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十月,顧愷家。
 
柏緯跟在顧愷身後,全程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眼前的人在默許後一路半跑帶走的,腳步的緊湊使得身後的人不禁也焦急起來。
 
升降機門緩緩打開,此時柏緯低著頭不知所措,也不太敢跟前面那暴躁的男生有過太多眼神交集,畢竟自己不請自來,必要的詢問、查勘,也顯得太多餘。柏緯見門打開了,正打算步出梯門時,一頭撞向了前面厚實的後背。此時,柏緯抬頭探看,顧愷沒有動作,整個人像是靜止了。
 
走廊傳來的巨大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然後一把尖銳的女聲響徹了整條走廊。柏緯仔細辨別著聲源,前面的人卻冷冷的道︰「你不要再跟來了。」顧愷沒再說下去,徑自急步離開。當柏緯反應過來時,門就要關上了,幸好他敏捷的彈了出去,才沒有被夾住。
 
女人的聲音惹起了柏緯的疑惑,為什麼顧愷聽到聲音後突然有了動作,雖然很想知道顧愷與那個女人的關係,但即使站在那人身後,柏緯還是不敢去想像,那時那個男生,拋下冰冷的那句話時,臉上的溫度可以有多低。於是一切疑問就只好憋在心內,而眼前的狀況也不適宜再探問下去。
 




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柏緯的理智線,囁手囁腳的,柏緯與顧愷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他大膽,大膽卻不能抵擋拳頭。要是那人向後給他一記耳光,相信他的尖叫會比女聲恐怖。顧愷趕到一個單位門前,手不斷在背包亂翻,柏緯在一旁留心聽著屋內的情況,與這個同桌雖有著一日之緣,他竟足以明白,也充滿了想像,這個家給了他多少徬徨、恐懼和失重的渺小。
 
鎖匙插進鐵閘的同時,屋內又傳來一陣陣的尖叫聲,女人的哭喊使得門外那兩人更加焦急不安。顧愷顧不得力度,一下子奮力的踢開門,眼前的畫面叫兩人驚恐不已……半灰不白頭髮的中年男子手握著水果刀,以臂膀抵著地上女人的頸,女人不斷叫喊著救命,雙手使力想要推開壓力卻苦不得已。刀快要刺穿女人的腹部了,顧愷一腳踢開男人的手,利刃跌在地磚,清脆利落地發出哼聲,屋內四人回過神來,男子恍如隔世般,抬頭掃向上面的黑影,才倏地回到意識,跌坐在血泊旁,慢慢看清楚雙手的紅紅抓痕。
 
女人大口呼吸,同時摸著腹部,眼角的淚水不斷湧出,臉上的荒亂使得五官扭曲不堪。柏緯急忙枇扶起女人,他蹲下來,近距離的望到女人全身滿是抓痕、雙臂盡是瘀青,才驚覺她腹部被刺的傷口滲透了一大片暗紅。女人疼得坐不起來,暗紅的拼圖漸漸暈染開去,柏緯忍不住開口大喊︰「還呆在這裡幹什麼!你快點報警啊!」
 
顧愷雙手忙著抵禦男人,聽到求救聲後,才回過頭來,驚覺地下一片血泊。他急忙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顫抖的手和低吟令柏緯心生可憐,幸虧他有學過基本的急救知識,他深諳此時此刻他絕不可驚慌失措,否則只會徒添亂象。於是柏緯在女人痛苦的呻吟後沒有再胡亂移動,只是搜尋屋內的急救箱,渴望找到乾淨的紗布或敷料,可以止住血流如柱。
 
未幾,屋外傳來救護員的拍門聲,柏緯示意顧愷開門,他雙手還一直掩著女人的腹部,不敢鬆懈。直至救護員拍他膊膀,他才懂得放手。
 




兩個男生不知道怎樣來到了急症室,也忘記了剛才的狼籍是如何撐過來,他倆只記得一切都發生得太急促,快得使人窒息,令人惶恐。顧愷突然叫了一聲柏緯,低聲向他道謝。「剛才……謝謝你。」柏緯抬眼望去,顧愷面上寫滿疲倦,堅毅的雙眸閃耀著淚光。他別過頭去,擦了擦眼眶,沒再說話。
 
黑漆的長夜漫漫,兩人鄰坐著,柏緯向後望去遠方的微弱星光。他也沒說話,因為他太明暸,無聲的陪伴才是最撫慰人心。
 
顧愷也隨著柏緯目光眺望,透徹明亮的光點一驚一乍,竟如鏡子般照著他埋藏深處,內心的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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