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平地上,有一大片區域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定晴細看,是密密麻麻的太陽能板反射著陽光,它們整齊劃一地排列地空地之上。

太陽能板的不遠處,有整片龐大的建築群。其中有幾楝相連的建築特別顯眼,它們本是玻璃外牆,但現已損毀嚴重,到處也是破洞,其中幾個比較大的破洞被釘上鐵板覆蓋,顯然是人為修補的痕跡。即便如此,這群建築仍透露著曾經的繁榮,在末日前是令人引以為傲的地標。

這個地方的外圍,有著一道道鐵欄與城牆,雖然原料是木板、鐵絲、鐵皮和一大堆雜物,與人類該有的文明產物相距甚遠,卻也是現今生存條件與物資短缺下最好的防衛手段。

在城牆上,有兩位男子站哨,區域各處亦有不同的人在巡邏。而那幾楝建築,亦隱隱透著亮光,不時也傳來人聲。這裡顯然是一處末日生還者的據點。城牆上方有一個半透明的圓形管道,管道直接通往建築群,而城牆與管道間有一條垂直鐵梯連接。圓管本是膠囊列車的車道,連接著這整個城市,而在末日後顯然已荒廢。然而,車道中此刻也有兩名守衛看守。

「莫叔,你知不知道最近來的新流浪者?」車道中其中一位守衛說道。這名守衛外型略顯瘦削,三十出頭,但身上的肌肉紋路明顯,為其增添幾分剛強之氣。





「你說那個帶著把武士刀的傢伙?」另一名守衛莫叔隨隨呼出口中煙圈答道。莫叔狀似四、五十出頭,帶著眼鏡。

「對,就是他,那人看起來很囂張,我昨天在控制室見過他,跟他搭話都不理人......」瘦削的守衛開口道。

「啊,他是個夷人,不會說中語,也不知道為什麼花姐會讓他進來。」莫叔神色不滿地說道。

「真的嗎? 想不到末日後竟然還有夷人,看起來莫叔你不太喜歡他 ? 」瘦削守衛看見莫叔厭惡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道。

「當然,在我還年輕時啊,這些夷人就經常三不五時地搗亂,隨後政府把他們一網打盡,情況才轉好啊。你不知道嗎?」莫叔轉頭問瘦削的守衛。
瘦削的守衛搖了搖頭。





「你幾年出生的? 」莫叔疑惑地問道。

「二零二零。」瘦削的守衛想了想回答道。

「怪不得,這都是你懂事前發生的。」莫叔又吸了一口煙,語氣慨嘆地說道。

「我小時候上課好像有教過,但那時我不愛上課,所以不太清楚。莫叔,他們搗亂是為了什麼啊?」瘦削的守衛問道。

「誰知道,就一群瘋子。如果你想活命,我勸你也不要親近他,他作為流浪者活獨自活到現在,想也知道殺了不少人。」莫叔神情嚴肅地說道。





「有那麼可怕嗎.......」瘦削的守衛被莫叔突如其來的嚴肅嚇得有點不知所措。

「當然,沒什麼比夷人流浪者還可怕。說不定他肚子餓了,會像喪屍一樣把你吃了,用他把武士刀把你開膛破肚......」莫叔邊說邊把手指壓在瘦削的守衛的胸膛上,隨隨把手指緩緩劃到肚子。

瘦削的守衛聽得心慌,加上莫叔的動作,不禁想像刀子插進自己體內並向下劃開的畫面,隨即嚥了嚥口水,神色慌張。

「咦哈哈哈,膽小鬼,看把你嚇得。」莫叔仰天大笑,明顯在作弄瘦削的守衛。

然而,瘦削的守衛卻沒有興致開玩笑,因為他看見車道的不遠處有異像,一團迷樣的霧氣正緩緩飄來。

瘦削的守衛馬上舉起步槍戒備,可是莫叔卻把他的槍口壓了下來。

「莫叔,那是什麼?」瘦削的守衛表情緊張而困惑。





「不用緊張,一個廢物夷人而已。」莫叔把煙蒂扔在地上,笑笑地說道。

不一會兒那迷霧已飄到二人的防點面前,瘦削的守衛隱隱在迷霧中看見一團人影,未待瘦削的守衛了解情況時,那片迷霧急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臉上還帶著科技感十足的面罩。

少年的面罩甚是奇特,如半開放式的電單車頭盔,面罩部分為全透明材質能清楚看見面容,濾器與排氣孔則在下顎兩旁,如外骨骼般緊貼面旁,而耳後的掛帶更是有數個小按鈕。

「喂,天氣先生,今天天氣如何。」莫叔煞有其事地問眼前從霧中走出的少年。

「今天天氣很好。」少年恭維地回答道。

少年身材中等,令人在意的是他背後跟著一部如人般高的自動運輸車,運輸車外形是正方形般,大小粗略估計足有兩米乘兩米。輸運車本來用以短途運輸,而且懂得自己跟在人類的後方,那是末日前物流業常見的用具,但在末
日卻顯得相當罕有。

「可是我怎麼覺得會下雨呢?」莫叔面帶戲謔地說道。





「不會啊,天氣很好啊。」少年回道。

「是嗎?」莫叔聽完神情驟變,面帶不忿地準備走向少年。

「是! 會下雨,會下雨!」少年見莫叔動身,心知不妙,瞬間改口。

「那麼為什麼還不下呢?」莫叔不耐煩地說。

少年從背包中抽出一樽清水,按了按耳旁的面罩按鈕,面罩自動打開,少年隨即喝了一小口清水,並屏息閉氣。

瘦削的守衛看得一面茫然,但隨即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少年低頭,從口中呼出一團團灰霧,灰霧如烏雲聚集在少年頭上,隨即如雨點般散落,落在少年的身上,不到數秒,灰霧便消散不見。

「這場雨怎麼有點小啊?」莫叔不屑地說。

少年聽聞後,再次打開樽蓋......





「不用了,我今天想看這個。」莫叔打斷了少年的動作,並撿起剛扔掉的煙蒂,走到少年面前。

莫叔把煙蒂遞到少年嘴前,並抖了抖手指,示意他用口擔著,但是少年神色猶豫,面有不甘。莫叔見狀便抬高另一隻手,一記耳光打在少年的瞼上,瞬間少年便紅了半邊臉。而莫叔沒有絲毫放過少年的意思,仍舊拿著手中的煙
蒂。

儘管少年心有不甘,但面對莫叔的淫威,也只好配合地張口擔著煙蒂。莫叔隨即從褲袋中取出打火機,為少年重新點燃只剩一小節的煙蒂。

少年再次深吸一口氣,煙蒂瞬間見底。瘦削的守衛有過剛才的經驗,想著這少年會呼出什麼,但奇怪的是少年只是單純地呼出煙圈,隨即跪地咳嗽不止,甚至連眼睛也咳出了淚水,直至他咳出了一小滴油狀液體,才有所緩和。

「咦哈哈哈,夷人就該跪在地上。」莫叔見少年神色痛苦,心生滿足,帶著鄙夷說道。

「求求你,能讓我......過去嗎?」少年喘著大氣,辛苦地問道。

「這就對了,弄清楚自己身份嘛。」莫叔向少年頭上吐了一口口水,隨後轉身走回防點,並示意瘦削的守衛打開防點放行。





少年低著頭走進防點,默不作聲,沿著車道直行。而身後的自動運輸車亦智能地跟著少年前行。因車道帶著微彎,一人一車很快地便消失在瘦削的守衛與莫叔的視野中。

「莫叔,剛剛那個人是流浪商人吧? 這樣可以嗎? 不怕他跟花姐告狀嗎?」瘦削的守衛總算回過神來,大腦重新思考,隨即一連串的問題湧出。

「對啊,他就是那流浪商人。不用怕他,他比你還膽小,他更怕我弄死他。」莫叔不以為以地回答。

「是嗎......為什麼莫叔你會叫他天氣先生?」瘦削的守衛困惑地問,在他剛剛看來,不禁聯想到少年是否能透過吸入不同物質,創造出不同天氣,因此才被莫叔叫做天氣先生。但如果少年的能力真的如此強大,為何又會被莫叔欺
負? 這是守衛一時想不通的事情,因此向莫叔問道。

「在我小時候,電視的天氣預報會有一套短動畫,是個傻子走到街上,他每次都會抬頭看著天空,而如果那天是陰天,就會有一場雨淋濕他,如是雷暴天氣就會有雷襞他,倒霉碰上颱風天甚至會把他吹走,但經歷了那麼多次,
那個傻子連傘都不會帶,永遠學不乖。你說那個傻子,像不像剛剛的商人?」莫叔徐徐道來為何剛剛的流浪商人會被稱作天氣先生。

「像......那他的能力到底是甚麼?」瘦削的守衛勉強地附和道,其實在他根本不知莫叔說的動畫是什麼,在他懂事後連電視都未曾看過幾次,天氣預報也是看智能手機,但為了令莫叔高興,只好強行裝懂。

「他的能力大慨是吞食或吸入能霧化的東西後,他就能大量地呼出同樣的霧團,不過有次偶爾發現他一吸煙就會咳個半死,看他那快死的模樣,真是百看不厭。」莫叔露出奸險的笑容。

「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很辛苦......」瘦削的守衛以同情的語氣說道。

「不用同情夷人,說不定末日就是他們弄出來的。」莫叔神色頓時不滿,以責備的口吻說道。

「知道! 但是......他說中語的口音不像夷人啊,為什麼莫叔你會知道他的夷人?」瘦削的守衛小心地問道,生怕再次惹莫叔不高興。

「我一開始也以為他是普通流浪者,但偶然發現了他的音樂播放器裡全是夷語歌曲,那些垃圾音樂除了夷人誰還會喜歡?」莫叔不屑地說道。話畢後,莫叔再點起一根煙。

「對了......莫叔今天你吃什麼。」瘦削的守衛察覺氣氛不對,隨即轉移話題。

「我帶了好東西。」莫叔明顯對吃一事來了興致,從身旁的背包中取出一瓶酒與一盒罐頭肉品。

瘦削的守衛見到後也兩眼發光,二人隨即沉醉在如何加工罐頭肉品以及這瓶私釀酒的話題上......

場景一轉,剛剛的「天氣先生」正走過幽長而昏暗的車道,出口背後的世界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巨大的玻璃門。門前是馬路,與一道道並列的入口,但現時大多門口已被封死,只有靠中間位置的兩扇大門如常運作,但
也有兩個守衛把守。相比起城門處的雜亂與破敗,這裡雖然也有戰亂的痕跡,但很多破損處也有人為的修復,而在入口前的破損指示牌前,依稀能看到國際機場的字樣。
穿過入口後,是一條微微下斜的走道,連接著一片廣闊的大廳,這裡以前想必是登機大廳、櫃位與安檢處,在末日後被生還者們改建成嚴密並層層分明的防禦工事。

走過防禦工事後,人聲漸響,開始接近據點的核心。
走到曾經的免稅商店區,人聲鼎沸,與城牆區的肅默形成強烈的對比。這裡有補給站、物資點,也有人在叫賣,顯然是生還者們聚集的區域。但「天氣先生」要前往的地方並不是這裡,而是更深處,此片區域最為顯眼的一座高塔,那裡才是這個據點主事人的所在地。

「站住! 小王八蛋!」一名商販突然大叫到。

源著商販指向的地方,只見一個細小的身影閃過。而商販大叫後亦拔腿狂追那個細小的身影,但是這裡雜物繁多,走道也彎彎曲曲,商販不到一會兒便追掉了那細小的身影。

「下次讓我抓到,我就打死你! 知道了嗎?」商販不顧旁人眼光大叫了起來,像是警告著躲藏起來的小偷,隨後便氣沖沖地原路走回。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裡,一個細小的身影喘著粗氣屈縮在紙箱裡,透過紙箱上的小洞觀察著四周。

「那個大叔真笨,我只是衝進轉角處的暗巷他便找我不到,現在應該安全了,小心地出去吧......」這細小的身影以稚嫩的聲音自喃道。

紙箱被緩緩推起,一對幼小的雙腿撐起了紙箱。

「找到你了。」

未待紙箱中的小人反應過來,一雙手從上而下把紙箱壓低,死死地困住了他。因受到驚嚇,紙箱中的小人不停掙扎,但壓在紙箱上的力道比他強太多,不管如何掙扎都推不開紙箱。然而,小人靈光一閃,轉而猛踢紙箱,企圖踢
破紙箱逃走。

「別踢了,這是航運專用的紙箱,你踢到清明都踢不穿。」壓著紙箱的人無奈地說道。

「你是誰! 快放我出去!」紙箱中的小人說道。

「我只是一位有著熾熱行善心的商人啊,剛才你在市集幹的事情......我都看見了,我這人正義感很強啊,不能視而不見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可是這裡大名鼎鼎的小神童啊! 你再不放我出去,信不信我叫人來打你啊!」

「唉,那只好把你交給剛才的大叔了,看他剛才生氣的樣子,說不定會先折磨你一番,再把你扔去餵喪屍啊。」話畢後,這「商人」隨即鬆開了壓著紙箱的手。

小神童見紙箱有鬆動的痕跡,看準時機推開了紙箱逃走。可是當他推開了紙箱後,卻看不清眼前的路,四周都是濃霧,嚇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小神童嚇得有點不知所措,聲音中帶著顫抖。

「你知道異能吧? 這就是我的異能,能把人困在異空間裡,如果你能五分鐘不出聲,我就考慮放你出去。但是如果你有任何聲音,我就把你關一輩子。」「商人」的聲音在小神童的四周響起。

隨即一陣沉默,小神童咬著牙關強忍著淚水,此刻他的心裡百感交集,既有不甘也有害怕。

「喂,嚇暈了嗎? 明不明白也哼個聲讓我知道嘛。」「商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知......」

「哦! 你說話了,你就在這裡待一輩子吧。」「商人」打斷了了小神童的說話,而且聲音漸行漸遠。

聽到此話後小神童再也忍不住淚水,嚇得哭了出來。

「快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啊! 我再也不敢了!」小神童哭喊到,然而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在市集通往高塔的路上,「天氣先生」走向自己的運輸車並揮了揮手,運輸車隨即重新啟動跟著他,而「天氣先生」一邊走一邊揣摩著手中的「電池」。
「個細路偷電池做乜春呢,呢到資源充足,都唔怕無野食啊......不過算啦唔好諗咁多,偷野始終唔啱,頭先嚇一嚇佢,之後應該唔敢再偷野架啦。我真係醒又勁,唔單止將一個迷途小飛仔引返正途,憑住呢粒電池嘅價值我可以換多晚晚餐,爽!」「天氣先生」在心中默默暗想。

「天氣先生」悠然地走著,一邊在心裡暗自喜悅,一邊盤算著如何最大化地利用這顆電池,似乎忘了要與據點主事人見面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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