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五大名山:東嶽青州的岱山、南嶽荊州的衡山、西嶽梁州的華山、北嶽冀州的恆山、中嶽豫州的嵩山。嵩山位於天下正中,夏后國正是建都嵩山下,因此豫州等同於夏后國的王畿。

韋氏封豨年早年得志,得先帝啟的賞識,無奈先帝崩殂之後在帝太康身邊出現另一批紅人,因此封豨決意要替帝太康立下三功,以鞏固自己在夏后國的地位,目標更要成為六合大將之首。

封豨知道帝太康好大喜功,於是自薦前往荊州討伐三苗殘黨,收服夷陵,此為第一功。封豨又知道帝太康守喪苦悶,遂尋得傳說中的女子國,獻上美人,此為第二功。封豨亦知道帝太康尚武好勇,並花了四年時間終於在洞庭國搜獲《蒼梧遺書》,此為第三功。

封豨深諳為臣之道,投其所好,滿心歡喜回陽都接受封賞,心想要成為六合大將之首甚至拜相亦指日可待;卻意外地被擋在紫陌路上,是另一位六合大將在淮水旁設下關卡,就在豫州與荊州的交界上攔住了封豨。

兩位夏后大將各自帶著青銅兵停在淮水旁,封豨不耐煩地拜訪了對方的帳營。



「巴大人,本將有重要之物必須盡快呈給太康大人,足下可否讓士兵後退百步,以便我方軍馬趕路?」

擋在封豨面前的是巴氏修蛇,所謂「修蛇」與「封豨」一樣同是夏后國六合將的封號,而這位修蛇更是封豨的死敵。話說先帝夏啟有五子:太康、元康、伯康、仲康、武觀。修蛇支持太康,後來太康得勢獲封太子,修蛇自然是「雞犬升天」,順理成章成為帝太康身邊的大紅人。因此,修蛇誰都不放在眼內,就算天下大亂,他的眼中釘始終只有封豨這類想跟自己爭權的對頭人。

封豨奇醜無比,修蛇鼠目蛇頭,夏后國的兩名大將聚首野外軍帳中,氣氛緊張。

面對封豨傲慢的要求,修蛇寸步不讓,反而以太康之名向封豨施壓。

「韋大人,在下其實奉太康大人口諭,前來接收《蒼梧遺書》。」



封豨嘲諷道:「聽聞修蛇大人擅長鼠竊狗偷,果然不知從哪裡偷來《蒼梧遺書》的消息。可是《蒼梧遺書》事關重大,本將務必親自送交陽都,無法假手於人。」

「我可不是路邊的凡人,難道將軍懷疑在下會私吞功勞嗎?這大可放心,閣下在洞庭尋得《蒼梧遺書》之事太康大人早已知曉,遂派在下前來支援。」

「我絕非懷疑巴大人,只是我喜歡親力親為,親自獲得太康大人的賞賜更是一種榮譽。」

封豨得意洋洋,他認為自己立下大功,修蛇肯定恨得咬牙切齒,才用盡一切方法想阻止自己領功。他恨不得要在太帝面前奚落修蛇一番。

修蛇反問:「既然韋大人事事親力親為,那夷陵的叛亂要什麼時候解決呢?」



「呵呵,看來巴大人不懂得開玩笑。巫山只有賊,沒有亂,區區小賊用不著做大事的人操心。」

「原來如此,在『韋大人』管理下的夷陵,原來比『小賊』還不如。」

封豨眼神滲出殺氣,威嚇道:「巴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夏后國不及那群山賊嗎?」

「看來你還不知道夷陵已經被賊子佔領的事。韋大人,這真是失策啊。」

「怎麼可能?」封豨心想,自己已經在洞庭擊斃巫賊琅,如今巫咸國只剩一群烏合之眾,下山搶掠亦只是最後的掙扎,又有什麼可能佔領夷陵?

此時帳外有修蛇的部下前來報告:「巴大人,韋大人的下屬有緊急大事需要通報韋大人的。」

修蛇暗笑,便勸說封豨要有心理準備聆聽部下的匯報。果然是從夷陵傳來的訊息,巫山賊頭造反,有扈氏的奴隸叛變,山賊和逆賊聯手搶掠夷陵,更挾持了韋氏的少爺,逼令韋府侍衛束手就擒。封豨聞言氣得全身顫抖,七竅生煙。

修蛇則冷笑跟旁邊部下說:「你們記得吸取夷陵的教訓。如今天下大亂,不要再替太康大人添煩添亂了。」



部下斜眼瞄看封豨,並恭敬回答:「巴大人所言甚是,感謝教誨。」

「對了,韋大人,」修蛇拍封豨的肩說:「韋大人不會打算帶著《蒼梧遺書》回去夷陵平亂吧?這樣《蒼梧遺書》不但有機會落入賊子手上,而且太康大人亦等得不耐煩了。」

封豨生硬回答:「好,本將軍就把《蒼梧遺書》穩妥送到巴大人手上,希望大人亦原封不動把它送往陽都。」

「呵呵,不必擔心,豫州是王畿之地,不像荊州蠻苗那邊給賊匪住的。」修蛇意氣風發,令道:「來人送韋將軍回去屬於他的地方吧。」

一境之隔,封豨無法返回豫州,更不能親自奉上《五帝奇書》。他花了超過五年的努力,卻被那麼一個死剩的臭小子搗亂。封豨被逼原路折返,一路上搶掠村莊強暴婦女以洩心頭之恨。

他懊悔莫及,為何當日在洞庭沒有把琅碎屍萬段,然後恍然大悟。

「一定是洞庭龍君那老奸巨猾,趁東夷作亂,假傳偽報調虎離山!賊小子死不了亦一定是他用妖法相助,那些妖人最不可信,待我親手把賊小子的頭顱砍下來後,就要洞庭國的龍民全部不得好死!」



封豨破口大罵,他要殺死琅,要背叛自己的有扈氏一個不留,要將整個洞庭湖夷為平地!

「該死的琅!可恨的琅!」

而琅此刻已經控制了夷陵的官府,鎮上沒有人敢與他作對,他就成為了夷陵新的主人。不過琅對夷陵已經失去興趣,這裡對琅來說只是最初讓他認識到世態炎涼的地方。

琅回到了江邊,四年前的木家廬舍已經塌了一半,昔日一群小孩熱鬧地嚷著要學寫字的那片空地亦長滿雜草,草堆後只有兩個墓碑。聽鎮上居民說,木家老夫婦同樣在四年前氣鬱而亡,琅大概猜到當日木爺爺就是被自己當場氣死,桃兒為了報仇亦死在自己劍下,剩木婆婆一個人活著也是受難。

琅跪在老夫婦墓前參拜和謝罪,不過世道險惡,琅認為他只有一個方法贖罪。

「琅哥哥。」荇姒說:「封豨已經帶兵回來大江北岸,與有扈族人隔江對峙。」

「最後決戰了。」琅向墓碑暗道:「我會用封豨的血來灌溉此地,要讓夷陵長出不一樣的花朵。」

琅攜劍起行,今次沒有神仙打救,這四年苦練的成果就在此戰。荇姒則無言跟隨在琅的身後,不其然抬頭望天,黑色太陽依舊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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