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S,我還在這裡。

那個標記顏色有點像血,像是用血來做的標記,看起來點嚇人,不過細看之後可以發現應該是類似噴漆的物料。這個求救的標記究竟是誰留下來?而這個人又是否真的還在這裡,我無從得知。或者有人跟我們一樣來到這個地方避難,躲在海港城的某個店舖裡,雖然不知道對方是甚麼人,但即使是甚麼人都讓人十分不安,始於這年頭下任何人都好像不可以相信。他們還吃著手上的火腿三文治,我沒有把標記的事情說出來,只讓不安的心情繼續在心裡醞釀。

這幾天我們一直等候著阿龍及救援人員的到達,不過哪邊都是杳無消息,有的只有更多的垃圾被沖到岸邊,還有那礙眼的SOS標記。我們二人一組輪流四出巡邏,看看有沒有其他人有危險,順便搜集有用的物資。今日最大的收獲的是,誠品下層的天仁茗茶還剩下一盒封了塵的茶包,這是幾天裡唯一找到可以飲用的物資,只是小小的茶包卻令我們十分興奮。我們用著完全不熱的水沖茶,喝起來相當淡,味道也有點古怪(可能已經過期),我們卻很滿足地喝著茶。何小姐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們,但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她還是喝了一些,起初好像面有難色,後來卻發現味道不錯,我們都一同笑起來了。

可是開心的時間都只是短暫的一瞬,看得出每個人都帶著各自的擔心,臉上總是掛住不安的表情,擔心不知道甚麼時候糧食會耗盡,擔心會不會遇到甚麼危險,亦擔心之後究竟會發生甚麼事情。我繼續看著維多利亞港,海面比幾天前比起來平靜得多,不過除了垃圾及屍體外還是甚麼也沒有,沒有船、沒有飛機、沒有救援人員。可能阿龍的犧牲只不過是無意義的舉動,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會來救我們,我們只能夠在海港城裡枯掉,等待沒水沒糧的那刻,然後成為下面屍體群的一部分。

SOS,我還在這裡。





「我受不了,甚麼時候才有人來救我們阿?」MC KU在一旁突然大叫起來。
「應該很快了,我們再等一下吧。」雖然我心裡同樣有很多疑慮,但現在這種情況只可以向樂觀去想。
「都已經四日了。」

我看著手錶上顯示著「12-4-2025」,阿龍已經離開了六天,大家都開始焦燥起來。

我再出去看看有沒有甚麼物資,李先生說畢後就抱著小Daniel離開了。不過即使他找不找到任何物資也沒有甚麼分別,他都不會跟我們分享任何東西。金叔在角落處整理著行李,好像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整理甚麼,可能這就是管家的工作。而何小姐則只是瞄了我們一眼,然後繼續閱讀手上的英文書。MC KU看見沒人理會他後,自己坐到窗口旁的位置,默默帶上耳機進入自閉的音樂世界裡。我走到他的身旁,拔起他右耳的耳機,放進自己的耳朵裡,耳機裡頭放著有點柔和的節奏音樂。我們甚麼都沒有說,只是一邊聽著歌一邊看著外頭的風景,撇除那些垃圾不看,風和日麗的海景配上音樂,確實是蠻寫意的感覺。音樂接連的播放著,這次音樂帶有些藍調的感覺,但背後同樣是配合著強烈的節奏。

音樂: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Dr0i8I7qAg





「望住前面有屍體既海景
左右屍體既數量並唔對稱
樓下麥當勞既食物已經售罄
終於封哂關無哂大陸人走黎朝聖
慶幸手上仲有件火腿三文治
比我玩下文字 無比林鄭統治
我等果個海既另一端出現架飛機
或者一架船 只要可以帶住我地一齊飛
咁就可以 咁就可以 咁就可以一齊飛
我唔介意係另一個地方打好base




咁就可以 咁就可以 一齊飛
只要我仲係我自己」

「一齊飛向某個天空
忘記現實走到幾多點鐘
已經忘記左果個初衷
只係想同我愛既人一齊係海邊吹下海風
只係一個個目標走到埋身就要繼續做
點解要繼續做 有時諗不如算數
我地都忘記左點樣去冒險
忘記左抬頭望下天上星星點樣閃
就算我留係香港又點
無野食餓到死左又點
最緊要留係我身邊既人係點
我就可以係點 忘記哂世界上所有危險」





「你不想走了嗎?」
「不要不想走,只是如果要犠牲這麼多才可以走的話,我情願留在香港算罷了。」

音樂還在耳機裡播放著,那帶有藍調的節奏音樂。

「好像以前人們都想買樓、買股票一樣,全都因為這樣才可以生活,買更好的樓、更好的車、更好的女朋友,卻忘記了甚麼才是最重要。恐懼都讓我們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只跟著毫無意義的目標走著。這次旅程間有多少人在我們眼前死去,那飢餓的蒙面少年、受盡凌辱的袁穎,還有社區中心裡的人。我的媽媽、最好的朋友都離我而去,你也失去了你的朋友。這些值得嗎?」

「快樂,就是這簡單。」MC KU說。
「起碼現在我們還活著,我還有妹妹,我也可以繼續跟你玩音樂,之後究竟有沒有人來救我們都不要緊了。」

「啊!!」

何小姐的尖叫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我們馬上走過去那邊,看見李先生全身都是血回來了。





「他們……他們來……來了,那些防毒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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