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x逆權]《禍國》: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霍曜一言不發，一直目送着雲千千離去，臉上的神情似悔似惱，捉摸不定。
　　雲無心目睹自家寶貝孫女受了傷，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不至於失了禮數，仍舊保有一莊之主的風範，語氣溫和的道：「花谷主與千千情同姊妹，她心疼千千，才會對霍少將說了重話，還望霍少將莫放在心上。」
 
　　霍曜正撫着黑袍上的皺摺，意外瞥到地上放着一物。那東西他認得，是雲千千剛才撕下來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本就極為柔軟，如今失去了依傍，臉上的五官早已扭曲成一團，看着實在有些詭異。
 
　　霍曜本欲收回目光，面皮眼眶處的一顆小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東西烏溜溜的，呈水滴形，上面還有着深淺不一的坑紋。
　　這……是冰梅核？
　　白州氣候炎熱，常常在梅子中加入薄荷，吃着冰涼可口，故稱作冰梅。冰梅乃白州名產，在白雲山莊上看到它並不稀奇，奇就奇在，為甚麼比武場上會有一顆冰梅核呢？
 
　　他跟花扶桑比武時，可沒看到這顆冰梅核。似猛然憶起些甚麼，翻起衣袖。果不其然，在腕間有着一片小小的紅痕。他仔細回想，不難想起跟雲千千比武時，腕間忽然傳來一絲痛楚。這陣痛楚來得極是蹊蹺，那時候好像還有種無形的力道一推，劍就不自覺地刺了出來，正中雲千千的右肩。




 
　　霍曜星眸頓時拼發出一道冷光，刺傷雲千千似乎不是因為自己錯手，而是有人刻意為之！座上皆為習武之人，雲無心﹑林霽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能在他們的眼皮下耍花招而不被發現，原因只有二種：一是雲無心﹑林霽刻意坦護那人；二是那人的武功在雲林兩人之上，能出手偷襲而不被他們發現。
 
　　方才他看過雲千千的傷口，雖則只是皮外深，並沒有傷及筋骨，但傷口頗深的，一時間也沒止住血。雲無心會默許那人加害他的寶貝孫女？這似乎不大可能。那麼第二種可能性較高，就是出招的人武功在雲林兩人之上！
 
　　「霍少將？」沒有得到霍曜的回應，雲無心又喚了一遍。孰料，霍曜猛然抬頭，星眸拼出一道攝人的寒光。寒光只是一閃而過，隨即掩了下去，變化之快，得教雲無心懷疑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霍曜刻意的嘆了一口氣，向雲無心行了一個標準的晚輩禮，接着抬頭迎向雲無心探究的目光，刻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才道：「雲前輩也許不知，晚輩對這場比武招親極為嚮往，晚輩真心誠意欲娶千千姑娘。奈何……」
 
　霍曜的聲音倏然而止，臉上卻把話裡的意思表露無遺，既悲憤又無奈，既惋惜又痛心。總而言之，就是把一個失婚青年的痛心表現得淋漓盡致。就連對他極為不滿的皇甫嫣也為之動容，在心中輕嘆一聲，暗地打消了向爹爹告狀的念頭。




　　霍曜正等待着雲無心接話，奈何人家根本沒搭腔的打算，他臉上快維持不住悲傷的表情了，只得自顧自的續道：「奈何今日發生了變故，與千千姑娘恐怕再無夫妻緣份。還望前輩准許晚輩退出選婿比武，免得糟蹋了前輩的一番美意。」
 
　　這番話不但說得聲情並茂，而且甚是客氣，可是話中之意卻不那麼客氣了。此話一出，原先吵鬧的庭園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於霍曜與雲無心二人間巡梭。
 
　　自家孫女被當眾退婚，雲無心怕是坐不住腳了吧！正當眾人為霍曜掐了一把冷汗時，雲無心動了！他一臉平靜，默默地拿起了几案上的茶碗，淺淺的抿了一口，對霍曜的置若罔聞。
 
　　眾人不禁對雲無心肅然起敬，不愧為武林中的前輩，果然沉得住氣！
　　只是……雲無心身側的侍女可不這般認為，她立在雲無心身後，清楚看到老爺額間的青筋暴現，握着茶碗的手關節發白，甚至在微微顫抖。
　　入莊數年，老爺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還是頭一遍看到他這般生氣。
 




　　這也難怪，雖則雲無心不喜霍曜，對這門婚事亦毫不贊成。但是，不贊成歸不贊成，被當眾拒絕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霍曜的話說得有多動聽，都不能掩蓋一個事實——他拒絕了雲千千。
 
　　雖說江湖人不重繁文縟節，卻不至於漠視禮法，置女子閨中清譽為無物。雲千千被當眾退婚，也許不至於嫁不出去，但終究還是有損清譽，日後想尋個好夫家就不那麼容易了！
 
　　雲無心心中怒氣翻騰，甚至冒起了殺人的衝動。只是腦海中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退婚於雲千千乃一件好事，而且霍曜身後還立着一個將軍府，不可輕易得罪。
 
　　上官二一直在涼棚裡看着好戲，茶眸含着笑意，直直的瞅着雲無心。皇甫晉一直想收復江湖，而雲無心跟武林各門派交情匪淺，不少武林人士亦唯他馬首是瞻。於朝廷而言，雲無心是收復武林的好棋子。可惜雲無心此人淡泊名利，對權勢更是不屑一顧，實在不好控制。
 
　　仔細想想，今日霍曜出現於此絕非偶然，怕是皇宮那位想借霍家壟絡雲家！雲霍兩人結姻，即是把半個江湖歸入朝廷。這情況並不是上官二樂見的，所以他早有打算，要阻止霍曜娶雲千千。
 
　　只是，霍曜費盡心機贏得比武，最後竟會提出退婚。這點是上官二不曾料想的，也不懂霍曜此舉所為何意。既然目的已然達到，上官二就不需為之操心，專心看戲便是。
 
　　雲無心不輕不重的擱下清茶，正欲開口，庭園某處卻傳來了一把好聽的女聲——「雲前輩，明月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明月？皇甫嫣一愕，她壓根就把這號人物遺忘了。說來也奇怪，林明月身為天下第一美人，不管她走到哪，理應也是全場焦點。但她居然出奇地低調，低調得被人遺忘。這到底是她太遲鈍，抑或是林明月的存在感太低？
 




　　每人身上都會有獨特的氣息，習武之人的氣場更是強悍。就連林霽這種作儒雅扮相的人，身上亦會流轉着武者獨有的戰意，雖然不甚明顯，卻是真真切切的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