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敲窗聲,就同佢今朝嚟嘅時候一樣。
 
「有冇人呀?」伴隨一下下帶節奏嘅敲打,嗰個人細細聲問。
 
我用手背抹乾臉上嘅淚痕,然後打開露台嘅玻璃門。
 
高田帆以俐落動作跳咗入嚟,佢無理會我呢一刻嘅驚訝,反而注意起淚水劃過我臉上嘅痕跡:「你喊?」
 
我搖頭:「我冇喊,不過你都係快啲離開呢度好啲,唔係被其他人發現嘅話,佢地又會打得你好慘架喇。」
 




「我知,所以我先喺出面爬入嚟,為咗嚟同你講再見。」
 
紫悅話,高田帆今晚就會離開呢度,返去自己住嘅地方,我地從此唔會再見。
 
所以紫悅講得啱,有啲說話而家唔講嘅話,以後可能冇機會再講——
 
「…今日好多謝你。」
 
「多謝?邊件事?」佢漫不經心咁講。
 




「你帶我去燈塔,仲有同我一齊畫畫。」
 
但佢表情帶住疑惑:「唔?我仲以為我失敗咗。」
 
「失敗?」
 
「因為,你一樣係唔開心。」
 
佢用一雙彷彿睇穿人嘅眼睛直視我,我避開佢嘅眼神。
 




「唔係,我好開心。」
 
「開心先唔會咁嘅表情。」
 
我稍微別過臉,嘴裏碎唸:「你根本咩都唔明…。」
 
「果然,你唔開心係因為你腳上面嘅嘢。」
 
「我開唔開心根本唔重要,重要嘅係我腳上扣住呢樣嘢,媽媽同希洋就會開心;仲有,頭先喺羅凱撒嘅生日party度你唔應該同我道歉,要道歉嗰個係我先啱,唔係我擅自走咗出去,你就唔會俾人打得咁慘…。」
 
「希洋?邊個希洋?」佢問。
 
「係我哥哥。不過因為我貪玩,佢已經永遠唔會再返嚟。」一路講嘅同時,我回憶起被鎖上腳鐐嘅情形,「雖然媽媽話佢愛我先會喺我腳上扣住呢樣嘢,但我知道並唔係咁,呢樣嘢其實係一個懲罰,係我令到希洋從此消失嘅懲罰,希洋都一定係咁樣諗,佢一定係好嬲我。」
 
高田帆聽到皺起眉頭,諗咗一陣:「唔…你講啲嘢真係好難明。明明唔開心又要話好開心;明明話係愛而家又變咗懲罰;明明話希洋消失咗,但又話佢好嬲你…。」




 
「總之好多謝你,仲有對唔住。」
 
「不過,如果我有阿妹嘅話,無論發生咩事我都唔會嬲佢,我係咁樣諗。」講呢句嘅同時,佢臉上掛著一抹陽光般嘅笑容。
 
我望住佢呢個笑容,一時間唔識反應。
 
「吖,可唔可以借本字典俾我?」佢突然問。
 
「…隨便。」
 
然後佢好開心咁揭起我放喺地上嘅厚字典,揭咗一陣佢興奮叫道:「有喇!」
 
「…你搵緊啲咩?」
 




佢冇回答,只係對我講:「借支筆俾我?」
 
我照佢所講嘅做,佢喺袋入面拎咗一幅畫出嚟,用筆喺上面開始寫。
 
過咗一陣,佢將幅畫遞俾我:「寫好!送俾你!」
 
我接過細看,發現畫裏面嘅內容同佢今日喺燈塔畫嘅一樣——一個女仔同一隻龍貓。
 
反轉後面,頭先佢下筆嘅位置寫咗兩個字。
 
「…小悠。」我細聲讀出。
 
「嗯!我啱啱諗到,個女仔就叫小悠。」
 
「呢個名點解?」




 
佢聳肩道:「唔知,呢個字係喺學校學嘅,不過聽落係一個好名。」
 
我從地上拎起仍然打開嘅字典,然後望向寫咗「悠」字嗰一欄,跟住上面嘅字唸:
 
「悠然、悠悠…」
 
高田帆問:「全部都未聽過,即係點解?」
 
我望住畫裏面嘅女孩,女孩臉上掛住嘅係同高田帆一樣——好似陽光般閃耀嘅笑容。
 
「喂喂,即係點解呀?」
 
我微笑著搖頭:「係個好適合佢嘅名。」
 




一定係打從心底裏覺得幸福,個女仔臉上至會出現呢種笑容。
 
「嗯!我都話架啦!」
 
「可唔可以講多啲,佢係個點嘅女仔?」
 
「係個點嘅女仔?」高田帆諗咗一陣,「好多嘢講、最鍾意食食食同埋周圍走,跌到損手爛腳都唔知、每一日都過得開開心心…大概係咁?」
 
「聽落真係好。」同我完全相反,係個得人鍾意嘅女仔。
 
我忽然諗起高田帆喺燈塔講嘅說話:「你話過呢個女仔係對你最重要嘅人,你真係就咁送俾我?」
 
「係呀,因為你好似好鍾意休比咁,所以送俾你。」
 
「欸?」
 
佢隨即撇開視線,臉頰漲紅起來:「咳、咳!因為龍頭地鼠呢個名太有霸氣,龍貓佢可能承受唔住,所、所以就叫住佢休比先。」
 
我噗一聲笑出來:「呢個係咩理由嚟。」
 
「唔准笑…!」
 
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我呼一口氣:「多謝你,我會好好珍惜。」
 
佢抓一抓耳側頭髮:「嗯…。」
 
差唔多同一時間,有人聲喺樓下傳來:「帆帆!你喺邊呀?」
 
「咁我走喇。」高田帆講完,準備從露台爬出去。
 
「等陣呀,你又喺度出去?」我叫住佢。
 
「冇事架,我爬樹好叻架。」佢用靈活嘅動作跳上貼近露台嗰棵樹,然後轉身向住我,「喂喂。」
 
「嗯?」
 
「唔開心嘅時候,就望吓休比,幻想佢食牧草波波食到成嘴都係嗰個樣,就算得少少都好,如果可以令你開心啲咁就好。」
 
呢一刻,我覺得眼前嘅人比天上嘅星星還要閃耀,閃耀到甚至有一瞬間,我確信自己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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