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 香檳大廈B座 7/F C室窗外

手錶上嘅時間仍然停留係凌晨1點55分,阿Ken再望一次自己隻錶,搖一搖隻手,希望可以令時針分針重新運行 - 呢啲舉動通常都會發生係一般人身上,以為用力就可以令儀器恢復正常。
 
佢順道低頭望向腳下嘅地方,仍然係白茫茫一遍,仲感覺到空氣中嗰份寒意。

阿Ken同阿琛兩個人四隻手一上一下咁捉緊條麻繩。為咗避開怪物嘅視線,佢哋唔可以企直身體,唯有用腳尖踩住外牆上突出咗少少嘅石壆位,撐住自己嘅身體重量,踎喺大廈外面,希望唔會由大廈嘅七樓跌落去。雖然佢哋兩個都比較瘦削,向下嘅拉扯力唔算太強,但似乎耐力就唔係太好。





佢哋已經唔知道用呢個姿勢維持咗幾耐時間,阿Ken開始覺得兩邊膊頭同埋小腿極度酸軟,雙腳開始不停咁震,佢同阿琛講:「琛,唔得啦,我隻腳好攰呀…」

阿琛見到阿Ken對腳震得真係好緊要,佢立即爬低少少,單腳撩起阿Ken下面多出嚟嘅麻繩,一個快手捉實,繞住阿Ken兩邊大腿各一圈,再用力向上抽起,減輕阿Ken下墜嘅重量,但阿琛就要用多一倍嘅力去抽起條繩。

阿琛完全唔知道自己撐到幾耐,只有等房入面嘅怪物離開,先可以再入返去。不過佢似乎都高估咗自己嘅力氣,喺過度用力嘅情況下,雙手開始覺得麻痺。

佢向上望一望窗台位置,想將麻繩繞過窗框打結,咁樣就唔需要再捉實條繩,而阿Ken又可以借助窗框嘅力休息。「不如試下…」阿琛心諗。

阿琛慢慢將身體移到窗台正下方,單位嘅窗簾被風吹起,佢乘機探頭上去望一下,又立即縮返落嚟。





四隻怪物喺房間入面來回走動,其中一隻幾乎差少少就望到阿琛,如果真係被佢哋見到,睇怕都凶多吉少。
 
與此同時,阿琛聞到一股熟悉嘅燒燶塑膠味道由房間傳出,十分濃烈,佢記得以前喺大學宿舍聞過呢隻味。

「K煙?」阿琛疑惑:「似乎係喺嗰幾隻嘢身上面傳出嚟……」

宜家呢個情況,已經唔可以再奢望將繩縛喺窗框。阿琛好擔心,唔知仲要等幾耐,亦唔知阿Ken支唔支持到咁耐,又或者今次可能係佢自己支持唔住。
 
上一次阿琛只係吊咗係窗出面一陣,感覺上無今次咁耐,但今次身邊多咗阿Ken,要顧慮嘅嘢多咗。





阿Ken望住阿琛抽起承托緊自己重量嘅繩尾,覺得非常之唔好意思,但又唔知可以做啲乜。佢伸長條頸四周圍睇下附近有無其他地方可以落腳,發現下面六樓左邊有部冷氣機嘅外殼凸出,兩平方呎左右大小,似乎可以直接企上去。
 
「如果可以企到落去嘅話就可以撐多陣…」阿Ken心諗:「我唔可以連累阿琛都一齊跌落街㗎。」

佢拍一拍阿琛,然後指指下面,細細聲講:「琛,下面有位企呀﹗」。阿琛循住阿Ken指嘅方向望落去,諗咗一陣之後問:「個位雖然可以企到,但你點落去呀?」

「你放返條繩尾比我,我試吓爬過隔離。」阿Ken再指住左邊不遠處,一個本身應該係用嚟扣住去水渠嘅鈎,但而家條渠無咗,只係淨低突出嚟嘅U型鈎。

阿Ken停一停,再講:「如果跳到過去,我就可以用條繩扣住個鈎位,然後爬落下面。」佢望一望宜家企緊嘅石駁同U型鈎中間嘅1米距離,再吞一吞口水:「我……我應該OK嘅……」
 
見到呢個U型鈎,阿Ken就記得前年暑假,佢住嘅大廈裝修,當時啲師傅企係出面棚架換水渠,佢曾經多口問過關於呢啲鈎嘅特性,師傅話呢一種鈎通常都會用爆炸螺絲打入大廈外牆,緊扣住去水渠,而呢種入牆螺絲嘅咬力強,一粒就可以吊起七十公斤嘅重量。

「我都係得六十公斤左右,無事嘅。」阿Ken試圖說服自己。

「真係得?」阿琛再問一次阿Ken。





「點都要試下㗎啦,再咁樣吊落去我同你都會頂唔住。」阿Ken望住樓下個冷氣機位,亦望住睇唔透嘅白霧。

「咁好啦,你自己小心啲,萬一你失手,我就只有一隻手可以拉住你㗎咋。」阿琛心入面好緊張。

如果阿Ken過到去,的確可以解決到宜家嘅困局。落到去下一層,起碼可以睇下有無其他路逃走。如果只係死守係窗外,遲早會被怪物發現,又或者跌死。

阿琛鬆開阿Ken大腿上嘅繩,然後用近住繩尾圍住阿Ken胸口,再縛一個「單繩稱人結」。佢拍拍阿Ken膊頭:「你過到去,用條繩繞一下個U型鈎,我再放繩比你慢慢游落去。」

深呼吸一口涼涼嘅空氣後,阿Ken逐步向左移,直到離開咗窗口下方嘅位置,佢先敢慢慢企高少少,嘗試伸出左手去捉實U型鈎,但手伸到最盡都仲差半米嘅距離。

「無辦法,一定要跳……」阿Ken嘅隻左腳已經移到石壆盡頭,心諗:「要跳,就唔可以再捉住條繩……」

阿Ken只有一次機會。





跳到過去,就可以捉實個鈎;跳唔到過去,就直接跌落街。

縛住喺阿Ken身上嘅繩只係比起普通麻繩粗少少,無人可以確保條繩一定唔會斷。

「唔理得咁多,跳啦。」阿Ken雙腿微曲,身體向下一縮,借用有限嘅石壆做起跳點。
 
呢半米嘅距離彷彿好似條青馬大橋咁長。

阿Ken睇準時機,伸出左手及時捉實U型鈎,然後縮起條腰,雙腳垂直踩住堵牆。呢個姿勢比起剛剛淨係踩住石壆邊辛苦百倍,但腎上腺素嘅急升已經令阿Ken唔再覺得酸痛。

佢用右手小心翼翼咁將阿琛放長嘅繩圈落個鈎度,然後向阿琛做咗個OK手勢。阿琛拉斜窗口外面嘅繩,盡量再偷多啲位畀阿Ken。

麻繩圈實U型鈎後,阿Ken用力向下扯,檢查一下圈得夠唔夠力。當佢確定無移位或者無異樣之後,就鬆開緊握U型鈎嘅左手,再捉實麻繩。

阿Ken全身嘅重量都集中晒喺固定U型鈎嘅爆炸螺絲上,佢慢慢拉直身體,雙手緊緊揸住麻繩,一步一步游繩下降。





雖然睇電視就見得多,但阿Ken完全未試過游繩,到真係做嘅時候,感覺完全唔同,短短一層樓嘅距離,佢就已經跣腳三次。

跣腳嘅時候,阿Ken成個人撞落大廈外牆,佢强隱住痛楚,不發一聲,但額頭同面頰已現出一兩撻紅腫。

阿琛仍然踎喺窗台外,佢屏住呼吸,將頭伸出少少,睇實阿Ken慢慢向下游繩,好驚阿Ken會一時甩手或者麻繩會突然斷裂。

「雙腳要伸直呀!」阿琛心急地喺旁邊提點,但又唔敢太大聲:「撐實牆唔好彎起對腳呀!」但成句說話變晒虛音,阿Ken一句都聽唔到。

「OK,就到㗎啦,加油,掂嘅!」阿Ken自言自語,手心不停冒汗:「仲有少少咋!」佢望住腳底,只差一步就可以掂到冷氣機頂。

突然間,阿Ken感覺到手上面揸住條繩嘅張力消失,U型鈎下面嘅麻繩斷裂。好彩佢雙腳同冷氣機頂嘅距離十分近,可以順勢踩上去,「呯」一聲,喺寂靜嘅環境中顯得額外清脆。失去重心嘅阿Ken極力用雙手保持平衡,最後總算企穩:「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不過,阿Ken呢一吓聲響引嚟嘅麻煩都唔少。阿琛一直望住阿Ken,但當聽到呢一吓響聲就心知不妙:「Shit!」佢回過頭望向窗邊,一隻怪物已經出現,俯視窗外嘅阿琛,仲散發住濃烈嘅K煙味。





「吼!」怪物嘅嚎叫吸引埋其他同類衝過嚟。

阿琛正正暱係窗嘅下方,怪物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佢。果然,最前面嘅怪物即刻跳上窗邊嘅床,出手想捉住阿琛嗰個佈滿汗水嘅膊頭,但好彩隻怪物甩咗手。敏捷嘅阿琛一個閃身,向左邊移開兩步。

「好險﹗」阿琛望住嗰隻甩開咗嘅蒼白色手臂,上面滿佈點點,而且仲有一撻撻唔太明顯嘅瘀青色。「咁多針窿嘅?」阿琛嘩然。

阿Ken聽到吼叫聲後立即抬頭,望見阿琛已經退到去石壆盡頭,窗口嘅怪物正在揮動雙手,張牙舞爪。
 
擔心嘅阿Ken四周圍望,雖然唔知道自己搵緊乜,但想睇吓有無其他嘢可以用:「有無石仔?有無晾衫竹?有無繩?」情急之下阿Ken踎低身,伸手去摸冷氣機下面嘅位置,發現有一隻半開嘅窗,仲居然可以畀佢拉開。

「一個無窗花嘅窗,只要小心啲爬落去,似乎可以逃生……」當阿Ken一發現到呢點,就立即企返起身同阿琛講:「琛,跳過去呀﹗我拋條繩畀你﹗」

阿琛絕無耽誤半秒時間,利落地起跳,將自己掛喺U型鈎上面:「喂,之後點呀?」

「你睇住,我宜家拋條繩上嚟,你縛實係個鈎上面,然後爬落嚟。」一講完,阿Ken喺麻繩啱啱斷開嘅位置打結,然後拋上去。

阿琛單手揸緊U型鈎,右手一甩就接住條繩,唔畀佢有跌落街嘅機會。阿琛諗返起以前晚晚都喺大學嘅運動中心攀石場進行嘅訓練,估唔到宜家居然要活學活用。

「呢度唔容許失手,一失手就無命。」阿琛再三咁提醒自己。

阿Ken見到阿琛準備落嚟,佢自己都開始向下面個窗口進發。雖然窗門打開嘅角度比較難入,但冷氣機嘅狗臂架提供咗個好好嘅扶手位,阿Ken三爬兩撥就已經爬到去窗口旁邊。呢個時候,冷氣機上面傳嚟一下響聲,佢預計阿琛都已經落到嚟。

阿Ken安全入到去單位之後,就讓開條路畀阿琛爬入嚟。佢仔細望清楚周圍環境:「貨倉?」。偌大嘅空間入面放咗幾行四層高嘅鐵層架,一行一行排列得整整齊齊,層架嘅每一層,都放滿一個個厚實嘅紙皮箱,或者係木箱。

記憶中香檳六樓嘅前半部份,不論左邊定右邊嘅單位外面,都應該係鎖實晒嘅鐵閘,而裡面就係被棄置咗嘅一樓一劏房,何來有咁大個貨倉?
 
阿Ken努力地回憶著,不得要領。

說時遲那時快,阿琛已經跳入單位內,仲順手閂埋個窗,怪物們嘅吼叫聲立即隔了一重。

「我哋……宜家應該喺幾多樓呀?」阿Ken呆一呆,然後開口問阿琛。

仲未唞完氣嘅阿琛雙手叉腰,答:「6B。」答完後繼續大力索氣。

阿Ken望實阿琛,驚訝佢對呢個地方嘅瞭如指掌,但阿Ken自己就好迷惑,明明記得一開始喺八樓被拉入去床底,跌落去漆黑又血腥嘅房間,仲卡住咗喺七樓地板,然後就係嗰間八十年代嘅單位醒返,宜家再爬落一層去到呢個貨倉。
 
阿Ken肯定自己下降咗三層,八減三明明等如五,點解阿琛咁肯定呢度係六樓嘅?唔止發呆,阿Ken仲滿臉疑惑。
 
阿琛自顧自地拍住身上面黐滿晒嘅灰麈,並無理到阿Ken。汗水、血污加上塵埃,將身上捽到一撻二撻咁。

眼見個貨倉似乎無乜嘢危險,阿Ken想好好咁休息一吓,順便搞清楚阿琛同呢度究竟發生咩事。

「Ken,跟我過嚟呢邊。」恢復狀態嘅阿琛帶領住阿Ken走入呢個偌大嘅貨倉,穿過筆直嘅層架通道,去到盡頭係一個類似偏廳嘅地方,放咗兩張梳化同茶几,右邊有一個辦公室。

「全麗內衣有限公司?」阿Ken行去其中一張大梳化前面,讀出梳化後面掛住嘅大招牌:「香檳幾時有間咁嘅公司喺度㗎?」

「阿琛?」阿Ken得唔到回應,阿琛似乎聽唔到。

那邊廂,阿琛走咗入偏廳旁嘅洗手間,按一按燈掣,鎢絲燈閃咗幾閃,終於亮起。

洗手間唔係好大,只得兩個廁格,一個洗手盆同一塊鏡,仲有兩個殘舊嘅「紅A牌」痰盂喺地下。

阿琛走到洗手盆前,扭開水龍頭,混濁嘅水嘩啦嘩啦地流出,佢感到腳下一濕,洗手盆無接駁去水喉,水直接流到地面,濺濕咗對腳同對鞋。
 
阿琛無理會啲水有幾污濁,腳底下有幾濕,佢只係想盡快洗乾淨面同身上嘅血漬同污垢。
 
佢用手兜住水,潑向自己塊面,打一個冷震:「好凍……」

凍水令阿琛清醒過嚟,佢不停洗擦,望住鏡嘅同時,腦海中亦浮現好多過去嘅影像。

同屋企人去大嶼山參拜大佛……
同大學嘅死黨喺老蘭劈酒劈通宵……
喺公司同啲團隊同事慶生……
攞住花喺香檳樓下等Yolanda放工……

「Yolanda……」阿琛回想起好多同Yolanda一齊嘅時光,心裡面不其然問:「你宜家喺邊?」

另一邊廂,阿Ken獨自走入去辦公室內,睇下有無乜嘢線索可以幫佢搞清宜家個處境。
 
辦公室唔大,只有六張寫字檯,每張檯上面都有一部電腦,阿Ken留意到電腦嘅款式好舊,主機上有"Intel Pentium"商標。

除咗電腦,檯面上仲有好多檔案,夾雜住一張張收據同訂單,亦有好多貨運資料。
 
阿Ken睇咗一陣,慢慢撥開晒啲文件,發現下面有一個用嚟墊檯嘅月曆,最後一個寫有紀錄嘅日期係8月31日。

「九龍殯儀館東海堂,7點,老闆喪禮。」阿Ken默念著呢一頁上面最後一日嘅活動,然後再揭去後面嘅月份,就無再見到任何記事。
 
而當佢睇到月曆右上角嘅年份時,實在唔敢相信自己眼晴:「1993年?」
 
阿Ken翻開頭先撥開晒嘅文件記錄,粗略地睇下,發現大部份文件都係記錄係1993年8月之前。
 
佢再走去隔離嘅檯摷出其他文件一看,心中驚奇:「搞乜鬼呀……」

「呢個貨倉似乎被丟空超過廿年以上?」阿Ken心中滿佈疑問:「但又唔似喎,呢度嘅嘢雖然款式好舊,但又好新淨,如果封咗廿年,點會一粒塵都無。」佢用手指摸一摸電腦顯示屏,好光滑,的確係一粒塵都無。

阿Ken覺得呢度嘅氣氛同樓上七樓個80年代單位好相似,雖然一個人都無,但就好似只係剛剛離開咗個單位咁,好詭異。而且明明印象中呢度係廢棄咗嘅姐姐仔劏房,無理由係一個咁大嘅貨倉。

「阿琛!」滿腹疑惑嘅阿Ken又再一次呼喚阿琛。

「係!」阿琛終於回應,仲快步走過去辦公室嗰邊。

身上無晒血漬同污垢嘅阿琛,畀阿Ken嘅感覺仍同印象中相差一段距離,印象中嘅阿琛無宜家咁瘦,亦無咁蒼白。阿琛消失咗嘅呢幾個月,究竟經歷咗啲乜嘢事?阿Ken好想知道。

「你無事嘛?」阿Ken坐喺前面嗰張油壓櫈上休息,捽捽仍然紅腫嘅額頭。

「無事,你應該問下自己有無事先啱!」阿琛指住阿Ken個額頭笑道:「你第一次玩游繩?」

阿Ken點點頭。阿琛豎起大姆指:「你好勁呀!我之前都唔敢唔做安全措施就去冒險……今次跌唔死真係一個奇蹟。」

「咪咁講啦,如果唔係你救咗我,怕且我已經畀嗰啲怪物咬死咗啦!」阿Ken謙虛地說。

「唔知…有幾多個人被咬死咗…」阿琛顯得憂心忡忡,心入面記掛住Yolanda。
 
佢曾經見過嗰班怪物撲向幾個人,然後失去理智咁瘋狂噬咬撕扯,自己就好唔容易先脫到身。

成功地走甩咗兩次,唔知下一次仲有無咁好彩?

「唔知黃經理點呢……」阿Ken則擔心經理嘅安危。

「係呢,阿琛,你有無見到黃經理?」阿Ken疑惑地問:「你知唔知經理上咗嚟搵你呀?」

「經理都喺香檳?」阿琛打咗個突:「經理無啦啦上嚟搵我做咩?」

「吓……」對於阿琛嘅回應,阿Ken十分詫異:「你完全唔知道發生乜嘢事?」

「……你哋……知道我同Yolanda嘅事啦?」阿琛知道外展員唔應該同姐姐仔拍拖,所以顯得有啲尷尬。但其實平時佢都只係放咗工,先會上嚟搵Yolanda,公司唔應該干涉佢工餘時間嘅私人生活:「我真係鍾意佢,唔關任何人事,而且我係off duty先至搵佢,無犯規㗎﹗」

阿琛快快地講完一輪,兩個人都靜咗。

「經理想追究?」阿琛試探式口吻問阿Ken:「佢想炒咗我?」

阿Ken有啲疑惑,唔知道應唔應該講,但最終佢都一字一頓咁透露:「你已經辭咗職喇。」

「咩話?我幾時有辭職呀?我情願唔做份full time都唔會辭呢份工啦,我無理由會辭職㗎!」阿琛好震驚,明明無提出過唔做,唔知道點解阿Ken會咁講:「你係咪夾埋黃經理玩我呀?」

「黃經理畀咗你話唔做嘅WhatsApp對話我睇,佢仲叫我幫手頂埋你無返嗰啲更。」阿Ken慢慢回應:「阿琛,其實你呢兩個月去咗邊?」

「乜嘢去咗邊呀?我咪係度囉,我前日先同你出完北角皇冠大廈外展,你唔係唔記得……」阿琛實在係一頭霧水:「咪住咪住,等等先……你話乜嘢兩個月呀?」

「你…無返工兩個月啦……」阿Ken心中冒起一陣寒意。

阿琛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一句都聽唔明阿Ken究竟講緊啲乜。乜嘢辭工,乜嘢兩個月去咗邊,佢完全無印象發生過乜嘢事,淨係記得尋日同史提芬出完將軍澳地盤外展收工後,就買咗個Tony Wong蛋糕同一枝Brancott Estate上香檳搵Yolanda慶祝相識一個月紀念日。

「無理由嘅,我尋日都仲有返工,係放咗工先上嚟搵Yolanda。」阿琛好堅持自己嘅講法,認為搞錯嘅係阿Ken,笑住咁拍拍阿Ken膊頭:「唔好玩啦阿Ken,愚人節都過咗成個月啦﹗」

聽到阿琛講呢一句,阿Ken嘅恐懼感繼續膨脹:「……愚人節已經過咗三個幾月,今日係7月9號喇……」佢想攞部電話出嚟,俾阿琛睇佢同女朋友係六月中去馬來西亞影嘅相,赫然記得部電話一早已經無電,放底咗畀小冰佢地,只係借用Yolanda部電話入嚟搵阿琛同經理。

而Yolanda嘅電話已經失落咗喺嗰個未知嘅黑暗區域入面。

「7月9日?」阿琛好認真咁問多一次阿Ken,希望個答案唔係真。

阿Ken定一定神,原原本本咁將香檳外展、閉路電視嘅影像、黃經理嘅發現、權叔嘅幫手到8樓C室入面見到嘅嘢,好詳細咁講晒畀阿琛知。

聽完之後,阿琛成個人靜晒,坐咗喺地下,就咁靜靜地坐咗喺度。

阿Ken陪住阿琛一齊坐低。似乎佢哋都意識到自己被困於香檳大廈,而且喺呢刻見到嘅環境同事物,同佢哋一向認知嘅香檳大廈完全唔同。
 
「你有無試過離開呢度?」阿Ken問。

「我試過搭𨋢落去,但𨋢唔郁,我有試過行樓梯落去,但就遇上嗰啲怪物,只能夠走返上嚟。」阿琛嘆氣:「我未落到過地下。」

「咁你點入嚟㗎?」阿Ken再問。
 
阿琛慢住眉頭,苦苦思索,卻又沉默不語。

阿Ken等呢一個回應,好似有一個世紀咁長。
 
阿琛思前想後咗好耐,最終抬起頭回答:「唔知道。」
 
阿琛真係唔記得自己點解會係呢度出現,佢最後有印象嘅畫面就係同Yolanda攬住一齊飲酒睇電視,然後一刻春宵。

阿琛答完唔知道之後,兩個人又回歸沉默。

當一個人處於一個寂靜嘅環境,就好容易留意到身邊嘅聲音嘅轉變,洗手間原本傳來水龍頭嘩啦嘩啦嘅流水聲,突然之間停止了。

佢哋都留意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