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嚇得所有人都伏在地上。全市響起空襲警號,有數十架西聯的轟炸機劃破禮堂上的長空,其中有一架轟炸機在禮堂上空投下炸彈……

「斯露德!沙耶華!小心!」

班導趕到演講台,他將我們按在地上。

呯!





炸彈炸開了,隨即傳來一陣悽厲的慘叫聲……爆炸聲很近,炸彈似乎就落在禮堂旁邊,爆炸帶來的衝擊波,震碎了包著禮堂的玻璃,玻璃乒乒乓乓地灑落在地上,又是一片哀嚎聲……

接著,我聽到引擎聲在天上隆隆響起,似乎是國協軍出動了戰鬥機。天空幾陣爆炸聲,國協軍的戰鬥機似乎擊落了數架西聯的轟炸機。

我和沙耶華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到連接禮堂的校舍一角倒塌了,崩塌的瓦礫夾雜著玻璃,似乎活埋了不少人……接著,看見瓦礫前的一大條血河,家長和同學們伏在地上,他們被炸得血肉模糊,還有一部分被破璃割傷的師生們,他們的身體髮膚上,披上一條血色的絲帶。沒有受傷的師生們不是替受傷的人包紮傷口,就是打開消防栓撲滅火舌,數分鐘後,消防車和救護車到達書院,開始拯救工作……

此時此刻,禮堂上的所有人,死的死,傷的傷,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遍地哀嚎,慘不忍睹……

「嘔……」





沙耶華,看見死了那麼多人,她嚇得嘔吐出來。

「沙……沙耶華醬……你還好嗎?」

沙耶華不停地吐,沒有回答我。我掃一掃她的背部,好讓她舒暢一點。

「(糟了!為甚麼有種不好的感覺……)」就在我幫沙耶華掃一掃背部的時候,突如其來的第六感令我忐忑不安,總是覺得家裏會發生甚麼事似的……

我拿起手提電話,撥號打回家,可是總是接不上……





「班導,可以幫我照顧沙耶華好嗎?另外,老師可以借你的腳踏車給我嗎?」

「可以,你借我的腳踏車?你要去哪裏?」

「我想回家,看看家裏有沒有事……」

「你家離這裏起碼十五、十六公里遠,用腳踏車回家,這是不可能的……」

「可是……」

「班導……沙耶華也想回家看看……」

「沙耶華,你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嘔吐而已……」沙耶華哭泣說道:「我想回家看看家裏的人……」





「好的!我明白的……」

班導邊撥電話,邊跑出禮堂,一會兒後,班導帶著一位年輕警探來到我們跟前。警探看起來大約二十三、二十四歲左右……

「斯露德,這位警探是我的弟弟,他會帶你們回家。」班導轉身向警探說道:「到了以後,記住要通知我一聲。」

「哥,我辦事,你放心吧!」警探對我們說道:「你們是斯露德和足利沙耶華同學對吧!」

我和沙耶華點頭道是。

「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回家。」警探向沙耶華問道:「沙耶華同學,你可以站起來,自己走路嗎?」

「唔……應該可以……」





我扶起沙耶華,沙耶華勉強地站了起來,然而,沙耶華似乎因為剛才的嘔吐而弄得全身虛脫,她腳步浮浮走了幾步以後,又跌在地上,警探見狀立刻將沙耶華背在背上。我跟著警探,來到停泊在校門前的警車,車上的巡警打開了車門,警探將沙耶華安置在後座,我隨後坐在沙耶華的旁邊,警探上車後,巡警按響警號,並開動了警車……

「市政府有棟建築物火災,要求消防車增援……」

從上警車的那一刻,中央電台的發報就從未間斷過。

「火車站發生火災,死傷人數眾多……」

「市政府!市政府!國協軍已經派了一個連隊來增援……」

「國協軍宣佈,全市進入作戰狀態,請各單位疏散市民,同時,救援單位繼續救援工作。」

「嘩!不是吧!連國協軍也出動了!」巡警驚訝地說道。

就在巡警驚訝的時候,一架西聯轟炸機被國協軍的戰鬥機追趕,兩架飛機在警車後方飛到前方,巡警被嚇得拉起煞車系統,煞停了警車。兩架飛機飛走後,又有四、五架飛機在我們頭頂上飛過,隆隆的引擎聲,嚇得大家都低下頭來,待兩架飛機飛走了以後,大家才慢慢抬起頭來。





「大家都沒事吧!」警探問道。

警探看見大家都沒事,便叫巡警繼續開車。

「唉!戰火終於蔓延到海參崴了……」警探嘆息道。

「你說我們會不會被征召入伍?」巡警問道。

「雖然,我們是警察……然而,搞不好元首發起神經來,真的徵召全國的警察入伍……」警探苦笑道:「不過,應該不會吧!如果連警察也被徵召,誰來維持治安?」

「哈哈!沒錯!誰來維持治安!」巡警也苦笑道。

「可是,那些西聯鬼子為甚麼會襲擊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巡警問道。





「我也不曉得……」

那一年,西聯為箝制東聯,威脅京津,所以正式支持位處於八島國南方的反政府武裝組織──八島西聯志願軍。八島西聯志願軍恃著手上有西聯的先進武器,撕破了停戰協議,他們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將國協政府逐出國府──新江戶城,竊奪國府的八島西聯志願軍,隨即建立了八島行省政府。後來,跟隨著八島國國協政府一起撤退到北海道的國協軍,一邊向京津請求援軍,一邊與西聯志願軍隔著津輕海峽進行砲戰,由於八島國的通訊波長被西聯志願軍封鎖了,京津費了九牛二苦之力突破封鎖才與八島國協軍取得聯繫。

京津與八島國協軍取得聯繫也只不過這兩、三天的事情,正當京津發兵攻打八島的九州,打算聯同八島國協軍以犄角之勢攻打西聯志願軍之際,西聯突襲遠東重鎮海參威,有許多人覺得很不可思議,然而,父親早就料到西聯終有一天會突襲海參威。

小時候,在開往海參威的火車上,父親就曾經對我說過海參威四通八達,又有優良港口,若果西聯人要佔領遠東地區,攻打華北國,直取首都京津,首先必須要得到海參威,再加上,朝鮮國和八島國因國內政局不穩定,親西聯的政客有可能為盜取地方首長的權力而不擇手段,倘若他們成功奪取地方首長的權力,莫說海參威,奪取京津猶如囊中探物。當海參威落到西聯的手中,首都會變得岌岌可危……

然而,當下對於我來說,海參威是否落到西聯手上,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擔心著為何自己會有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這種心情令到我非常著急,這種著急來自於我和家人的羈絆,不知道為甚麼總是覺得家裏好像要發生甚麼事情似的。此時此刻,我雙手合十,祈求神明保護我的家人,也讓我那所謂的第六靈感一點也不靈驗!

*          *          *

「到了!就在這裏了……」

不到一個小時,巡警就把我們載到我們家的附近……

「好……好慘啊……」

回到家了,我和沙耶華最愛的家園,被轟成一片廢墟。我打開車門,拉著沙耶華直奔我倆住的地方,來到家門前幾百尺,看見人群水泄不通的圍著我和沙耶華的家,我和沙耶華想突破人群,看看裏面的情況,可是,我們兩個女孩子想逼也逼不進去。

「我是警察!麻煩大家借過一下。」

幸好警探和巡警及時趕來,他們一報上名來,人群便立刻散開,警探帶著我和沙耶走去我倆的家門前,當走到深處的時候,我看見我的家被熊熊烈火包圍著,沙耶華的父親和大人們都拿著好幾條水管子,向我家射水。此時,沙耶華的母親、祖母和妹妹神色慌張地來到我們身邊。

「沙耶華!斯露德醬!你們都沒事嗎?」沙耶華的母親問道。

「我和斯露德醬都沒事……母親,你們都沒事吧?」

「我們都沒事,可是……」

沙耶華的母親搭著我的肩膀,冷靜地對我說道:「斐露迪……阿姨有件事情要跟你說……可是你必須要保持冷靜……」

不……不要說出來……我不想聽下去……我不想聽下去……

「剛才空襲,有兩、三顆炸彈進你家的後園,接著發生爆炸,火舌吞噬你的家……當時,你的母親在家裏,你的叔叔就在屋子外面,那個時候,沙耶華的父親拉著你的叔叔,不給他進去,你叔叔說了一句話:『不要阻止我!即使犧牲了我的生命,我都要救小斯露德的母親。』你叔叔說完這句話後,就立馬衝進家裏去救你的母親……到現在,他們都還沒出來……」沙耶華的母親搖著頭生氣地說道:「為甚麼消防員還未到?」

「太太,你說甚麼?消防員還未到?」警探拿出對講機,他要求海參威的中央控制中心派出消防車來到這裏。

「不……不可能……不可以……不要啊!」我哭鬧道:「母親!叔叔!」

我衝向燒著熊熊烈火的家門,卻被警探和沙耶華阻止,我不停地掙扎。

「母親!叔叔!」我哀傷地呼喊著。

「斯露德醬!不可以!不可以!」沙耶華哭著拉著我不放。

「九九九!冷靜點!冷靜點!」六六六在我的腦海中,不停地呼喊著我。

「母親!叔叔!」

然而,不論誰呼喊著我,叫我冷靜,我依然冷靜不下來,因為我最親最愛的人都在屋子裏,他們仍未脫離險,倘若他們真的遭到不幸,我又有誰可以依靠?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更不可能回到父親的身邊了,你叫我如何冷靜?我不管那麼多!即使死,我也要死在母親和叔叔的懷裏!

「母親!叔叔!」

我成功掙脫,衝向燒著熊熊烈火的家門……接一下來發生了甚麼事情,我好像還沒衝進家裏,就被六六六弄昏了……在我昏迷期間,我發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到從小至今所發生的事情。這十八年來,我生活在一個悲喜交集的世界,我的快樂日子雖然令我非常快樂,非常豁達,然而快樂的背後,總是悲傷,而層層的悲傷掩沒了快樂,令我快要忘記當我過著快樂日子的時候所發生的一切,有時候,我會靜靜地思考,我真的有過著過快樂的日子嗎?好像在我的一生中只有悲傷,沒有快樂,我已經嚐不到帶著快樂的甜蜜蜜,只嚐到帶著悲傷的苦澀澀……
 也許,這一切都是神明的意旨,在研究所的時候,神明沒有將我帶走,反而要我背負著人類的原罪繼續活下去,神明讓我看見親生父親和親生母親,又讓我過著短暫的美好生活已經是對我大莫大恩惠,只要想到這一點,我就不奢求一生都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去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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