晴說。
「佢咁細個已經咁識堅持,咁唔願意隨便妥協,所以我信佢大個一定會堅持去揀一個可以令自己幸福嘅人。」船已接近消失在視線之中,但阿晴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遠處。
「或者,其實係人愈大先愈易妥協呢。」我輕輕向著大海吐出了一口無奈。
阿晴沉默了半晌,然後望著大海,幽幽地說:「咁點解,人喺年月之間,唔係學到對抗命運,反而係妥協呢?」

阿晴說出了這一句後,我們都靜下來了。
我腦海想到的,又是Aiko向阿晴提問關於我和Owen的聲音。
到底對於阿晴來說,哪個選擇是妥協,哪個選擇是對抗命運的選擇呢?



「好啦原來已經四點半啦,再唔買餸就買唔切啦。」阿晴衝著我笑了笑,然後步離碼頭。
這樣的應對方法,正正就是阿晴如常的一貫做法,粉飾太平。
看著她的樣子,我當然知道她有心事未了,可是當她不想說時,我也決定暫時不說了。
這樣的應對方法,正正也是我如常的一貫做法,採取被動。
這樣的互動,就像是我們已有默契多年的舞步,一個迴避,另一個跟隨迴避;一個沉默,另一個也跟隨沉默。
這也許並不是最好看的舞步,但這也是我們彼此最擅長的舞步。
從前,我們的舞步沒有跳出未來;現在,我們有可能改寫歷史嗎?

或者,要改寫歷史,先要改寫我們的舞步。
當我看著長洲平靜的大海,悅悅所留下的倔強和堅持似是仍然懸浮於水面之上,透過陽光,折射到我的雙眼之中。
我想,我大概知道我需要做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