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哈娜遭受到如此待遇,小弟哪還忍得下去?但像哈娜般俯身從五樓跳到地下始終不是選項。我回過頭來一看,校長室門外正擠滿了腐臭可怖的無腦妖縛屍,要衝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校長把哈娜驅趕到變成了工地的籃球場前(還記得小弟今天復課時,發現滿校園是塵土嗎?),他打開了木板圍欄的門,然後把哈娜一腳踢了進去。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
校長一腳踏進工地之後,突然轉過頭來,直盯著我,雙眼閃出一道白光。一陣洶湧的寒意遍襲小弟全身。然後他進入了工地,關上木門。整個籃球場上方均被尼龍布幕罩著,他們二人頓時失去了蹤跡。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我發現剛才還一直在喘息的雷朋,已經沒事站了起來。他拿起校長桌上那杯黃色的看上去黏黏稠稠的飲料,嗅了幾下之後,竟骨碌骨碌地痛飲了大半杯!
「雷朋,你!」
「啊~~剛才差點渴死了。」雷朋滿足地嘆了口氣,抹了抹嘴角,「你要不要也喝一點?」
 
「你、你知道這到底是甚麼嗎?」我的背脊已汗得濕透。倒不是為了擔心雷朋的健康,而是擔心我自己。難道雷朋他…
「我知道啊,香蕉牛奶嘛。」他說。


「香蕉牛奶?你、你沒弄錯吧?」
「為了練成這一身肌肉,我從國一開始,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才上課,怎麼會弄錯?」
「那、那浮在裏面那些像血管或神經線似的東西呢?」
「啊,我正想要說。添了些七彩糖霜進去,牛奶沒那麼膩口,還多了點甜味呢。」雷朋把那杯遞向我,「不信你自己看看。」
靠近一看,發現那些顏色物體除了紅綠之外,還有部份是人工染成的橙色和紫色,明顯是灑在雪糕上的糖霜。從杯中傳來的也是奶類製品的味道。
「那、那這碗裏白白的東西是…」
(敢情真是豬腦湯吧。)黃嘉倫說。雷朋嗅了嗅那湯,也點頭說像是他老媽在考試前弄給他喝的那種味道。
 
「我、我都被這香蕉牛奶和豬腦湯給搞混了。這到底代表了甚麼?難道說校長根本沒有殺人取腦?」
「那你怎麼解釋門外那堆『無腦妖縛屍』?」雷朋問。那『腐朽史萊姆』不斷衝擊著已快要撐不住的大門。我回想起來,剛才那瘋了的班導師在我們面前,敲破了其中一位同學屍體的腦袋,裏面的確空空如也。


 
(還有我們在文件櫃裏發現的屍體呢。)黃嘉倫說,(人都是他殺的,腦漿都是他偷的。香蕉牛奶和豬腦湯,只是說明了他偷腦漿並不是為了給自己吃,如此而已。)
「那,校長到底要把腦漿拿給誰?」
「小俊俊。」雷朋拾起地上一個碎掉的玻璃照片架。照中人是一個年紀跟我們差不多的男孩子。「你記不起來了嗎?小弟?」
「啊!這是我們去年的同班同學,那個每次考試都幾乎包尾的『低材生小俊俊』!全名好像叫林…林俊傑?校長幹嘛會把他的照片放在案頭?」
「你沒聽說過,他是校長的兒子嗎?」
「甚麼?」
 
「這已不是甚麼秘密了吧?只要你比平常早半小時回到學校(小弟作為一個『超級平民』,從來不會遲到,但也不會早到。),都會看到他坐著校長的平治(賓馳)回來。校長私下簡直把兒子當作穿衣服的洋娃娃,我還親耳聽過校長衝口而出地叫他『小俊俊』呢。不然你以為這『暱稱』是怎麼在班裏傳開去的啊。」
小弟聽著不禁心寒。看著這個面不改容地說起自己如何造謠生事的雷朋,我忍不住揶揄他說:「在這幢建築物裏,恐怕真正危險的人是你才對。」


「這也不能怪我啊。我繼承了爸爸的遺傳因子,生平最討厭就是這種像洋娃娃似的娘娘腔。」
(慢著。這也解釋不了校長殺人的動機?)黃嘉倫說,(他要這麼多腦漿幹嘛?難道就為了給兒子當補品吃?就因為他每次考試都包尾嗎?)
我和雷朋都不約而同地抱著雙臂,猛擦著皮膚上的雞皮疙瘩。「真是拿腦漿給兒子吃的話,倒還沒那麼可怕。」
(這話怎麼說?)
「那個林俊傑…已經死了。」
(死了?)
「大約半年前,他在這學校的樓頂上突然掉了下來。」
「當時流傳著他其實有留下遺書,說明是因為抵不住功課的壓力才自殺的。」雷朋說,「但校長堅決否認。他認為兒子是被人推下去的。」
(那結果怎麼樣?)
「不知道。遺書沒找到,兇手也沒找到。恐怕是不了了之吧。」
「那、那即是…」
(不是已十分清晰了嗎?)黃嘉倫說,(你的『超渡之旅』已經開始了。跟著哈娜走,你就會找到那個『小俊俊』。)
 
此時,校長室的門終被『腐朽史萊姆』撞開,溶成一團的『無腦妖縛屍』正慢慢地侵入。
「現在怎麼辦?」


「沒有選擇了吧?」雷朋看著窗外說。「從五樓跳到地下操場,或是跟這團腐爛人肉擁抱,你選哪一項?」
「我、我們可以慢慢爬下去!」小弟心想,我在一個月前畢竟攀過醫院的外牆啊,再爬一次應該難不倒我吧。我靠到窗邊,向下一望時,鼻子立時被一硬物擊中,向後倒退了幾步,再被某物絆倒在地。
那硬物直射到校長室的天花板上,再反彈下來,滾到小弟跟前。是一個硬式棒球。
我抬起頭來,看見雷朋正顫抖地指著窗下。我支撐著站起身子,護著半邊臉,把頭悄悄伸出窗外一看:數十條穿著體育服的『無腦妖縛屍』已融合成另一隻『棒球腐朽史萊姆』,正沿著外牆朝校長室向上蠕動著。
 
更糟的是,這些喪屍全都拿著球棒,朝著我們不斷全力擊出棒球。再有一顆球擊進校長室來,打碎了天花板上的電燈。校長室頓時漆黑起來。
此時,從正門侵入的那隻『腐朽史萊姆』,已把校長的辦公桌『吞』下了一半,我們就只餘下窗邊的一點位置可以站腳。
「沒路可逃了!」
(慢著!繞在你腳上的東西是甚麼?)
我低頭一望,剛才把我絆倒的某物,仍纏在我的腳踝。那正是小弟剛才被班導師沒收了的書包。
(快把書包打開!)
「為甚麼?裏面甚麼都沒有!只有蟑螂和貓裝!」
(世事不存在無意義的巧合!道具在這時候突然出現,一定有原因!)
 
我打開書包的扣子,果然一大票蟑螂從裏面湧出。我馬上把書包拋到地上。蟑螂群開始只是在亂竄亂逃,但其中好幾十隻被房內那『腐朽史萊姆』黏著「吃」掉了之後,就開始往窗外逃。它們也曉得避開那正在外牆向上蠕動著的『腐朽棒球史萊姆』,全部集中著往上爬,由此形成了一條黑壓壓的道路,直指學校樓頂。


(跟著蟑螂跑!)黃嘉倫說,(蟑螂是世上存活能力最強的生物,跟著它們跑一定錯不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