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懷惴著那根只有半指長的哨子,銀色的表面映照著窗外的爍爍午陽,遲慢又滿佈皺褶的、斑駁的手,把玩著眼前的小物。起初流露著疑惑的雙眼,一轉念變得平和又釋懷似的,看向了面前的年輕小伙子。老人抬起眼問道,「這…這是…啊…好像是……」柏緯不忍老人吃力的尋找合適的詞語,又不想他再費力探問,於是搶著回應,「對啊,這是哨子,是您的哨子啊,還記得嗎?」柏緯說了半句,又似乎覺得,短短的語句對老人而言已經像是晦暗難明的論述,更別提他左耳的半聾,使得老人的反應更遲緩了些。
 
老人看似聽著小伙子的聲音,其實在開口問話後,便不記得了,根本沒有三成的專注力。在柏緯應聲的剎那,注意力早就被手裡的銀哨分散。柏緯見老人依舊目不轉睛地惦量著,他的思緒也隨著粼粼的銀光,回轉至那個青澀的年代……
 
在那次驚險的事件後,顧愷在學校裡變得更寡言,有時他的兄弟午間來找他打球,他也顯得沒精打采。當然,柏緯在他鄰桌更是不敢吭聲半句,他亦無從知悉,這個暴燥鄰桌的兄弟們,究竟對他的家庭狀況,是否交過底了。柏緯在事件發生之後,未有再深究事件始末。在學校裡,他們縱使是同桌,卻仍然各走各的。每次來到了英文課,需要按程度分班時、又或是要去洗手間的時候,柏緯都要顧愷讓開,才能走過狹窄的縫隙。他每次要開口表示,每次都表現得非常尷尬。這種窘態有點類似於做了錯事深怕被揭穿的感覺,可是他明明沒有做錯事,要是說有錯,那便是他那日「不懷好意」的多管閑事了。
 
與「顧同桌」的生分一路來到了班際籃球比賽終於有了突破。顧愷的發達四肢和一身精壯的肌肉,擅長打籃球早已是不言而知,優秀的體格和精湛的技術得到體育老師的青睞,打算提拔他進校隊。可是顧愷卻三番四次推搪了老師的熱情。班主任王Sir有一日小息來到顧愷座位旁,對著趴在桌上,不斷撥著涼的顧愷問道,「班際籃球比賽的報名期快要到了,我們班上就缺一個中鋒,他們都說你是不二人選,你再不吭聲我就把你名字交上去了。」顧愷正要撐起身子,還未等顧愷回應,王Sir就搶先說,「那就當你答應了。」然後轉身輕步的消失在課室外。
 
留下顧愷一個,滿帶焦燥和不忿,他不禁大聲回嗆,「我不參加!不打啊!」課室內的人都向他投以疑惑的眼光,使得大叫的人都不禁靦腆起來。他坐下來,又發了不少牢騷。柏緯在旁邊忍不住笑了出來,坐下的男生轉頭看向他,目露兇光,柏緯卻不知哪來的膽子,問了一句,「其實你怎麼不試試看呢?我看你打籃球打得很好啊……」未說完這句,顧愷就打斷了他的話,「你又知道我打得好?」此時柏緯的臉又紅得像蘋果一樣,顧愷看著,不禁莞爾一笑,「你現在的臉看起來就像剛剛轉學過來的第一天,跟那時一樣紅,呵呵」說畢,他便站起來,向門口走開了,剩下柏緯一個呆著,目送他壯碩的背影,還有那雙會微笑的雙眸。
 




那是他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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