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山到了徐恩素的寢室,在門外已經聽見她正在拉奚琴,並奏起一首頗為悲傷的曲調。徐剛便歎道:「素兒她這幾天都在拉這調子。」說罷便揚長而去。程令山知道徐剛不想妨礙他們相處的時間,他便站在窗外繼續觀看徐恩素。

後來曲調越來越傷感,他便揚聲問道:「甚麼事讓我們少城主如此神傷?」徐恩素聞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仰望後才確信眼前的人的確是程令山,立即喜出望外,正想說話之際,忽轉念一想,便不禁疑惑道:「你怎能安然無恙在這裏?我父親他…」程令山打斷她道:「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嗎?」徐恩素憂道:「我父親不會是要你做甚麼嗎?」程令山便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徐恩素。

徐恩素終於鬆一口氣,知道程令山在此性命無憂,並道:「果然讓我猜中,胡皇后其實就是繆渺。那倒好,反正你就要去殺她。不過…」程令山奇道:「怎麼了?」徐恩素道:「沒有我在你身邊,你能做得到嗎?」程令山回道:「我會處處小心。」其實他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但現今之計只好如此。

徐恩素道:「這樣吧,你定期寫信給我,看我能否幫忙。」程令山卻拒絕,並道:「你父親這樣做就是想我自己處理這事。相信我吧,你就在這兒好好療傷。」徐恩素歎道:「你這個傻子就是甚麼事都扛在自己身上。那好吧,你先回建康跟你師父師娘商討對策吧。這次比滅齊,只會艱難百倍,你要多加小心。」

程令山道:「你也別管我了,專心在家裏療傷便是。」徐恩素歎道:「在這裏也就是吃藥調理罷了。況且,一傷未癒,一病又起。」程令山驚道:「你又有甚麼事嗎?」徐恩素噗通一笑,笑道:「傻子。」程令山不解地望着她。徐恩素便道:「相思病好嗎?」程令山無奈歎道:「我總是那麼笨,經常不轉轉腦袋。都不明白你這麼聰明,怎麼會願意跟隨着我?」





徐恩素便柔聲道:「令哥,我就是欣賞你的老實,還有你的重情重義。這是我這輩子也學不會的。還記得你為了我,最後隨了菊花派的埋伏進了菊花谷嗎?假如你獨自一人,你根本就能脫身,你當時是為了救不諳水性的我才中了埋伏,接着還失去了內力。這件事我一直好生內疚。」程令山笑道:「難道我要把你棄之不顧嗎?」徐恩素道:「換成我,我可能會的。」接着哈哈大笑。程令山肯定道:「你是不會的。我內力全失的時候,你也不離不棄的在我身邊,照顧像個廢人的我。」徐恩素道:「都說了,你的傷是因為我的原故。」

程令山知道她口硬,便不跟她鬧下去,換個話題道:「我還沒有聽過你拉琴,不知你能否為我彈奏一曲了?」徐恩素嫣然微笑道:「我只會拉這首。」說罷便拉了一首《黃鳥歌》。

程令山只聽到曲調就是剛才徐恩素拉的一首,旋律頗為淒怨,不禁好奇問道:「這是甚麼歌,竟如此悲傷?」徐恩素道:「這是我們先帝琉璃王所作的詩,後來就被後人改編成曲子。內容譯作漢語便是:翩翩黃鳥,雌雄相依。念我之獨,誰其與歸。」此時,她歎一口氣,續道:「頗符合我現在的心情。」程令山雖不太懂音律,詩詞的言中之意還是明白的,便握着徐恩素的手道:「放心吧,我會平安歸來。」

徐恩素放下奚琴,然後倚靠着程令山的肩膀,不捨道:「答應我,好好回來。」程令山瞧見她鬢上插上了他在建康城買給她的瑪瑙髮釵,不禁撫摸着她的頭髮,柔聲安慰道:「我會的。」二人知道此番道別有機會是生離死別,所以都份外珍惜每個瞬間,就這樣默不作聲,過了良久方捨得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