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有個機會到澳洲工作,我自薦了,上司也贊成我去,是個很好的機會。」他拿起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澳洲?這麼遠。」我停下了手上本來想捲起的意粉看著H,我們才剛開始了幾個月,他竟然說要走。「你可以來呀。」「你是要我每月請幾天假飛過來看你?」我放下手上的刀叉,有一點憤怒湧上心頭。「不是,我是說我希望你跟我去澳洲。」你看著我的眼睛,手輕輕地撫摸著我手背。「什麼?那我的工作呢?我到澳洲做什麼?」「什麼也不用做,做我的女人就夠了。」「我到澳洲要怎樣養活自己?」「我養你就可以了。」這真是個很大方的邀請,聽得我心也融化了,有那麼一刻的時間我真的被這幻想打動了,但告訴自己要理智一點,我有想過要和他真的在一起嗎?「別開玩笑了,你怎樣養得起我。」「我是認真的,你可以跟我一起住在的宿舍,而且我到了那邊人工會更高。」「那…你要離婚嗎?」好不容易說出口,不知為什麼又覺得有一絲興奮。「我沒有說過要離婚。」他一臉愕然,好像我說了什麼奇怪的事。「那你老婆也在,你又怎樣可以要我跟你一起去?」我有一點煩躁,怎麼說他也是不會離開你老婆,那為什麼要說得好像真心要跟我在一起呢?「她是空姐,她不會去,頂多也是飛澳洲的時候來探我。」「所以跟我一起這麼久你也沒想過要離婚?」我忍不住大聲地問了一句,說出來之後又感到後悔,不想顯得自己這樣卑微。「我為什麼要離婚這樣麻煩,你也不是跟你男朋友一起嗎?」不用說這晚我們就是這樣不歡而散,他也沒有吻我一下便買單走了,我一個人坐著,把他沒有喝完的紅酒都喝光,也許我應該答應跟他一起到澳洲,也許是時候放過K了。 某年二月,我和K到了日本輕井澤,那一晚我們在一間賣木製品的店舖,我拿著剛剛買的兩雙木筷子走出來,外面突然下起雪來,冷風狠狠地打在我們的臉上,我們加快腳步,跑進一間小小的蕎麥麵店。那間店經過年月的洗刷,已然十分殘舊,全木的裝修,一陣木和草蓆的香味,經營了幾十年的是一對老夫婦,丈夫在廚房裡默默工作,老太太在店面招呼我們。坐在暖氣草蓆上,暖意立刻運行全身,加上老太太送來的熱茶,喝下去,感覺格外溫暖。不消半小時,我們已經把熱騰騰的蕎麥麵吞下肚,感覺好幸福。把頭靠在K的肩膀上,看著一對老夫婦的背景,我輕輕地問了一句,「我們老了也會像這樣嗎?」K牽了我的手一下說,「我不懂煮蕎麥麵,我們賣公仔麵吧。」然後我們擁著大笑一番,我笑他不懂浪漫,他笑說平淡生活就是一種浪漫。我看著他的側面,有那麼一刻感覺我正在經歷人生中其中一個最浪漫的時刻。然而今天坐在沙發上,看著剛進家門的K,卻怎麼也找不回那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