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叫我了,可是我沒有去。」我保持平靜,可當幾個學姐都圍著我時,總讓我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
 
     「那你為什麼不來?」另一個學姐追問。
 
      我該怎麼說呢?難道告訴她們我沒心情練球?我被她們迫得一步步往後退:「我告訴葉穎心了,說我下午會來練習的。」
 
      她們一步步把我迫到角落,映彤用力往我肩膀上推了一把,我反應不及,重重地撞到後面的牆壁上,後腦傳來一陣痛楚。映彤看著我的雙眼:「你現在是瞧不起我們了是不是?教練讓你當隊長你就可以橫行霸道?練習是你說來就來,不來就不來的嗎?」
 
「他娘的!」我的小腿迎來重重一擊,剛好正中小腿骨,我立刻應聲蹲在地上。
 


      接著不等我開口,她們便一腳又一腳地踢在我身上、手上、腳上,我只覺得全身都疼,耳邊的聲音愈來愈大,有罵聲,也有些並不是,周圍像是站滿了人。我把心一橫,還擊似的拉著一隻伸來踢我的腿,試著把她拉倒。她一把將腳縮開,然後一把掌打到我臉上。
 
      「啪」的一聲,接著一把聲音將這裡的熱鬧打破:「你們在幹什麼!」
 
      周圍的人散開,我坐在地上,低頭看著破了洞的運動長褲。視線穿過好幾雙殘舊的運動鞋,落在一雙淺藍色的平底鞋上。沿著那雙鞋往上看,那個人穿著一條長裙,手上捧著中文書和一疊白色的紙張。只見她立刻把手上的東西扔在一旁,小跑著到我面前蹲下來:「小如,發生了什麼事?你還好嗎?」
 
      剛才覺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可以扛過去。可當有人過來捉住我的手臀問我怎麼了的時候,只覺得雙眼霧氣氤氳。但我絕不能哭,看著她,良久才冒出一句:「沒事。」
 
      唐老師沒理我,只是緊張地檢查我的手和腳。當她按到我的小腿時,我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她立刻抬頭看我:「很痛嗎?」
 


      我搖搖頭,卻看到班上的同學全都在一邊看。我很清楚,這裡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目光,於是按著唐老師的手:「我沒事,大家都等著上課,老師你先進去吧!我休息一下便會進來。」
 
      見她看著我皺眉,我咬一咬牙,又開口:「很小事,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唐老師似乎讀懂我的意思,只得站起來準備上課。經過幾個學姐身側時,只見她停下來指著她們說了幾句話,幾個學姐連忙點頭應是,然後快步離開。
 
      等到大家隨著老師回到教室時,那張緊繃著的臉才開始鬆下來。我無在地靠在牆角,屈膝查看自己的的傷勢。還好沒有流血,只是看到腿上有些若隱若現的瘀青,再等一下應該就要統統現形了。
 
      以前摔倒了,婆婆總是會用溫暖的手掌替我按摩瘀青的部分。我嚷著不讓她按,她卻把我架住,說要忍著痛按,瘀青才會散得快,才能快點好起來。我伸手去按,不知怎的,眼淚就這樣漸漸滑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就那麼不受老天的喜愛?為什麼不讓我的日子順順利利?我已經不求什麼了,就算只有我一個人硬撐,我也認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在我沉重的肩膀上又加一道千斤重擔?
 


      我一邊哭,一邊伸手擦淚。自我有印象以來,我就經已不會再放聲大哭了。所以,我有信心不讓任何人知道我掉過眼淚。終於,我收拾好心情準備進課室。晃一抬頭,只見在離我約五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高大筆挺的男子。他靠著牆,雙臂抱在胸前,專注地看著我。
 
      宋颺?他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我忙把眼角的淚水擦乾,等待眼前這個男生發話。可等了很久,他仍堅持用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我,我被他瞪得有些不耐煩。正要開口之際,卻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如果好了,就進去吧!」說罷,向我伸出一隻手。
 
      他的手懸在半空,我正要伸手去握住的時候,卻猛地想起剛剛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裡。於是提起的手在他的手掌前一掃而過,我伸手去擦嘴角上那點血跡,瞟了他一眼,便獨自走進課室。
 
      唐老師像預期一樣,整個中文課都有意無意地留意著我。我卻若無其事地繼續抄筆記,自從她看到我的筆記後,我便一直保持在中文課抄齊筆記的習慣,為的只是想在她面前做個普普通通的「乖學生」。
 
      下課後,她跟我來到六樓的走廊:「小如,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她們會來找你麻煩嗎?」
 
      我很淡然:「我猜是因為練習的事情,前陣子我們輸了比賽,大家加強操練,但我一直都沒有去,所以可能有些不滿吧!」
 
      唐老師一直皺著眉,其實不用她說,我都知道這事情要追究起來的話,只會變得愈來愈麻煩。我微笑著開口:「我不想再追究件事情了,就算追究,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可是⋯⋯」
 
     「我想這中間也許有些誤會,我會去了解一下的。」我努力地將看似很嚴重的事情變得十分輕鬆。
 
      「這樣吧小如,我相信你的為人處事。但是我希望你在了解原因,化解了誤會之後告訴我。」唐老師想了想:「不然,我一定會幫你追究到底的。」
 
     「知道了。」我笑著道。
 
      弄成這樣,今天放學是不可能再去練球的了,只好讓李曉琳幫我去請假,回頭我再跟教練解釋。在教室裡磨磨蹭蹭,等大家都走了,我才背著書包離開。今天的書包感覺份外沉重,似乎只要一不留神,我就會連人帶書包一起滾下樓梯。一邊小心翼翼地下樓梯,一邊在腦海裡盤算著如果不回家的話,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夕陽西下,陽光灑落在校門前。偶然有幾個男生嬉笑著離開,有時能看到幾個女生捧著厚重的課本,有說有笑的從我身邊擦過。玻璃門前的倒影,是一個臉容有些憔悴的短髪女生,運動服鬆垮垮地掛在肩上,運動褲離地面只有一個手指頭的距離。但是,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夕陽下變得更耀眼的那個男孩。
 
      宋颺身穿白色的襯衣,校徽牢牢的釘在他的胸膛上,下身是一條藍黑色西褲,配上黑色的皮鞋。他見我站在學校門口痴痴地盯著他看,便轉過身來看我。在微不可見的一𣊬間,他彷彿在對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