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狩獵


大學生時期,一般需要操心的有三件事,兼職、Assignment、戀愛。兼職是為了有足夠的金錢應付日常開銷,有多餘的錢就拿去吃喝玩樂,再不是就拿去周遊列國,總會找到用錢的地方。Assignment就更現實,熬夜完成它們只是為了畢業,求學只是求分數,大部分人都是懷抱著「讓我畢業吧!」的祈求去完成每一份assignment。戀愛卻是一種競爭,是一種人有我有的概念,四年總夠時間去個男朋友/女朋友,這是無聊但殘酷的競賽。


奇妙的是,這三種東西卻是互相牽扯、制衝的,如果加重其中一樣,另外兩樣就會跟著下沉,儘管也有可能會上升,這很難一口咬定。打個比方,初初陷入愛戀的情侶,滿腦子都是粉紅泡泡,眼裏容不下其他東西,assignment、兼職都是次要,這些東西通通都不重要。可是,當口袋裏的錢用盡了,學業跟著拖垮之後,又要放棄戀愛去拯救低迷的學分和空洞的錢包。


林靜的情況剛好相反,她沒有甜甜的戀愛,卻擁有低迷的學分和不算飽滿的錢包,她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通過實習,畢竟這關乎到能否畢業,如果這次的實習不合格,可能就要重讀一年。一想到實習會影響到畢業,林靜失去了玩心,一切的心神都放在實習上,曖昧也就放到一邊去了。






雖然她一直在書店兼職,但實習跟兼職卻是差天共地,單單是朝九晚七的工作時間已經快把她搞焦頭爛額。選課的時候,她總是避開所有早課,雖然她不會睡過頭,但渾渾噩噩上早課也只是浪費時間。現在她卻沒得選擇上班時間,只能成為工作的奴隸,默默守著十點的界限,一分鐘也不能遲。


連續工作兩星期後,她勉強熟悉了公司的運作,日常工作也開始駕輕就熟,總算是找回生活的平衡,每天不再提心吊膽的生活。當成為半個社蓄後,她漸漸明白所謂的Happy Friday有多重要,五天工作天真要命,星期五晚上就成為一星期的昐望,唯有星期五晚上才可以稍稍放鬆,跟朋友小酌幾杯,窩在被窩裡看看劇,與同事吃個便飯,這些不起眼的活動就成為調劑生活的元素。


正當實職漸漸上了軌道,她才有心機精力去應付Calvin,他之前消失了兩個多星期,她只消失了一個多星期,這應該算是扯平,但她卻沒想到他還惦掛著泰國手信的事。她知道手信只是一個藉口讓他能提出見面,她明明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婉拒了他,他卻總是再提起這事,彷彿多說幾句她就會答應。






「下班了嗎?」


「當然了,作為好員工,一定會在工作時間內kill task!」一到了星期五,林靜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即使她晚上沒有約會,一想到明天能睡到自然醒,她就難以壓抑嘴角的微笑。


「今天晚上沒有約朋友嗎?」






「沒有耶,剛好都沒人有空。」


「這麼可惜?你不是很看重Friday night嗎?」


「誰說Friday Night一定要外出,留在家也很好。你呢?還沒下班?」


「我跟你一樣,緊守下班時間,一到六點就走了。」


「真不虧是好員工,沒約人?」






「這也跟你一樣,今晚沒約,但或許待會就變成有約,你到哪?」


「還在地鐵上,七點多的地鐵真的與沙甸魚罐頭沒分別。」林靜知道Calvin話裡有話,她卻刻意選擇性無視,她看穿Calvin在提出邀約,但她只想暫時迴避。兩個人住這麼近,還相識了一個多月,一直不見面也算是奇怪,或者是他們都很有耐心,願意放長線釣大魚。


「到哪個站?」


「太子,剛轉好車。」


「時間剛剛好。」






「甚麼?」


「我現在在做gym,等你回來剛剛好。」


「等我?」


「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或許吧。」






「你要我說明白?」


「不必了,我約了朋友吃飯。」 


「你別找藉口,我知道你沒約人。」



「騙不過你啦。」


「可以告訴我,你如此抗拒的原因嗎?」






「也不是抗拒,只是沒有心理準備。」


「這不是我第一次問你。」


「我知道,就是本能想拒絕。」


「為甚麼?」


「不如換我問你,為何被拒絕仍要繼續問?」


「因為想見你。」


「我也想見你,但再過些日子吧。」


「今晚不好嗎?」


「約了爸媽,說好一齊吃晚飯。」


「吃甜點好嗎?」


「我吃完飯再告訴你,可以嗎?」


「那我先做gym。」林靜把他們的對話看了一遍,她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他們之間就愈來愈曖昧,一切似乎順理成章的發生,所以她不敢去見Calvin,這是一種作為獵物的生存本能。自從她在實習前,跟另一個人見面,那人對她毛手毛腳,她就知道自己忽視了很多東西。她開始懷疑Calvin由始而終都視她為獵物,他不動聲色看她步進自己設下的圈套,等她有所察覺時,一切已為時已晚。她對他已不止是好感,是一種習慣,一種連繫,一種喜歡,這些都是她所不願承認的,因為它們是她成為了獵物的象徵,也注定她不能翻身的命運,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順應她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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