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囉──」

琅睜開眼睛,看見珵姊跟自己臉貼臉,俯身在耳邊呼喚自己。珵姊柔聲說:「昨晚一定很累吧?看妳睡得這麼甜,姊姊也看得很滿足。」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睡到差點叫不醒,所以我在床邊喚了很久,吸收了很多小琅可愛的真氣。」

珵姊微笑擺頭,從琅的角度看,寬鬆的衣襟下珵姊的雙乳一覽無遺。琅頓時想起昨晚與狐一起洗澡的情景,還有狐對他說過的話:「既然國母有意隱瞞你的性別,你也不能讓其他姐姐發現你是男兒身喔。呵呵,雖然對你這個年齡來說可能很困難……」



「──妳在看哪裡?」珵姊笑言:「還不起床吃早飯妳就長不高囉。」

「我知道了。」

「這就好。還有今天姊姊跟娘親有事情要辨,可能要晚點回家,妳一個人乖乖看門別亂跑喔。」

「嗯。」琅心想:「珵姊姊跟娘親又把自己留下來了,畢竟珵姊姊是娘親的親女兒。」

待珵姊出門後,琅又回想昨晚的事情。他一直以為女子國只有女子,也沒人告訴過他什麼是男子。可是昨晚狐給他看了一遍女性的胴體,確實跟自己不一樣。身體構造不同,體內練氣的方法可能也有分別,那麼狐姊姊建議的方法說不定有用,琅一想到這兒就跑到屋外,跑到村外的溪水旁練功。



浣紗功是用氣的功夫,大氣無色無形,要感受「氣勢」可以先從感受「水勢」開始。於是琅把手垂直伸往河溪,五指順從水流,細心感受,這是女子國練習浣紗功的方法。可是琅是男兒身,於是他按照狐昨夜提議,手掌放反,感受水勢衝擊,就像迎風而立,這是另一種氣的流動。

「咦?」

雖然一瞬即逝,但琅彷彿領悟了什麼,好像能夠捕捉到水勢。

「──終於找到了。」

忽然有粗獷男聲打斷琅的練功。就在河岸的另一邊桑林,一個龐然巨影逐步逼近;陽光從樹頂縫隙射在他的臉上,輪廓突兀鮮明,是個昂藏七尺的魁梧壯漢,身披獸皮毛鎧,肩膀比琅至少要寬一倍,在琅看起來簡直是個巨人。



「小姑娘,妳是女子國的子民吧?」壯漢說話時臉上傷疤亦在蠕動,長相凶惡嚇得琅啞口無言。

「小姑娘不用怕,」巨影橫空掠日,壯漢便已躍到琅的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威嚇:「因為怕也沒用,替我帶路去妳們的村,我心情好的話就不會傷害妳,反正我對小孩沒有興趣。」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放開我──哇啊!」

壯漢單手就把琅拋到十數尺高,琅掉下時掛在樹上摔了一跤再砰聲墜地。這是何等怪力?琅覺得自己肯定會被這瘋子殺死,亂掙爬走,腳踝卻像被箭刺穿般劇痛──琅跑不了,心想這次沒救……

「惡賊領死!」

天邊飛來一線光,男人從容踏後,氣功只砸在他的腳邊。男人大笑道:「來的又是一位美人,看來老子今天運氣不錯。」

「珵姊姊!」琅大喊。

珵姊馬上跑到琅的身邊。「捉緊我!」便抱著琅打算逃跑,奈何那男人身長腳長,兩步就繞過珵姊擋在面前。



「妳們就是珵琅姊妹吧?聽說姊姊耍得一手好功夫,何不賜教一下?」

「為何你知道我們名字?」珵姊大驚,心想至少她沒有在這男人面前喊過琅的名。

「珵姑娘,妳忘記前些年有位同鄉被妳們國母放逐嗎?」

「不可能,她才不會隨便出賣我們,一定是你這惡賊對她做了什麼!」

男人輕浮笑道:「還有心情擔心別人不如先顧好自己吧。給我帶路去女子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珵姊回頭把琅放在樹下,喃喃道:「帶路喔……竟敢傷害小琅,我來送你上路!」

語音未落,珵姊一式「清輕上天」掠過白雲凌空轟出三掌!而男人橫臂硬接,馬步如老樹盤根沒有半分動搖,論力氣珵姊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見珵姊著地,男人力從地起,迎面衝拳撲向她牙關;而珵姊一樣站著沒動,他的拳頭卻詭異地打偏了。



看見男人目光稍有疑惑,珵姊馬上右掌虛擊腰間,旨在捏出真氣,重擊男人的胸腔,以快打慢;可是始料不及,男人龐然巨軀卻並非笨重,加上他肌肉發達出拳的速度甚至凌駕珵姊,打得她措手不及──可幸珵姊「牛羊不踐」的步法迷離,男人同樣碰不到她,讓珵姊輕盈後躍放開了距離,重新架陣。

「眼前惡賊武功絕對在我之上,近身接戰更加沒有勝算。可是小琅受傷又跑不動,這裡只有我能保護小琅。」

臨陣對戰武功並非一切,正如兩軍對峙亦講求天時地利。珵姊靈光一閃,便輕跳點水在川上疾步,俯身指尖拈水劃出半圓,濺起水花放光,一招「朗月清風」從十尺外水氣橫飛,鬼影幢幢撲向男人。

不過二人武功修為還是差了一截,男人只覺不耐煩,就跳往河中,猛地追擊珵姊。川深及脛,他龍行虎步,步步浪花,勢如轟雷;另一方珵姊踮足而行,步步漣漪,有如水靈仙子且退且打。不經意間戰況逆轉,男人的步法越來越重,也許是獸皮毛鎧沾水的緣故,反觀珵姊猶似出淤泥而不染,滑行水面竟未有沾濕──

珵姊趁勢,一口氣連環推掌!當珵姊出手壓倒對方,男人應接不來之時,就是全力攻他咽喉,務求一擊斃命的唯一機會!

「寒氣清光」──浣紗功的招式之中珵姊獨愛這一招,如同她的名字,像玉石放光,匯聚成凛冽刃氣,隔空取命!

豈料那男人亦練有神功。他握緊雙拳,仰天咆哮,竟震破方圓百尺真氣,更趁珵姊捨身出手之際重拳反擊!

珵姊凝神閃避,卻見男人嘴角上揚;此拳是必中之拳,皆因他已經看穿珵姊的身法把戲──砰!重拳毆在珵姊下腹,她整個就像砲彈被轟飛,跌落淺溪翻滾數圈才停下。



畢竟牛羊不踐的身法並非真的不動分毫就能避過攻擊,只不過以最小的偏差閃躲,對方才以為自己沒有動;然而珵姊在水上留下的漣漪卻暴露了她的步法,這就絕對敵不過那男人的「挈天地之術」。

「即使如此,妳也相當努力了。」男人邊笑邊走向敗者,對著全身濕透的珵姊意淫說:「我是真誠地認為妳很了不起,跟妳同齡而武功又在妳之上的人屈指可數。本來我是奉王命前來,但偷偷藏起一個也不會被發現,哈哈!來當我小妾,我看妳不會像那賤女人那麼容易玩壞哪!」

「可惡!」珵姊憤恨心道:「抱歉小琅……姊姊無法保護妳了……」

正當她想咬舌自盡保住清白,忽有一雙蛟龍左右襲向男人,一清一濁,是兩旁河川之水,卻有如滔天巨浪、遮雲蔽日撲來!男人連忙閃躍,雙蛟則迎頭對撼,轟聲如飛瀑爆炸,整個桑林都在顫動,震落千葉。

「何方神聖!」男人不禁動搖。

而漫天落葉,落下蛟龍殘雨,中走出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婦人,她扼殺感情道:「你要找的人不正是本王嗎?」

「女子國國君,女姜。」男人忽然失聲大笑:「好!終於有個能打的來替老子解悶!」



男人大步跨進,塵土浪花交錯,恃著力大無窮先發制人,在女姜面前連環轟拳,拳風勢如猛虎怒吼。任何人都不敢站在吃人的老虎前,只能從旁側擊──

「你以為我會避正用奇?」女姜卻穩站原地,對掌硬接,挾先天真氣將他強行震開數尺,冷道:「就算正面蠻勁你也遠不及我。」

真氣隨玉指流動,清輕上天──朝天指劃真氣鋒刃來回砍劈。

濁重下地──隨五爪而下,如無形巨掌壓頂。

男人挈天地勉強擋下,卻發覺體內經脈已經被女姜打傷,真氣不通氣喘如牛。同時他驚覺四周肅殺之氣,心裡一寒,發現谷中千川已被女姜支配;她每一拳都捲起濁浪滔天,天變地異,嚇得鳥獸奔逃,最後千川齊發,水簾後女姜雙眼殺氣騰騰,男人知道這一招就算拼死都要擋下,否則就是名副其實的死──豈料眼前女姜的水影頓然消散。

「不對!這是蛟蜃之氣的倒影!」

水光亂射,女姜已經繞到男人身後,對著毫無防備的他放出最後一擊──鐺!

確實寒光之氣射在男人背上,可他只是抖了一下,馬上回身飛踢,迫退女姜。

「嘿嘿,我最憎恨別人打我背後的主意。」

女姜故作冷靜,但浮起了不祥的預感。要是無法取他性命,他日必後患無窮。於是她把手藏在背後,再捏真氣──

「等等,」男人忽道:「我今天技不如人,我認輸了,妳用不著取我性命吧?妳是個聰明人,我們好來好往不好嗎?」

這男人不像外表那樣只是四肢發達,他還看穿了女姜的想法。女姜依然把手收在背後,伺機而動;可是男人完全沒有破綻,他狡滑大笑,縱身躍到樹頂便揚長而去。

沒有辦法,女姜只好收回真氣,眼睜睜看著對方離開。雖然讓那男人跑掉,但在不確定對方有否黨羽之下,確保琅、珵安然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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