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靜下來後,你從沐浴室走出來,看見雪倫在陽台用雙手椅着灰色的木造欄杆。

你走出陽台,微風吹過雪倫的紅髮,她的臉上張開的微笑,沒有蘊含悲傷,是真正從心而發的微笑。

「從我離開屋企開始,我就知道我終一日會搵到一個適合我嘅地方。」雪倫眺望夜空的星光。

「咁你搵到未?」你也仰望夜光。

「唔知呢,畢竟一生人流流長,我永遠都唔肯定一個地方係咪就係我可以休息嘅地方。」雪倫望向你。





「我都諗緊,如果冇呢場戰爭,我到底會喺度做緊咩,做小丑,好似妳咁做一個旅人,又或者一樣依家嘅我永遠都掂唔到嘅嘢。」你向夜空伸手。

「旅行嘅其中一個有趣,或者傷感嘅特點係,當你喺一段時間之後再返返去同一個地方,所有嘢可能就會變唔同,連你想搵嘅人都會唔喺度。」雪倫說。

「其實唔止旅行,當一段時間之後,你完全諗唔明點解自己會做出一個決定。」
「我細個聽過一個故事,當一個馬車隨著時間改變,佢嘅轆,車身,帳篷全部換晒,咁佢仲係唔係原本嘅馬車?」你問。

「可以話係又可以話唔係。佢係原本嘅馬車一步一步咁整做嚟,但佢最後已經唔係原本嘅馬車。」
「就好似一個人經歷過唔同嘅嘢之後,佢嘅心靈就會改變,喺經過幾年之後,佢已經唔係原本嘅自己。」
「又或者講,變咗之後嘅人係原本嘅人嘅「繼承者」,佢唔係原本嗰個人,但有原本嗰個人嘅記憶,經歷,感受。」




「比如話,我知道自己展開旅程係為咗喺搵到一個容身之所之前,見識呢個世界嘅所有事物。但係,我做嘅每一個選擇已經同原本嘅自己唔同,我以前可能會逃避,但我依家會面對。」雪倫朝你展現笑容。

「可能係咁,又有可能唔係咁,人嘅心係一個好複雜嘅嘢,自己都唔能夠完全理解自己嘅心。」
「喺人同人嘅交流入面,不少一定會畀其他人嘅思想影響,或者自己本身已經成為其他人同自己嘅混合。」你說。

「我喺旅程入面畀人呃咗好多次,每一次我都同自己講「忍咗佢」,但自己之後一定會好唔開心。」雪倫說。

「唔好忍,你忍只會畀嗰啲人得逞,你要同佢哋講「我忍夠喇」,再畀個下馬威佢哋,先唔會再畀人呃。」
「喺呢個被污染嘅世界,善人係被欺壓嘅對象,善良係必須要有嘅嘢,但對住有惡意嘅人,要令到佢哋唔敢再搞妳。」你用輕鬆的眼神望着雪倫。





「我會試下,多謝你。」雪倫摸了摸她的頭髮。

「我以前一直都係一個人,當我以為有人靠得住嘅時候,佢哋總會令我失望。」
「於是我同我自己講,呢個係屬於我一個人嘅旅程,直到完結嗰日都係一個人。」雪倫提高聲線說。

「的確係,好多人會擺出虛假的外表等人哋信佢,我覺得呢種生存方式同世界隨波逐流啫。」
「有人話成日發埋啲改變世界嘅白日夢,不如實實在在跟人搵食,就係呢種態度世界先改變唔到。」你低下頭來。

「不過你成日諗住其他人嘅嘢,但無視咗自己嘅需要,你咪正正你講嘅嗰種人囉。」雪倫說。

「咦?」你無話可說。

的確,你只懂得為了他人而戰,為了他人而幫助,你在不知道甚麼時候便忘記了自己,就像自己毫不重要。

你的強大令你有成就,但正是你總是為了他人而不能獲得更大的成就。





在何時開始,你變成了一個空虛的人,只因他人的反應而行動,自己一個卻甚麼也不會做。你固然有自己的擔憂,但那擔憂也是為了他人而產生。

為了他人而戰的意念給了你力量,但當其他人都拋棄你的時候,你便會成一隻永不脫殼的蛹。

為了他人而改變,為了他人而行動,為了他人而思考,但你從來沒有為自己設想過。想獲得更多利益也是想為其他人付出更多。

你跌進了一個黑洞,深淵裏甚麼都沒有,你永遠在下跌,沒有色彩,沒有出路。

彷彿所有事都變成了黑線和白紙的混合,你閉上眼睛,準備隨着深淵逝去。

你感覺到一股溫暖,一種讓你淚如泉湧的溫暖,你隨着溫暖上升,周圍的事物都染上了色彩。

你從暖流中浮起,光明在上方迎接你,你伸出手投入光明的溫暖。





「巴奇?」你看見雪倫躺在你身上,而你不知道在甚麼時候倒下來了。

「嗚嗚嗚...」你流起眼淚,視線變得模糊。

「做咩事?」雪倫不知所措。

你很想就此一睡不起,這樣就不用顧記那麼多事,在戰場上奮鬥。

雪倫跪起來,你發現,人生總有些時候需要為他人而行動。

但為了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你懂得向別人說出一大堆道理,但你自己連比這些道理更基本的事也做不到。

「我想瞓覺。」你說。

「好啊。」雪倫拉起你。





你兩個對望,你們的臉龐不斷朝對方靠近,你們的嘴唇接觸,你抱着雪倫,那是一股給你動力的溫暖。

而她的嘴唇,則是溫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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