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屍與淚〉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岳風庭每天早上都準時到醫館的後院等待黑澤明,
不是因為他身體好了,而是因為他怕黑翼被發現,
岳風庭知道,如果他不去的話,黑澤明定然會到他房裡探問,
於是一連四天,他忍著腹痛去練武。
每天出門前他總將黑翼塞在床的內側,用厚厚的被子蓋住他,
極為透氣的蠶絲被,不會對呼吸造成困擾,甚至由於被子的蓬軟,
身形瘦小的黑翼竟是一點也沒被發現。
 




這幾天練武完回房後的岳風庭,心裡都有些不開心,
的確他有練武的想法,但他更重視自身的身體狀況,
但為了怕黑翼被發現,他有一點硬著頭皮去的感覺,
這就讓他心裡有些不忿,要知道他的不舒服是黑翼造成的,
可儘管他罵罵咧咧的不滿,當他看到床上依舊沉睡的黑翼時,
看著那張始終緊閉著雙眼的精緻臉龐,他心裡閃過一絲溫柔,
本來到口的氣話,突然間沒了動力,慢慢的他開始思考這個人是怎麼了。
 
第五天後黑澤明回去了,這時的岳風庭才算是徹底放鬆起來,
那天夜裡岳風庭一邊為黑翼施針,嘴裡一邊道著




『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真昏迷,我一定早把你趕出去。』
『等你醒來,你別想跑,你欠我一大筆的診費,還有看護費,
被人知道我這個未來的神醫,居然來當你的看護,你光宗耀祖了你。』
『你睡了我的床好多天了,我這個人最骯髒不得,我在想要不要幫你擦澡。』
『欸!不是我想碰你身體,是真的太臭了……,你起來不可以打人……。』
 
那天夜裡岳風庭取了一盆溫水,將黑翼裡裡外外擦拭了一邊,
特別是在擦拭黑翼下半身時,他是紅著臉,閉著眼完成的,
竟是一看也不敢看。好不容易擦拭完黑翼全身後,當岳風庭拿著髒水到外頭倒時,
他發現自己的心跳得極快,這時的他腦裡不知為何,不斷的重複方才的畫面,




他發現自己的腦袋脹脹的,這時的他手裡還留著剛剛的觸感,
岳風庭拍拍臉,告訴自己,我只是想把他擦乾淨才弄那麼久,沒什麼其他意思。
 
回房後的他,躺在黑翼旁邊,像是黑翼醒著般對他說話
『你要付我遮羞費你知道嗎?我剛剛摸你時,我……。』
『還有我跟你說,你已經睡太久了,房租到時候要一併計算的……。』
『你起來如果發現欠了一屁股債,會不會從此不敢見我。』
『醫者父母心,我也不是不能商量,痛快點我讓你打對折。』
『…………。』
 
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著,
漸漸的岳風庭習慣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每日靜悄悄的聽他說話,
漸漸的岳風庭習慣有人在房裡等他回去,沉睡的黑翼像是他私養在房內的寵物,
漸漸的岳風庭把他的祕密,能說不能說的,都跟不能說話的黑翼說了,
沉睡的黑翼像是他的密友,只屬於他的密友,在沉睡的時刻裡,這份密約會一直存在。




 
兩個月後的一晚,當他去倒完黑翼的擦澡水回到房間後,
這晚的他想做些事,這些事他平時不敢,但是他今晚想偷偷做一次,
埋著忐忑的心,回到房內的岳風庭將房門鎖的緊實,
坐到床上的他,看著始終沉睡的黑翼,他伸出手像觸摸情人般,
輕輕的摸著黑翼的臉,感受著眼前這個男子的溫度,
這時的岳風庭不是身為醫生的岳風庭,他的手不是在探觸病患的狀況,
他像是在藉由觸摸黑翼來慰藉自己,接著他大著膽子將頭枕在黑翼的胸膛,
感受著耳下傳來的體溫,還有傳來的心跳聲,岳風庭的雙手生澀的環抱在黑翼的雙肩。
 
過份緊張的岳風庭是狀著膽子做的,他感到自己的沒用,明明抱著人,
卻緊張的完全沒任何感覺,他感到羞愧,於是他順勢將臉埋在黑翼懷裡,
直到好一會,直到他冷靜下來,覺得放心為止,他知道黑翼是不會動的,
這個人會靜靜的陪在自己身邊,於是他決定再冒一次險,
岳風庭緩緩的把頭抬升,從黑翼的胸口,直到黑翼的臉旁,




他緊張的看著黑翼,雙手扶著黑翼的臉,接著一伸頭吻在黑翼臉上,
岳風庭知道,自己始終無法跨過那些界線,這一吻是他能做得最多、最多,
這一吻親的很輕,但很久,他怕親的太重會弄傷黑翼,但這一吻可以很久,
吻像一陣小小的驟雨,輕柔又綿密,還帶點深萌的霧氣,
這是岳風庭第一次吻人,也是他覺得最為羞愧的一次,
他知道對方昏迷無法拒絕,所以他感到愧疚,他覺得自己沒像別人想得那麼好,
他覺得自己其實很壞,很糟糕。
 
吻後,
岳風庭下床,拿了一條溼毛巾輕輕的擦拭,自己剛剛黑翼身上留下的痕跡,
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一股深深的羞恥,他低著頭不敢看依舊昏迷的黑翼,
擦完黑翼的身子後,岳風庭替黑翼穿好上衣。
他壯著膽子,偷偷抱著身形比他還小的黑翼睡著,像在摟著他的伴侶,
岳風庭的手很是輕柔,怕弄傷了他懷裡的黑翼,他在贖罪與欲望間流轉,
他看著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依然沉睡的黑翼,突然之間岳風庭的眼眶紅了,




他落著淚將嘴放到黑翼耳邊,輕輕的道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樣了,我不會再傷害你,原諒我,請你原諒我。』
 
滾滾的淚水沾濕了黑翼的臉,看起來也像是黑翼流著淚。
 
那晚岳風庭哭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夢到幾個月前黑翼踢他的那一腳,
他覺得開心,他對黑翼說『我對你不好,我讓你多踢我幾腳。』
 
可是夢裡黑翼並沒有理他,只是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像在看一個腦子壞掉的笨蛋,岳風庭想說我不笨,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睡醒後的他記得夢裡的故事,也記得他說過得話,
他並沒因為是夢話就打算不守承諾,之後他像一個勤勞的醫者,
拿著筆取出書與針,一點一點紀錄著黑翼的身體與常人不同處,
這時的他想贖罪,他想把黑翼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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