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時間打電話買了一張飛往倫敦的機票,我才發覺我在社會工作多年從未放過一個長假期,即使有一個短假期頂多都是在家中休息,因此雖然我曾經答應Jessie會去找她,卻從未去過英國。想通了,我要去找她,我會按着當年郵件的地址去找她,可能性應該很低,也不知道她是否搬走。不管機會率有多微,我都要嘗試,一日找不到我都不死心。如果她已經結婚生兒,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那我只好認命。之後我跑去銀行將一半的儲蓄都轉帳給媽媽,因為我不知道這一去會是幾多年。

「媽?」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媽媽。

「仔,甚麼事啊?」

「媽啊,我決定去英國了,今晚就起飛。」

「那麼突然?去英國出差呀?」



「不是呀,你知道的。」

「哦……你想找Jessie對吧?」

「我剛剛將銀行一半的儲蓄都轉帳給你,不找到她我是不會回來的,如果找到她但她嫁了人,我只好放棄,你知我喜歡Jessie的。」我感慨道。

「我還不懂我的兒子嗎?去吧兒子,媽媽可以照顧自己,你爸爸下個月也回來了,沒問題的。」媽嘆道。

掛斷了電話後,我決定臨行前先去找寶藏,時間尚早,我又知道位置,天黑前回家收拾行李拿回護照趕去機場應該問題不大。這個時間很早,我可以坐巴士進去,整趟巴士路程我都魂不守舍,滿腦子只想着寶藏裏裝的是什麼和如果去到英國找不到Jessie後應該去哪裏尋找呢。進村子前要走一公里多路,這個站幾乎沒有人流,很多時候巴士未必會停站,只能靠我打醒十二分精神留意,快到站時提醒司機下站有落。



到站後,我望着這條十年間沒有走過的路,感到很陌生,但一切似乎又沒有變。這十多年間,媽媽一年會進村子打掃舊屋一兩次,她有時問我要不要一起回去,我說不了,工作很忙,其實即使有空我都不想回去觸碰傷悲的記憶。現在站在小路面前的我五味紛陳。這條小路很窄,大多路段只夠一輛車駛過,萬一對面有車來了,就只能其中一方溜後讓過。我的左邊是一大片山巒,路口有一小個變壓站,右邊向下望則是百多米高的峭壁,朝着大海,不過大多的景色都被樹遮掩。我以前很少獨自走這條小路,四周渺無人煙,清風微拂樹葉的聲音令人草木皆兵、風聲鶴唳,尤其是那一整排比人還要高的芒草,叫喊起來直教人心寒。這路上會經過一道小橋,在這小橋中可眺望最清晰的風景,背靠那見證風雨的磐石,直望金光燦爛的大海。這裏江山如畫、峰巒雄偉,令人目酣神醉,心曠神怡,忘掉那冷峰正盛,寒風凜冽。我就站在石橋上,任得朔風撲面,這裏彷彿令我忘掉天地日月,只想直眉瞪眼地望向茫茫遠方。

「藏在貼紙相背後 我這苦心開過沒有 但試過散心旅遊 如何答沒有……」

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喂,康哥?你在幹甚麼啊,當着那麼多老闆面前轉身走人?」歐陽偉劈頭就問道。

「哈哈,沒甚麼嘛,突然想起有東西做就走了。」我樂道。



「你不是答應跟大美人和好如初嗎?我聽說總經理想要辭退你呀!你在哪裏?我很辛苦才說服他收回這個決定,你快快回來吧。」他急道。

「要辭退我還有上萬個藉口,這裏訊號差,先掛了。改天有緣的話再請你飲酒!」

「喂......」

我默然掛斷了電話。沒想到歐陽偉也算是個老好人,我與他不算熟悉也肯如此幫我,算是相逢恨晚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請他客。

幾經辛苦終於來到村口,我驚訝的發現群記辦館竟然仍在營業,村民已經搬遷得七七八八,沒想到群姐仍屹立不倒的堅持服務。村子附近的山峰上有好幾座訊號塔和衛星通訊站,偶然有維修人員來,群姐的士多就為工人們提供不少便利,隨便填飽肚子後便繼續下午的辛勞。但現在卻不見群姐縱影,不過沒關係吧,待會拿到寶藏後再來光顧。趕去燈塔的途中我再次經過那煉豬油廠,在之前我已經扳斷了一根樹枝當作護身武器,防止那一群惡犬追出來。我慢慢接近豬油廠,卻一直沒有聞到惡嗅,也沒有聽到狗吠聲,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我向廠內張望。我從門上的小洞窺看,只見一排排豬油桶放置在廠的周圍,四周雜草橫生,像是荒廢而久沒有在運作。我再沿路下行,卻發覺原本通往燈塔的路不見了,細心一看,原來是比人還要高的野草擋着路了。我手持着那根長長的樹枝,不斷拍擊野草用以驚走蛇蟲,要是沒有用樹枝抵擋着野草,大概會被它狠狠的刮損。越過滿片荊棘,我終於到達海岸,十年沒見,這裏的風景依然秀麗,壯闊的波瀾依舊拍打着礁石。我也顧不得在這裏浪費時間悠閑的賞風景,於是快步走近燈塔。雖說寶藏指示的位置是在燈塔,但也不排除會藏在燈塔附近,我在燈塔附近繞了一圈,初步推斷附近沒有埋着寶藏。

我步向那用花崗岩石所做的燈塔,發覺那鐵門鎖上了,我沒有其他辦法,只好粗暴地用腳踢開那薄薄的鐵門,之後再想辦法修補。我踏進燈塔內部,發現裏面變得很狹窄逼夾,細想一層,原來是我個子高大,才顯得比小時候記憶中的燈塔窄得多。這樣下來,階級比小時候走過的更加窄了,不知為何,我比小時候走得更為小心翼翼,左顧右盼的。我打開天台門,刺眼的陽光射入燈塔,頓時清楚看見漫天飛揚的灰塵,我掩着口鼻,心想:「不知道這裏多久沒有人打掃過了。」我在天台外轉了一圈,卻沒有任何發現。我加以思索,燈塔會不會不是寶藏的位置,而是從這個地方能看到寶藏呢?我環顧四周,在這麼高的位置除了一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和茂盛的樹林外,根本很難發現一個細小的箱子。

正當我打算下去尋找新的線索時,我忽然想起上面還有樓梯可以爬上,那是燈塔的透鏡放置的地方,現時正值中午,透鏡沒有運作,是以我一時想不起來。那樓梯鎖上了,但我不再是小朋友了,可以一躍抓實地面爬上去。那小平台很是矮小淺窄,要是再高點的人一定會碰上頭。我看了一看周遭,大喜道:「這下不就找到了!」只見地上放置了一個只有十來吋長的的黑色小箱子,我很是奇怪為甚麼這麼多年來沒有人上過來。我嘗試打開寶箱,糟糕的是,那箱子鎖上了,我在暗嘆那鑰匙到底又藏在哪呢?試着再細心一想,鑰匙應該不會離得太遠,否則打開箱子就太麻煩了。我翻過來一看,欣喜若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鑰匙就黏在箱子底部。我慨嘆為甚麼這麼多年才找到這寶箱,明明簡單不已的提示我卻沒有猜出來,想到此處,不禁生氣得拍打着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