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迷宮中,時間剩下30分鐘,現實的數分鐘。

「你怎知道是倒序?」依翠絲沿途曾這樣問道。

「因為我覺得應該缺少了一扇門。」

「還有一扇?」

「第一扇門。鄭小露的過去缺少了最重要的角色。她說過『沒有女兒想要做妓女的父母,也沒有父母想要做妓女的女兒』。」





事實證明黃嘉明猜對了,當他們穿過最後一扇門後,果然成功離開那個昏暗的中庭,抵達這座迷宮的深處,一個粉紅岩石的峽谷之中。谷中寸草不生,只有一扇像隨意門的棕色桃木大門和鐵閘竪在石地中央。

黃嘉明說的第一扇門。

「嘶!!!!!!!!!!!!!!!!!」

好吧,還有佇立在木門之上的D級心魔-腐蝕女妖!腐蝕女妖的頭髮掉得七七八八,剩下的枯黃稀疏,眼眶的眼珠不見了,裹住骨頭的啞紫色皮膚乾癟腐爛,身上的長裙如一幅亞麻色的殘舊窗簾。

「甚麼腐蝕女妖,這是抄夜間妖靈吧?」黃嘉明不忘吐槽。( 詳見遊戲《The Witchers》的怪物)





「Hey, Sweetie!We got you! 去啦,伽納。」」卡迪摸一摸臉上的紅翎戰士面具,撿起腳邊石頭當成精靈球,隨手擲出去。

滲進精神力的石頭破風而過,在空氣中瘋狂旋轉,一招便轟斷腐蝕女妖的右臂!

腐蝕女妖捂住斷臂,仰頭咆哮,滿是爛牙的嘴巴發出刺耳的叫聲,數以百計的腐液魔軍隊頃刻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從峽谷上方如泉湧下來,逼向「閃雷」一行人!

「嘩,真壯觀嘛!」卡迪毫不意外。

「嘍囉再多都只是嘍囉,赤紅!」楊伽納架起綻放紅光符文銀劍,凝神沉喝,舉步衝向腐蝕女妖。





劍爪相接,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耀目的火花,楊伽納與腐蝕女妖兩者
「做你該做的事情,就像上次那樣。」依翠絲喚出魂刃雙劍,把其中一柄拋到黃嘉明手中,然後倩影一閃便深入戰場中。擁有古魔力量的她,屠魔如斬瓜切菜一般輕易。

黃嘉明緊張兮兮的握著依翠絲的配劍,步步走向桃木大門。這喝上一次在劍道教練的迷宮不同,之前他意識模模糊糊,只憑身體的本能行動,現在他神智倒是清醒得多,不過同時也緊張得雙腿發抖就是了。

突然,一個不速之客從峽谷上方輕輕躍下,擋在黃嘉明身前。

躂躂,躂躂。

「嗯?心魔?不⋯⋯不是心魔。」黃嘉明凝視來人。

這個神秘男人高約六呎,有一頭整齊貼服的分界褐髮,身穿筆直的全黑西裝、黑色領呔、黑馬甲,和紳士皮鞋,舉手投足帶著難以名狀喻的寒意,跟殺手的基本設定並無兩樣。

唯一讓人深刻的是他臉上的三眼面具。





「二十一⋯⋯不,黃嘉明弟弟,嘿。」

「嗯?你是誰?」

「依翠絲,充滿神秘感的傳說魔女。伽納,沒落的名門後裔,古老結陣師家族的天才少女姊妹,五十嵐治⋯⋯表面是一個噁心的髒老頭,,噢⋯⋯這次居然是觀察者,真令人期待嗎?」
「卡迪呀卡迪,你幾時變了收藏家啊?嘿嘿。」

三眼面具男閒庭信步,在黃嘉明身前三米外張開五指,掌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一股強烈,像漩渦的氣壓!

「ByeBye。」三眼面具男輕笑。

黃嘉明被對方的氣勢懾住,渾身動彈不得,雙腳不聽使喚,彷彿眼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把一切壓垮的山嶽。

在這座巨大的山嶽面前,他渺小無比,只能任人宰割。





千鈞一髮之際,卡迪瞬移到黃嘉明身前,將銀色巨盾往上一推,化解三眼面具男的衝擊波,然後抓住黃嘉明的衣領,把他甩到桃木大門前面!

「哈。」卡迪舉起粗臂,大盾鑿在地上,滲進地面的精神力如千層浪而起,碎石飛揚。

「二十一,這裡交給我們囉。快點進去救人,嘿嘿嘿!」卡迪豎起大拇指。

「⋯⋯收到。」

黃嘉明趕忙點頭,不再浪費時間,握穩依翠絲的魂刃便推門衝進最後一扇門中!

卡迪目送黃嘉明消失在門扉的另一端,笑容驟然消失,藍眸瞇成一條細線,與面前的三眼面具男在通道對峙。

兩人不吭一聲,毫無預兆地出手!

卡迪從盾後拔出一道長長的銀光,光芒化成一柄金柄巨劍,單臂劈出弧形劍波,無形的劍氣在沿路的石地上勾出一行手掌深的碎石溝,氣勢銳不可擋!





三眼面具男翻身連蹬數步,凌空變出一把雙刃鐵槍,輪轉的槍桿化成一道氣牆。當他的皮鞋落地之際,氣牆順勢往前一送,與卡迪揮出的劍氣互相抵消,隨著一聲巨響消散於無。

一招之間,兩人不分上下,同時收起手中的魂刃。

「銀盾大劍,紅翎戰盔⋯⋯冒隊團『閃雷』的團長,靈魂駭客卡迪,實力深不可測,至少比死在我手中的靈魂駭客強得多呢!」

「過獎,你是之前派殺手偷襲的主使者吧⋯⋯你是『夜滅烏托邦』的理事之一?」

「無錯,夜滅烏托邦,第九魔刃,三魔眼。」

「看你隻身而來,應該不是打算與我們死戰囉?」

「嘿嘿。我這次前來跟你打一聲招呼,順道看一下我們的研究成果。人類是可悲,容易被情緒和慾望支配的生物。我本來想讓這個女人殺死自己的前夫,可惜原來她不過口硬心軟,最後寧願用毒藥自尋短見⋯⋯既然都是死路一條,順道做一下白老鼠才不會浪費,你說是嗎?」





卡迪應道:「這個女人不會死。我家的調整師會把她的人生救回來。」

「信任嗎?不像你喲⋯⋯一個背叛戰友而獨活的戰士。」

卡迪瞳孔猛然一縮,沉聲道:「你是誰?」

「我是誰都改變不了你那羞恥和骯髒的過去。我們很快就會見面,嘿嘿。」

三魔眼語畢,後退一步便如霧影消散,消失在卡迪冷冷的視線中。



另一邊廂。

黃嘉明在卡迪的掩護下達陣,穿過桃木大門,抵達鄭小露的靈魂深處。

甫跨過門框,他便把想三魔眼的事情暫時拋到腦後。

嚴格來說,黃嘉明被眼前所見的景象和氣味吸引住了。「閃雷」的同伴在門的另一端戰鬥,一門之隔的他卻出現在一個平凡而實在的住宅單位,客廳的有一個實用的組合櫃、三人梳化和一張玻璃茶兀,牆壁上掛著鄭小露和父母的家庭照,照片的一家三口看起來幸滿美滿。

至少,你不會想像到照片裡的小女生在往後的二十年後的悲慘遭遇。

「這是鄭小露小時候的家嗎?」黃嘉明站在廚房外的玄關呢喃。

這時候,衣著暴露,頭髮染得跟孔雀屏沒兩樣的鄭小露佇在客廳,跟年紀日漸老邁的父母爭執,三人吵得臉紅耳赤。看鄭小露的父親一臉脹紫,母親在旁哭哭啼啼,兩人顯然被女兒氣得不輕。

一哭二鬧三上吊,慶幸這裡沒有白綾。

「小露,你不能再這樣下去!」鄭父喝道。

「一句到尾,我要錢!如果沒有錢,誰要留在這裡?!」

「沒有!我不會給你讓你買那些丸仔!毒品會害死你的!爸帶你去自首!」

「滾開啦!」

鄭父扯住鄭小露的衣䄂,父女在客廳中拉拉扯扯,哭得梨花帶下的鄭母試圖勸止,卻沒有半點作用,客廳內一片混亂。

乒啪!清脆的玻璃聲讓眾人的動作定格,鮮血滴答落在地板上!

在這兩女父女拉扯之間,鄭小露拿起擺在組合櫃上的鬧鐘隨手一擲,砸碎玻璃茶兀,玻璃碎片應聲飛濺四散,在鄭小露母親的小腿上劃出一抹鮮紅!

「我……」鄭小露動也不動,呆呆看著父親替母親止血。

碎了一地的不止是玻璃,他們的親情如是。

停頓了的不止是指針鬆脫的壞鬧鐘,還有鄭小露的人生。

與此同時,四個便裝警察從虛掩的門扉走進來,穿過黃嘉明的身體。他們其中兩人搭住鄭小露的肩膊,一個替她鎖上冰冷的手銬,最後一個則宣告「你已經被捕,說甚麼都會記錄下來」的公式對白,罪名包括藏毒和參與毆鬥……

鄭小露被警察帶走前,目如死灰地盯著客廳中的父母。

「是你們兩個老傢伙。你們早就報警吧?我恨死你們!」

鄭小露頓了一頓,森寒地笑道:「不⋯⋯你們死了就好。這一世我都不要再見到你們。」

鄭小露的話像預言,又似一個詛咒。戒毒所的第一年的某天早上,她突然收到遠方親友帶來的消息,她的父母在交通意外中喪生了。

那時候,她沒有笑,也沒有哭,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鄭小露的願望用一個悲劇的上演方式成真了。

隨著鄭小露被帶走,畫面靜止,同時變成一片黑白,長大了的鄭小露帶著腐蝕女妖的魔氣,像亡靈一般出現。

這是鄭小露的意識深處的主人,黃嘉明暗忖。

她撿起地板的壞鬧鐘,動作緩慢地跪在父母面前,蒼白的雙手試圖撫摸父母的臉龐,指尖卻諷刺地落空。

「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爸⋯⋯媽,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完了,去死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是啊,我應該要死呀⋯⋯」鄭小露失神自語。

黃嘉明望著淚水爬滿臉蛋,埋首在雙膝中的鄭小露,邁步走上前。

「你不能死。」他蹲下來脫下面具。

「你是⋯⋯那個弱智仔嗎?」

「你說過我會成為英雄,不是嗎?即使我不是英雄,我都會救你。」

「我爸媽都因為我的話去世了⋯⋯我已經玩完了。」

「你父母因為交通意外才死。而且,你的人生說完也太早了。」

「但⋯⋯」
黃嘉明伸出拳頭,凝聚精神力。當他的手掌攤開時,掌心多了一條小學校服的蝴蝶結。他輕輕把蝴蝶結放到鄭小露的手中,同時換走那個停頓了的壞鬧鐘。

這個壞鬧鐘正是屬於鄭小露的心之時計!

「的確,你已經沒有辦法做一個好女兒,但你可以選擇成為一個好母親,阻止另一場悲劇發生。」

「我還可以嗎?」

黃嘉明深吸一口氣,凝視手中的壞鬧鐘,然後舉起依翠絲的魂刃,:「誰知道,但總要嘗試吧,嘿嘿。我都沒有試過修理鬧鐘⋯⋯不過,就姑且試試看吧,好嗎?」

「嗯。」鄭小露點頭。

魂刃沒入心之時計,齒輪隨著精神力的流動復位,溫暖的光芒照耀整個空間⋯⋯



翌日早上,柴灣華人永遠墳場。

這時候,鄭小露剛從「睡夢」醒來,赫然發現自己坐在墳場的長椅上,同樣睡眼惺忪的女兒倚在自己身旁。

「媽媽?」

「呃⋯⋯我,早安啊。」鄭小露腦袋一片空白,眼角滑下兩行淚水。

「媽媽,怎麼你哭了?」

「沒有呢,媽媽好像發了一場噩夢⋯⋯不過已經醒來,無事囉。」鄭小露拭走淚水,用力地抱住女兒。

「媽媽,這是哪裡?」

鄭小露站起來,牽起女兒的小手:「這是⋯⋯你外公外婆現在的家。走吧,我帶你探望他們,跟你說他們的故事,好嗎?他們是最好的公公婆婆呢!」

「真的嗎?」

「當然,比媽媽還好?」

「媽媽會努力再找一份工作,做得比他們更好,一定會。」

直至最後,鄭小露都想不起發生了甚麼事情,只覺心頭有一陣不能用言語表達的暖意,讓她告別過去,迎接新的人生⋯⋯

與此同時,黃嘉明和依翠絲站在墳場的另一個角落,兩人各握住一杯咖啡,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這就是靈魂駭客的工作嗎?」黃嘉明若有所思,呷一口黑咖啡:「咳!真難喝。」

「不是每一個任務都圓滿落幕。靈魂駭客的工作只是狩獵心魔,最後是喜劇還是悲劇都跟我們無關係。」

「是這樣嗎?」

「二十一,你太溫柔。」

「不,我討厭捲進麻煩,只是擺在面前的麻煩不處理掉,只衍生更大麻煩。依翠絲,你是一個好女人,就是冷冰冰太可惜了。」

「好女人?」依翠絲一愣。

「你救了我。而且,你沒有阻止我對付那些黑道。說起來,你下手好像比我還要重,嘿嘿。如果我沒有女朋友,說不定會迷上你呢。」

「哼,我不會喜歡你,請你死心。回去靈魂世界啦。」依翠絲偏過頭,臉蛋一紅。

「你先回去,我認得路。」黃嘉明皺眉,大口灌光咖啡:「我還有一個重要地方要去。」

是的,他要去何芷欣的家!

「我陪你。我想⋯⋯你之後會需要人陪。我意思是說,我有責任監視你。」依翠絲瞄了黃嘉明的側臉一眼。

黃嘉明一怔,彷彿聽出依翠絲的弦外之音:「唔⋯⋯好吧。」



同日早上,慈雲山慈正邨。

此時,黃嘉明緊張兮兮地站在何芷恩的家門外,隨行的依翠絲則倚著走廊牆壁,不發一言,整個空間靜得剩下呼吸聲和「怦怦」的心跳聲。

黃嘉明站了幾分鐘,卻遲遲未按下門鈴。自從別墅那夜的血腥慘劇後,他和何芷便再沒有機會說過一句話了。

按照卡迪最初的承諾,何芷恩經過治療後會回到正常生活,而心魔的事情會經過兩個世界的部門協調,粉飾成一場意外。

然而,事情真的這樣簡單嗎?

讓黃嘉明忐忑不安的是,楊伽納之後再沒有提起過有關何芷恩的事情。那是因為何芷恩被催眠,跟其他人一樣已經失去跟自己有關的記憶嗎?

不,那一點都不重要。

哪管是失憶,還是斷手抑或毁容,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忘記了就再認識過,這樣不就好嗎?再說,誰要想

對啊,電影不是常出現那些男女主角失憶後重新邂逅,排除萬難,最後開花結果的老梗嗎?

黃嘉明很喜歡何芷恩,真的很喜歡。這是他仍然活著,甚至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古魔,都要拼命來這裡見面的唯一理由。

何芷恩,是他的青梅竹馬;是拍拖不夠半天的初戀;是他唯一的家人。

如果黃嘉明是在大海溺水的人,那麼她便是最後和唯一的救生圈。

「可以的,黃嘉明,你一定可以的!」他低聲告訴自己。

最後,黃嘉明終於鼓起勇氣,在依翠絲的目光下按下門鈴。

叮噹。

三秒過去後,屋內傳來一陣拖鞋聲,黃嘉明馬上清清喉嚨,理順前額的瀏海,準備說出練習已久的開場白。

一個胖胖的,高五呎五的中年男人打開大門,那是何芷恩的父親何家全,黃嘉明倒見過幾次面,對後者的關公眉和粗豪的聲線特別深刻。

「你是?」何家全隔著鐵閘打量黃嘉明。


黃嘉明挺直腰板,擠出笑容道:「嗨,我叫黃嘉明。」

「黃嘉明?」

果然不記得我了,黃嘉明早知如此。

他努力保持笑容:「呃⋯⋯叔叔你好,我是芷恩的同學。我有點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找芷恩?」何家全蹙起關公眉。

「對!」黃嘉明雙眼發光,點頭如搗蒜。

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僵住了⋯⋯

「喂,等一等,誰又是芷恩呀?」

誰—是—芷—恩?這是何家全的答案。

「芷恩,你的女兒何芷恩呀!讀港大,很聰明的何芷恩呀!」

「我甚麼時候多了一個女兒?我只有一個兒子。」一顆淚珠沾濕何家全的魚尾紋,可是他本人並沒為意。

「叔叔,你不會連自己的女兒忘了吧?」

黃嘉明焦急地抓住鐵閘,他的身體比掌心的鐵欄柵更冷,像失重地往下墜,無聲跌進韋特湖的湖心,窒息感使他難受極了。

「小子,你有毛病啊?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女兒。快點滾!」

芷恩不在⋯⋯

芷恩不是失憶⋯⋯

她消失了,存在過的證明都被抹得一乾二淨了!

黃嘉明呆呆望向站在走廊,迴避自己目光的依翠絲。

「抱歉⋯⋯我似乎認錯了。是的,何芷恩不在這裡。」他竭力遏止快要崩潰的情緒,無力地後退一步,像一個洩光氣的氣球。

「我就說了嘛,哼!」

砰!!!

當大門徹底關上後,黃嘉明僵硬地轉身,目光呆滯地走向電梯。依翠絲不吭一聲,靜靜地緊隨其後。

「你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黃嘉明的聲音平靜得嚇人。

「反正你最後會自己求證。告訴你,不如你自己親自去看。」

「說,芷恩在哪裡?」

依翠絲掃了黃嘉明的側臉一眼,說道:「在『確定』她沒有安全威脅,運送到意外地點的過程中遇害了。」

「遇害了嗎?卡迪沒有告訴我,伽納同樣沒有,哈哈。」

黃嘉明很想笑,由心而發地笑出來,笑那個被騙得一塌糊塗的自己。

他掏出布袋,將咖啡豆當糖果倒進口中,嘴裡發出「咔喇咔喇」的咀嚼聲,如野獸咬碎獵物的骨頭,聲音在靜默的大堂特別格外毛骨悚然。

嘎,電梯門打開,黃嘉明與依翠絲前後步進電梯。

當電梯門緩慢關上的一剎,黃嘉明轉身,拳頭攥得緊緊的,從電梯門的縫隙中可見他那雙流轉著怒火和絕望的眼晴⋯⋯

這時候,他很後悔自己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這個再沒有家人,沒有存在理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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