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衛靈罕準備跨門而入時,席利斯·格蘭托(Silius Granto)正彎腰坐在他那破舊的旋轉椅上,雙手合十,抬頭向天花板的方向仰視著。他目不轉睛,全神貫注,絲毫沒有對衛靈罕在他身上投下的長長陰影表現出任何反應。

        他這是在幹嘛?格蘭托的姿態令他想起了那些在神面前虔誠地禱告的信徒們,這是一副他從未見過的怪模樣,畢竟格蘭托雖然身為一位德州人,卻從不承認有神的存在,更莫說是神的追隨者了,這多少令他感到有點詭異,難道格蘭托又找到新的喜好了?在好奇心的強烈驅使下,衛靈罕盡量湊近身子,嘗試在這有限的角度下弄個明白。他搖搖欲墜,時不時需要像隻大鳥一樣伸出雙手,雖然他還未步入中年,但要保持一個像這麼既怪異又滑稽的姿勢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知是否為了營造某種神秘感, 房間被弄得極其昏暗,僅有一兩道微弱的光線能從窗簾之間的隙縫穿入其中,勉強映出物件大體的輪廓,身穿典型黑色西裝的格蘭托也不例外,他整個人幾乎被淹沒在黑暗之中,仿如披上了一層詭秘莫測的厚重面紗。其中更耐人尋味的是格蘭托正散發出幽幽白光的雙眸,光芒若隱若現,還時不時閃動幾下,看來是有某種影像投射到他的視網膜上,難怪格蘭托能夠那麼專心地「看著」頭頂上的一團空氣。要是再仔細一看,還能發現他的雙唇在一張一合,似乎念念有詞,可惜格蘭托是背門而坐的,實在很難從他的嘴唇形狀讀出甚麼有用的信息來,而且聲音太小,傳到他的耳朵時已變成了一口嘆息,同樣也聽不出個所以然,很是令人惱怒。
   
        他推測,格蘭托應該是有某種微型電腦嵌入腦中,但他不可能直接駭入他的腦袋去窺探一番,這會立即引起格蘭托的注意並中斷這場怪異的對話,而且雙腿也因為長期拉伸而出現麻痺,有點不聽使喚了,衛靈罕只好趁自己未跪倒在地之前盡量不動聲色地緩緩後退,躲到牆後並連接早前裝好的偷聽器,格蘭托肯定是隱藏了甚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說不定聯合國「通中門」的證據就在此時此刻,不能讓這個大好機會就這樣白白溜走。這是為了國家,為了北美邦聯!

        偷聽器開始放出帶有規律的雜音,衛靈罕將手握成杯狀,仔細地聆聽來自偷聽器的收穫,但很快就失望地發現格蘭托唸的不過是一個普通至極的英語單詞,而且還不斷地重覆又重覆:「是⋯⋯是⋯⋯是⋯⋯」是指甚麼?他這是在回答別人的問題嗎?還是只是些無意義的碎碎唸?抑或是一種全新的、不為人知的秘密暗號?他百思不得其解,滿腔疑竇令他心癢難撓,急不及待想要找出所有問題的答案,他再次連接偷聽器,這次為了聽得更清楚,他選擇將音量較大⋯較大⋯再較大些⋯⋯





        「請問你可以進來了嗎,阿夫斯·衛靈罕(Alfus Wellingham)先生?」偷聽器突然爆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其分貝之高差點把衛靈罕的耳膜震成碎片,而聲音的主人正是格蘭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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