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二……」琅在廳中誇張踱步,嘆道:「真的好了,走路也不痛。」

女姜和藹笑說:「只是輕微的骨頭脫位,妳正值發育時期,身體復元很快,別亂跑專心休養幾天則可。」

「那珵姊姊呢?珵姊姊沒大礙吧?」

「珵她受了內傷,經脈真氣不通,但也是能夠慢慢復原,沒有大礙。只是她還要躺幾天在房間休息,琅妳能幫忙照顧姊姊嗎?」

「包在我身上,因為珵姊姊是保護我才受傷的。」琅低頭有點愧疚。



「這不是妳的錯。換轉是珵兒被壞人傷害,妳也一樣會挺身而出,也一樣不想讓珵擔心吧?」琅點頭。 女姜輕撫琅的頭髮續道:「妳是珵唯一的妹妹,珵是妳唯一的姊姊,妳們互相幫助不必計較。」

琅恍然大悟。他之前有閃過奇怪的念頭,覺得自己不是女姜所生,珵姊可能不是親姊,自己不是女子更不屬於女子國。然而這些都不重要,眼前還是那個悉心照料自己的人,這一點沒有改變,變的只有自己的心,這太可恥了。

「娘親放心,珵姊姊有危險的話,我絕對會保護珵姊姊的。」琅又有疑惑,問:「不過那惡人究竟是誰,他一直恐嚇要我帶路,還想擄走珵姊姊……」

女姜臉色一沉,很快又微笑說:「這一點妳不用憂心,只要娘親還在,我也不會讓壞人傷害妳們,不論對方是誰。妳還有傷在身,今天就先回房休息吧,我等會要出門跟其他族人商量對策。」

其實女姜大概已經猜到對方是誰,又有什麼目的;畢竟天下間沒很多東西能擋下她的氣刃,那男人背上的肯定是天火護心鏡。



而且現在的琅,就算把天火護心鏡告訴他,他也什麼都不知道就是。




兩天過去,琅的腳傷已經痊癒,珵姊則仍需躺床休養。

「珵的傷不是那麼容易恢復過來呢。」

狐來了探望她的朋友,知道珵還在睡,不便打擾她休息,只是在客廳與琅閒聊。



「能告訴我珵姊姊的傷勢是怎樣嗎?」

「是喔,國母一定怕你擔心所以沒說太多吧。」狐想了想,嘆道:「可是過度保護也不好,姐姐覺得是沒必要隱瞞啦,隱瞞反而讓你更不安。」於是她坦白說:「之前那個人,據說他練的氣功非常霸道,正好剋制浣紗功用氣之法。因此珵被打傷後真氣紊亂,經脈不暢,傷及臟腑。臟腑的傷不像外傷那麼容易醫治,看珵的傷勢可能還要休養好一陣子。」

琅低頭說:「可是珵姊姊面色很白,看起來不太舒服,這模樣還要持續很久嗎……」

「這倒未必。我知道有藥方可以幫埕調理血氣,不過藥引有點棘手,大概只有你能夠辦得到。」

「我嗎?嗯!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做!」

狐笑道:「不用這樣誇張,很簡單的。如今珵體虛血弱,先天真氣不足,只能攝取後天真氣補充。可是千川之谷所生的藥草大多性涼,唯獨首陽露可補陽氣。首陽露者,顧名思義就是旭日初升時的露水,尤以春夏為佳。這個季節日出辰時,辰屬陽,只要在辰時採集向陽上清露即可。」

琅疑惑問:「真的很簡單,但為何狐姊姊說只有我能辦到?」



「因為整個千川谷只有你一個男子呀。首陽露遇女子會即刻變質,失去藥效。」狐續道:「當然我不能讓叫你獨自外出,我可不想被國母教訓呢。明早我陪你採藥如何?之後我們一起煎藥給珵喝。」

「好啊!謝謝狐姊姊!」

就這樣,琅和狐二人相約翌朝到桑林,而他們都不知道同一時間正有大批人馬迫近千川谷十里外。




「──國母大人,飛鳥回來了。」

一隻白鳥飛入廟堂,站在女姜與其他長老面前。這又要從說起女子國的先祖說起。相傳姜嫄棄子於野,除牛羊不踐,還有飛鳥傴翼,即是鳥兒用雙翼蓋著棄嬰保暖,其實是會鳥語能跟鳥兒對話,因此女子國傳有「飛鳥傴翼」的功夫可以跟飛鳥立約溝通。

女姜問廟堂的飛鳥:「鎮上有發現士兵嗎?」



飛鳥鳴叫:「很多人,十分整齊,數之不盡!」

女姜追問:「有看到青銅甲胄的嗎?」

飛鳥答:「有全身閃閃發光,泛青光的。」

旁邊的長老聽見非常驚訝。「青銅甲的士兵?實在難以置信。」

倒是女姜沒有意外,反而更證實了她的想法。女姜解說:「早前襲擊千川谷的人身戴天火護心鏡,那亦是青銅寶器,為夏后國最高工藝的鐵匠花了九年所造,硬比金剛石,刀槍不入,亮如天火。」

另一長老依然無法相信。「雖有聽聞北方夏后國的青銅冶鐵技術登峰造極,可是那只限於冶煉刀劍和小型的護心鏡才對,鍛造甲胄所需的青銅礦要比刀劍多不止十倍呢!天下間從未聽閒有工匠能造出青銅甲,更何況要量產給士兵穿著……」

女姜打斷她說:「這就是夏后國用來張顯自己國力的意思。不過有一點妳誤會了,即使夏后國擁有大量礦產,青銅甲亦尚未量產,與天火護心鏡一樣都是發配給特定之人而已。」

長老問:「那究竟他們是什麼人?」



「天火護心鏡顧名思議有如天上太陽,見鏡如見上帝,帝太康只有把鏡賜給六人,合稱六合將。亦只有六合將才有資格統領那些青銅親兵。」

眾長老聞之色變。當中一位比較年長的長老說:「我有聽聞夏后氏遣六合將征討六方,負責南方的叫封豨,據說能徒手把熊撕開兩半,還製成毛鎧披在身上!」

「穿毛皮鎧,力大無窮,是他沒錯。」

「但我不明白,封豨他為何要打女子國的主意?」

女姜答:「我家珵兒曾與封豨交手惜敗,封豨更想納珵為妾。我想夏后氏的三年守喪期剛過,繼位的帝太康也是看上了女子國的名聲,把所有女子民收進陽翟宮中。」

眾長老聞言,有人憤怒,有人驚惶。又有人問女姜:「那我們該怎麼辦?夏后國已經剿滅了很多國家,我們不可能敵得過他們,不如與封豨談判看看有沒有其他解決方法吧?」

有長老插話怒道:「國母大人的武功在那幫淫賊之上,我們再把他趕跑一次不就行嗎!」



「對方可是坐擁上萬軍隊,比我們的戶口不知多出幾百倍!還有青銅甲、青銅劍,就算國母大人以一敵百,我們其他人亦不可能戰勝對方!」

「那又怎樣?我情寧死在戰場,亦不甘心成為那些王族的玩物!」

「妳的想法或許如此,但其他人未必想死啊?」

「對呢。」女姜輕聲嘆氣,廟堂眾人都安靜下來,等待女姜指示。但女姜只有喃喃自語:「一國的命運,所有女子民的命運在握在我手。究竟要委曲求全,抑話寧死不降……還是我又真的有資格決定其他女子民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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