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阿寶。」我親了一下她的背,道,「舒服嘛?」
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緩緩轉過頭來,也沒有被我的光頭嚇到。
「嚟吖。」通紅的眼凝視着我,帶點冷冷的笑意。
「求下你吖,可憐我吖,慰藉我吖。」她的手碰着我的大腿內側,向上移。
「屌我吖。」
受不了了嗎? 女人都是這樣。
悉隨尊便。
完事後,她去了洗澡,我煮了麥皮,婆婆低頭默默吃着,但好像沒有什麼胃口,每吃兩口就會停一會兒,吃了沒半碗,她放下湯匙。
「⋯⋯返咗來。」婆婆喃喃道。
「做咩阿婆婆。」我擔心問道。


「個個都好慘⋯⋯阿妹係咁,阿妹又係咁,隻衰嘢都係咁⋯⋯」
「⋯⋯」
「係咪下個到我喇?」婆婆直直看着我道。我不知道如何回應,只好搖頭。
她馬上湊前,看向睡房,再低聲道︰
「佢哋依家連啤牌都唔打喇! 凈係望住我咋果兩隻綠色嘢,去旅行阿佢哋又返咗來喇好過癮阿!果兩隻嘢阿,成日望住我,半夜仲會⋯⋯」

「望實你。」

我頭皮發麻,蔓延至成個後背,感覺有很多東西正在從我的睡房伸出頭來,飄到我的後方。
這陣子,婆婆常常在半夜看着我,當時她究竟看到些什麼呢。


所以每晚,其實都有東西在衣櫃,在牆角,在天花板,在身旁,在我的臉前,
看着我?
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不要再折磨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既然都這樣,不如盡地一搏?
我就跟你們賭一賭。
安撫婆婆後,我致電了李俊豪,他還未說「喂」,我便道︰「對唔住。」
「我真係太驚喇。」
他沒有回應,三秒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笑聲。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收起笑聲道︰「唏,冇嘢啦,it’s okay。」
「你知道家寶返咗嚟喇可。」我試探道。
「知阿。」他輕鬆道。


果然。
「我想你幫我最後一個忙。」我開口道。
李俊豪沒有回應。
「喂?」我有點焦躁,問道。
「喂喂喂,係,聽到,幫手吖嘛。」
「咩最後一個忙阿,一世人兩兄弟。」他有點緊張。
「咁你會唔會幫我?」我追問。
電話突然靜了一下,「嘟——」再接通。「我一陣再打畀你吖,我有電話入阿! 」
我堅定道︰「你答埋我先。」
「吓,我⋯⋯」李俊豪深深嘆了一口氣,「豬柳強啦。」
「十個。」我笑道,「點半果道等。」我掛上電話。
家寶還是沒有出來,女人洗澡真的很慢。
我向着廁所門叫道︰「寶,我出一出去阿。」
「你去邊阿?」她問道。
我沒有回應,就出門了。


路上我搜尋着一些吉屋和探靈地點的資料,記在筆記本上。
我又到了深水埗,這回乞錢的是一個女人,披頭散髮。

人生果然充滿着各種謊言。

我拐彎轉入褔華街,李俊豪正看着門外的餐牌發呆。
「喂!」我喚道,李俊豪嚇了一跳,看着我︰「喂。」他看着我的新髮型,嚇得呆了十秒,才道︰「你痴撚咗線阿⋯⋯?」
或許吧。
我們一言不發地進去坐下,點餐,直到麵端上,他吃了幾口,才開口問道︰「今次係要玩咩阿?」
我從背包抽出筆記本,撕下了一張清單給他
  • 20枝電筒仔
  • 電池
  • 紙筆
  • 繩,最少5米
  • 繩錙
  • 計時器
  • 雙筒望遠鏡

李俊豪看到底時,臉色變得凝重,停下道︰「刀?」
「安全啲。」我回道。
「哦⋯⋯」他喝了一口可樂,續道︰「咁即係玩咩?」
「搵人。」我呷了一口奶茶,回道。「要快過佢搵到我哋。」


像是有各種昆蟲在咬着他,李俊豪坐立不安,道︰「你決定咗嗱?」
「嗯。摩托下。」我回道,吃着麵。
整頓飯,我們再沒有說話。李俊豪喝了三罐可樂。
步出了餐廳門口,李俊豪似是脫胎換骨,又回復以往的活力︰「買咩先阿!」
「行下鴨記先囉。」李俊豪一邊走,一邊左看右看,還跑去買了一塊碗仔糕,邊逛邊吃。
我們走到了賣燈泡的攤檔,「埋嚟睇埋嚟揀喇喂!」李俊豪叫道。
檔主一臉看神經病的看着他,他自在道︰「有冇電筒仔阿老細。」一邊四處望。
檔主指了一指,大約有六七支,李俊豪道︰「有冇廿支阿?」檔主馬上眼都亮了,捧起身後的紙箱,倒了一堆在我們面前。
「廿支,收平啲吖。」
攤主沒好氣地打了個折,把電筒倒在膠袋裏,遞給我們。李俊豪非常滿意,接下來,除了刀之外,我們都買了清單上的東西,手上拎着一袋兩袋。
「余永樂。」他突然向着我道,「有個問題我想問好耐。」
我故作冷靜,回了一聲︰「咩阿。」
「點解你要由Brian改做Dylan?」
我止步,認真道︰「因為屌人好過拜人。」
李俊豪一臉不懂,三秒後,大聲了「哦」了一聲,離我們10米以內的都轉過頭來。


他大笑道︰「你真係好on9。」
「係囉,我都覺。」我笑笑道。
李俊豪尷尬地收起了笑容,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如去網吧。」
「吓?」我可沒預料到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
「行啦,我哋都好耐冇一齊打機喇。」他拉着我。
好吧,都可能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