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沿學校外牆攀上樓頂嗎?」
(你有更好的主意嗎?)黃嘉倫反問我說。從正門侵入的『腐朽史萊姆』已差不多擠滿了整個校長室,我們就只餘下站腳的位置。窗外的『腐朽棒球史萊姆』已蠕動到四樓左右,恐怕再過幾十秒就會從我們身後的破窗侵入,封絕我們的生路。到時我們再想要攀牆而逃已不可能了。
「媽的!爬就爬!」雷朋吼道。我們正打算一鼓作氣地跨出窗外,黃嘉倫又阻止道:(慢著!不可以把道具丟下來!)
小弟馬上跳了下來,趕在被『腐朽史萊姆』吞噬之際,搶過了書包背在背上,然後大腳跨出窗外,然後拼命抓著眼前可以抓的東西,一步一步地向上爬著。
雷朋一直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直至我超過了他,他仍然沒有繼續攀爬。「爬啊!雷朋!幹嘛在發呆啊?』
「你、你全身爬滿了蟑螂啦,小弟…」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蟑螂仍舊大票大票地從背後的書包裏湧出,它們爬過我的頸和後腦,然後沿著學校外牆往上竄,直指學校的天台。這些小傢伙們不時騷擾著我的嘴臉,只要在舌頭夠到的位置,我都會把它們捲進嘴裏咬碎後再吐出。
被這大票蟑螂爬過身體,令我想起自己在家裏經歷過的『凌晨三點鐘的惡夢』,一股無名之火不住從小腹處往上湧,小弟頓時渾身充滿著一股狠勁。咬碎出現在眼前的蟑螂,或輕而易舉地攀爬學校外牆等,完全是藉著那狠勁而做出的反射動作。
「相比起我在過去一個月裏的經歷,這實在沒甚麼好害怕的!」
「說得好!」雷朋被我這番話(我首次享受到耍帥的樂趣)激勵了士氣,「小弟!我對你刮目相看了!」他伸手進我的書包裏,抓了一把蟑螂塞進嘴裏大嚼一番,嚼到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屌!屌那星!難吃得要死!你這個瘋子!!!」


(別玩啦!敵人追上來啦!)
 
此時,『腐朽史萊姆』和『棒球腐朽史萊姆』已合二為一,變成由最少一百具『無腦妖縛屍』融合而成的『腐朽史萊姆王』(名字都是小弟擅取的),正向著我們來勢洶洶地追趕,還不斷擊出打在身上足以讓人痛得半死的高飛球。
 
雷朋閉眼昂首,竟把滿嘴蟑螂全數吞下肚去。男子漢的熱情火焰燃燒著我們的靈魂,我們比拼誰攀爬得較快,完全不理會從下面不斷擊來的棒球,轉眼間已爬過了學校最高的七樓。只要跨過最後約兩公尺高的鐵絲網,就可以踏在樓頂的平台上了。
可是,到達了樓頂又如何呢?這代表我們可以逃脫了嗎?再說我們的首要任務並不是逃脫,而是要找回哈娜。她還在籃球場上的工地裏,而我們卻在學校本樓裏往上爬,這到底有甚麼意義?
「小弟,」雷朋的表情突然變得灰心喪氣,「你看看。」
由於鐵絲網都被一幅印著『優質教學,高一招生』的尼龍布廣告遮掩著,以至我完全看不到平台上的情況。雷朋把兩塊布片之間的裂縫拉開了一點,我往裏面一看,一隻恐怕已融合了好幾百條『無腦妖縛屍』的『超級腐朽史萊姆帝』已經在平台上等待著我們。
「黃嘉倫!看看你的餿主意!又把我們帶到絕路去了!」
(冷靜點!注意蟑螂逃跑的路線!)我感覺到蟑螂繼續從書包裏鑽出,但卻沒有跑進平台上去。那到底它們跑去了甚麼地方?


我轉過頭來一看,馬上就洩盡了氣。蟑螂群在鐵絲網的頂端張開了翅膀,直向著剛才校長和哈娜藏身的籃球場工地飛去,形成了一條從樓層一直延伸到地下的黑色毛毯。
「媽的!我又沒有翅膀,怎麼飛下去啊?」
(當然不是要你跳下去!領悟啊!看這現象會為你帶來甚麼啟示!)
我正想好好大罵黃嘉倫一頓時,突然有人抓著我的腳踝,想要把我扯下來。
沿外牆爬著的『腐朽史萊姆王』已經來到我們的腳下,裏面其中一隻喪屍伸出了半個身子,剛好抓著了我的腿!
 
雷朋拿起了他父親的斷臂,朝著這『無腦妖縛屍』的頭顱轟了一槍。那喪屍直飛進母體裏融成一堆,抓著我的手自然也甩開了。
「向橫走!」雷朋催逼我向橫攀爬,但又不知被甚麼拉扯著書包,一步也動不了。
「雷朋!別扯著我的書包!」
「我哪有!」


我回頭一望,發現書包裏面藏著那貓裝的尾巴配件,不知何時竟跑了一半出來,剛巧扣著了那塊蓋著鐵絲網的大尼龍布。
我使盡全力拉扯著,但那貓尾巴把尼龍布卡得很牢,完全拉不脫。我想乾脆把貓尾巴丟掉,但它另一端卻又緊緊扣在我的書包裏拿不出來。
「乾脆把書包丟掉吧!」
(不行!不可以把道具丟掉!)
平台上那隻『超級腐朽史萊姆帝』已經貼到我們的背上,只隔著一塊尼龍布。腳下那隻『腐朽史萊姆王』又再開始侵襲我們的雙腿。
雷朋好像突然想到了甚麼,猛扯著我們身後那塊尼龍布。
「喂喂喂,你想幹嘛?」
「明知故問!快把那邊的繩子扯斷!」
「不!我不要當飛鼠!」
「你沒有選擇!」
「我死也不要!」口裏雖然這麼說,但小弟的手已在拉扯著那綁著尼龍布的細繩子「不行!扯不斷!」
「因為你沒有拼命!拼命扯斷它!」我看著雷朋把身體猛向外拋,完全不理會腳下那七層樓的高空。
背後的腐屍群已不斷從布縫裏伸出手來亂抓。我咬一咬牙,兩手緊抓著尼龍布,使勁一扯,細繩應聲斷開,布幅跟著我們一起墮下樓去。
「飛鼠!飛鼠!」雷朋對我吼著說。他雙手緊抓著尼龍布的一角,雙腳夾著後面的一角。前面另一隻角我手抓著,餘下那隻角則隨風猛飄著,把尼龍布兜著的風都給洩了出去。
我連忙把尼龍布的最後一隻角用雙腿夾緊。這尼龍布頓時產生了風箏作用,我們跌下去的速度突然減慢下來,還越來越慢。


蟑螂仍不斷從我的背包噴出來。它們被尼龍布阻擋著,漸漸在布下聚積成一塊黑雲,數千隻蟑螂拼命在尼龍布下拍著翅膀,承擔著我們的體重,好像帶著我們飛似的。
 
不可思議地,我們竟緩緩下降,飛進了工地的上空,然後掉在遮掩工地的布篷上。布篷承受不住塌陷下去,我們直墮在凹凸不平的碎石地面。
夕陽只餘下最後一絲光線。
原本是個籃球場的地方,地面破裂不堪,只能勉強看出原有的白漆界線。
(這地破裂的方式不尋常,)黃嘉倫說,(就好像有隻地底怪物,拼命想要破殼而出似的。)
「這裏有個地洞。」雷朋指向右邊。那地洞一直向下延伸,看不見底。「校長和哈娜會在裏面嗎?」
蟑螂群仍在不住湧出,直湧進洞裏,像一條黑水河。「他們一定在裏面。」
突然那地洞深處傳來一聲巨響。黑水河逆流了,不住朝相反方向狂奔。到底裏面有甚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