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揚(四):花樣年華
在晨曦初現的時候,我總算入睡了。
我做了一個充滿回憶的夢。
 
在夢中,我看見父母。
母親認真地捉緊我的手,然後說:「阿揚,你要記住,世界最需要有理性嘅就係愛情。咩一見鍾情、情定三生、呢啲都係唔科學嘅講法,你信呢啲就等於你信世界上有死神同天使一樣。所以你要記得,爸爸媽媽都對你好放心,我哋都唔介意你拍拖,只不過真正嘅愛情係要經過考慮同認識嘅,所以記得唔好咁易俾情感衝昏頭腦,帶眼識人啊。」
父親也在旁不苟言笑地說:「若然你未決定好要拍拖,你可以同人講『你係單身主義』嘅,呢個理由又合理,又可以俾多啲時間你自己諗清楚。揀女仔咩都唔緊要,最重要就係揀個賢良淑德嘅,所以先要睇定啲。」
 
這段回憶在我腦海中浮現了足足五次,然後我就醒來了。
我如常地拿過床邊的手機一看。


意想不到地,竟然只有寥寥可數的Whatsapp信息。
而且當中,沒有一個是來自李琪的。
耳根清淨,本應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是不知為何,我感到自己心中有著忐忑。
 
在整個上午的旅程中,我感到自己有點反常。
首先,我不到片刻便會拿出手機察看,次數比關心Instagram讚好的Aiko還要多。
然後,在上午閒逛大阪城的過程中,我不知不覺地拍下了許多照片。
 
「之前又話風景當場睇就夠,影相呢件事係好唔make sense嘅?」阿軒語帶譏諷地在我身邊說。


換轉平日,我應該可以用一針見血的說話回贈他。
可是,這次我答不了他,因為我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己一直在拍照。
 
時間一直到了下午,當我跟九公和阿軒在出發往「大阪飛腳」球場的時候,我忍不住再次拿出了手機。
李琪過於沉默的Whatsapp對話框,反而讓我有點不自在。
主動說話?會否令她以後更得寸進尺呢?
簡單問句「你死咗啊」?若她真的出事又怎麼辦呢?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非常不理性。
可是,我控制不了。
 


當我在Whatsapp對話框前左右為難之際,我看到畫面上有了變動。
先變成「在線上」,然後再變成「輸入中」。
看到這三個字,我感到自己的心跟著嘴巴一同呼出了一口氣。
 
「你今晚八點至九點左右會喺邊?」
「HepFive。」這是剛才阿軒突然提出要改變的行程。
「好,到時見。」
「好。」
 
回覆過後,心中竟然莫名地有點踏實感。
可是,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今天的李琪有點不一樣。
感覺就是,比平日正常了一點,收歛了一點。
 
天空轉眼換上了漆黑的背景,而我們也從「大阪飛腳」的球場轉移到了HepFive摩天輪之下。
這段期間我一直沒有收到過李琪的信息,可是因為知道將會見到她,所以內心也沒有了早上那份坐立不安的感覺。


 
我看一看手錶,時間已經來到九點十分。
還是沒有李琪的信息。
 
「你今日成日睇手機喎,有事發生?」在我身邊的阿晴突然問,原來她也留意到了。
因為阿軒、Aiko、九公和新相識的June都坐上了摩天輪,所以我身邊只剩下阿晴一人。
 
「無啊。」我如常地冷靜一笑。
「唔通……你有對象啦?」阿晴一臉興奮的。
「傻啦,我單身主義㗎。」我同時偷瞄了一眼手機。
「係咩……」阿晴滿有疑懷地斜眼看我,然後說:「有對象嘅話記得帶佢嚟坐摩天輪啊,喺呢度表白,邊個都會應承啊!」
 
就在我要回答她時,我感到手中手機一震。
「我到啦,你就嚟3樓搵我啦。」
 


事實上,我至今仍在質疑自己,明明之前還一直在心中抱怨著李琪的纏身,怎麼現在就要自動獻身去找她呢?
好好留下跟朋友享受摩天輪的時間不好嗎?
 
世上凡事都有原因,都有解釋。
這一刻,我想到我今天會如此心不在焉的原因,也許是她昨晚所問到的問題。
「咁你知唔知你對我嘅意義係咩?」
我相信我所在意的不是李琪,而是這個未知的答案。
 
剛好,這時候阿軒陪著香姨從摩天輪中走了出來。
趁著阿軒跟阿晴對話的空檔,我的腦筋馬上急速轉動,想著一個脫身的藉口。
然後,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