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徐許二人便出發到突厥去。連日快馬,此時已到北方長城一帶,一出關便是大漠。徐恩素是個離鄉之人,深知思鄉之苦,便向許昭若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許昭若目光堅決,搖頭道:「我雖非君子,卻言出必行。出關吧。」此時,徐恩素不禁佩服許昭若離鄉背井的勇氣,便喝道:「好。那我們走吧。」說罷便策馬而行。

二人知道突厥人散居在草原上,居無定所。然而,王帳卻設在汗庭於都斤山。於是,二人打算先到於都斤山附近,觀察千金公主一舉一動。於都斤山距離北方長城關口甚遠,而且中間還隔了個蒙古高原,二人整整花了十餘天才到達汗庭附近。
    聽聞千金公主是個好文學之人,且思鄉深切,平日會命人到市集採購中原的書墨絲綢,以解思鄉之情。於是,徐許二人便打扮成中原商旅,接觸千金公主的下人。千金公主有位隨嫁過來的婢女倚蘭,知道公主所好,便負責此工作。許昭若便把南蕭時所編成的詩集《文選》交給倚蘭,然後以漢詩《悲愁歌》作引子,唸道:「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爲黃鵠兮歸故鄉。這是高句麗徐少城主送給可敦之禮物,請娘子傳交給可敦。」倚蘭見此書的確是從中原運來的詩集,便歡喜地收下此物。
 
徐恩素在書內放了字條,留下聯絡方法。幾天後,千金公主果然命人召見徐許二人。徐恩素便身穿高句麗服飾,許昭若則換回漢式長裙,來到王帳面前。王帳雖沒有中原宮廷的奢華,在草原上仍有一股氣派。

二人一進王帳,只見一名身穿突厥服飾的女子在幕後。雖無法看出容貌,卻感受到其雍容華貴的氣質。徐許二人便行禮,恭敬道:「可敦。」此時,千金公主柔聲道:「想必這位便是徐少城主吧。千里迢迢來到於都斤山,不容易吧。」此時,千金公主便轉頭瞧見許昭若,問:「這位是?」徐恩素道:「回可敦,這是本座的好姊妹許昭若姑娘,是位漢人。」千金公主「哦」了一聲,然後淒然道:「徐少城主真了解吾所思。吾是多麼想回去,卻又永遠回不去了。」徐恩素道:「昔日滅齊之戰,本座曾經與令尊及令伯並肩作戰。二位前輩足智多謀,本座深感佩服。」

千金公主深感好奇高句麗少城主於周國作客之事,徐恩素便說起當年合力伐齊之事,只是不說自己曾為楊堅手下。千金公主慨歎道:「那個時候吾剛嫁過來突厥。如今局勢不明,不知父親和弟弟現在是否安好…」徐恩素便訝道:「可敦竟不知道此事嗎?」說罷便把一年前楊堅篡位前的事跡告訴予千金公主。





事緣宇文贇臨終時,徵召千金公主之父宇文招等五王赴闕。待宇文招等人到達時,宇文贇已逝世。那時楊堅輔政,而宇文招知道楊堅想篡位,便設下圈套,邀請楊堅到他的府第宴飲。千金公主之兄宇文員、宇文貫等人都在左右,並在帷席之間藏有兵刃,設下埋伏。初時楊堅都沒有懷疑,反而其親信元冑感覺有變,扣刀而入。後來元冑得到機會與楊堅耳語,並勸楊堅撤出。東窗事發,最後楊堅便稱宇文招謀反。當年秋天,誅殺宇文招、越王宇文盛及其二人諸子。

最後徐恩素歎道:「至於令弟在尉遲迥兵敗後,現在下落不明。還請可敦節哀順變。」千金公主忍不住哭泣,悲痛道:「吾枉為宇文子孫,竟一直被賊子蒙在鼓裏。若非少城主告知,伶俐還茫然不知,做甚麼大義公主。從今以後,伶俐定為宇文一族一雪血仇!」接着便向徐許二人道:「徐少城主、許姑娘,此恩無齒難忘。你們是我的知音人,亦是我的恩人。你們日後在突厥需要甚麼盡管說,吾定當全力幫助。你們日後不必多禮,叫我伶俐便是了。」

徐恩素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那可敦叫我素兒便行了,我們高句麗人都習慣這樣叫的。我們只求在突厥有個棲身之地,因為我母親需要你們的馬奶酒和羊皮,要我帶回高句麗。若可敦需要找人分憂,我們隨時歡迎。」千金公主宇文伶俐便笑道:「這個有何難呢?來人,現在就為徐少城主設置帳篷,並設下宴席,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