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啦,咁我哋上摩天輪啦。」阿軒對阿晴說。
「咪住。」我馬上叫停了他,「不如都係你哋兩個上啦,我覺得我個肚有少少唔舒服啊。」
「吓?咁不如我哋等埋你先啦。」阿晴顧己及人的性格又發作了。
「其實都唔洗嘅,你哋上去啦。」我刻意裝作尷尬,引他們追問下去。
「咦,似乎你係有啲原因所以唔想上去喎。」阿軒一手搭住了我的肩頭,奸笑著說。
 
非常好,正中下懷。
「唉,好,我講,但係你哋唔準話俾其他人聽。其實,我有畏高。」其實畏高是真的,但未至於嚴重得摩天輪也坐不了。
只不過這個原因果然奏效,阿軒阿晴二人相信了我。
結果在他們二人同上摩天輪時,我馬上趕去三樓。


 
「Hi!」李琪一看見我,淡淡一笑地向我揮手。
難得地,她沒有興高采烈地說著多餘的說話。
我看到她身邊的行李箱,心裡想,也許她今天的冷靜是源自於將要分別的離愁別緒吧。
「你要走啦?」這是明知故問的。
李琪嘴唇合攏地點頭,然後說了一句:「如果我有多張機票,你會唔會同我一齊走啊?」
 
我感覺到我的嘴唇微微張開了,可是,卻說不出半個字。
李琪卻微微一笑,然後向我伸了伸舌頭並說:「電影對白嚟嘅啫,唔洗話我『唔理性』啦。」
 


「我差唔多要去機場啦。」當我還在愣住的時候,李琪的手卻已搭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然後說:「如果有得揀,你會唔會想我留多一日陪你?」
我微張的嘴巴,繼續沒有合上。
「我都知你會咁㗎啦。」李琪咧嘴一笑,然後點點頭,拖起行李箱轉身就走。
我感覺到,她在原地留下了一點失落。
 
不知為何,我追前了兩步,拉住了她的手。
「我,俾我香港電話你。」
 
李琪似是有點驚訝,然後才笑著從褲袋中掏出了一紙一筆。
「你寫俾我,我鍾意睇人嘅字。」


對於感覺任性新潮的李琪隨手竟然有紙筆,這一點我是意外的。
可是,我沒想太多地接過紙筆,然後揮筆就在上面寫下電話號碼。
 
而在號碼之下,我順手寫下了一句句子。
「其實安靜微笑、分享心事的你,比起胡鬧嘈吵的時候,更有吸引力。」
 
我寫完了,將紙張交給了李琪。
李琪將紙收好的同時,突然皺了眉頭,說:「係喎!仲有樣嘢未問你。」
我好奇地走前了一步,誰知,她一把就抱住了我。
 
「呢個就係你嘅意義啦。」
李琪滿意地展現了惡作劇式的笑容後退一步。
整個過程中我沒有抗拒,也沒有回應。
李琪看著我僵直的反應,忍俊不住地笑了一下說:「呢四日麻煩哂你啦,多謝你陪我癲。」
然後,她就拖就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的她,意外地特別少話說。
而不說話的她,反倒像是藏著了更多的心事。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感到內心出現了莫名的空洞感。
這空洞感,是來自於我感覺到,這人似乎值得我了解更多。
 
重點不是「了解更多」,而是「感覺到」。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談起了感覺。
而打開了這道大門的人,就是那個正在遠去的人。
 
最後,我跟著大家回到酒店的時間是十一點。
大家說這是最後一晚,所以這晚不醉無歸。
Uno、成人台、宵夜,大家一次過把想要做的都提出來做了。
 
而這一刻的我,想在夜裡到街上走走、喝一杯啤酒、吹一吹河邊的涼風、或者到Donki走一圈。


可是,唯獨是我,沒有將心中想做的說出來。
因為要大家在興致高昂的時候陪我到街上走,這實在是太不理性了。
這一晚,大家玩到凌晨四時,筋疲力盡才各自休息。
 
我躺在床上,想著自己在HepFive主動提出交換電話和自己所寫下的句子。
到底我在幹什麼?
為什麼要把號碼交給一個只認識了四天,連我的名字也未知道的陌生人?
這樣做理性嗎?
 
我內心同時響起了另一把回應的聲音。
我之所以想跟李琪交換電話,是因為我想更認識那個在Donki展現平凡的真摯的她。
我之所以寫下那句句子,是因為我記起她在Donki提起「關心和安慰」的時候的期待表情。
我記得當晚我有想過,開朗積極可能就是李琪尋求關心和安慰的方式。
所以我才想寫下電話號碼下的句子,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心底裡有著另一份吸引力。
 


我有一刻問過自己,到底我所做的一切,其實是出於愛情嗎?
我有喜歡李琪嗎?
嗯,我說不出答案。
我不擅長感受感覺。
 
我唯一所知道的是,此刻的我雖然累,但我卻不太想讓自己入睡。
因為我不想第六次回到那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