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了好幾分鐘之後,小妖物似乎終於修補完成:一根垂直站著的斷手,托著個大概只有正常人類一半的迷你大腦,上面還長著兩個精靈地團團轉著的眼球,和一副連著牙肉舌頭的潔白牙齒。
「就、就這樣?我只能夠恢復到這個程度嗎?」那妖物可憐兮兮地盯著滿臉淫笑的雷朋說。聽它低沉的聲音,倒是可以認出是屬於那個死肥仔的。
「唉,老爸…」雷朋裝無辜地說,「我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是承繼了你的能力,也未及你的火候啊,回復到這樣子已是我的極限了…」
「你這個混蛋兒子!你以為我變成了這個德性,就是完全廢了嗎?我會感應不到你的成長?你現在所使出『肉體大挪移』,不要說把我修復回正常的體格,就是把我塑成三米高的巨人也是輕易而舉的事!」
「或許我真的擁有這個能力吧,可是…我使不出來啊,」雷朋說,「我的心靈受了創傷,現在還痛得死去活來,根本無法集中精神使用能力…你問是怎麼樣的心靈創傷嘛?唉,還不就是那個從小就看扁我的老爸,昨天才當著全班同學面前,一把手槍擲過來狠狠擊中了我的頭顱,完全不顧兒子的感受。還不要說那麼遠的事了,才半分鐘之前,他才罵了我一句『混蛋兒子』呢。唉,我只是一個混蛋,又怎麼能夠使出『肉體大挪移』這種奧妙的體術呢?」
雷朋這個傢伙,定是小時候被這個硬漢父親欺負慣了,現在父親落難要求助於他,正是他大報其仇的最好時機。
雖然雷朋耍賴的招數十足流氓,但在我看來也不是甚麼大逆不道的行為,倒更像是關係如朋友般的一對父子,正在玩著一個有點過火的惡作劇。
 
「那、那你想我怎麼樣啊?我的好兒子,乖兒子~~『肉體大挪移』是我原創的秘技,從沒有傳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傳授啊。
剛才你老爸我跟那個班導師閉門大戰,身體已被他砍至肢離破碎,最後連腦漿也被他的學生林俊傑吃掉九成(還是你親自餵他的),差點就連命都沒有了。


現在我僅靠著被那怪物吃剩的幾滴腦漿,賠上了剩餘的所有功力,才勉強修復好一隻手,半個腦袋,一雙眼睛和一個嘴巴。
我現在除了精神力之外,真是變成了誰都可以打扁的廢物。剛才你誤打誤撞領悟了『肉體大挪移』,你現在已是世上唯一能夠救我的人了。兒子啊,就幫幫老爸的忙,把我回復正常狀態吧。我保證以後也不會再看扁你了!」
「老爸…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雖然你現在變成了這個德性,可是你始終是我老爸啊。
不用擔心啦,剛才小弟一拳把你打扁,不是也還死不去嗎?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啊,即使他們把你砍成肉醬,我也會負起責任,把你修補回現在這個樣子的。」
雷朋這傢伙擅於記仇和以眼還眼的性格,肯定是遺傳自他的父親。
「你!那你即是說,你不願意修補老子的身體了?」死肥仔的聲音滲出了一絲殺意。
「說了那麼久你還聽不懂嗎?老爸?不是我不願意,是我的心靈受傷了使不出全力。我需要時間治療弱小心靈的傷口啊。」
「…那,我的好兒子啊,老、老爸我有甚麼可以為你做的啊?」這傢伙變臉之快,實在讓人震驚,威嚇不行便馬上變調來軟的啊。
「這樣的態度還差不多,哼。」雷朋滿臉爽快的說,「這樣吧。為了讓我慢慢恢復心中對父親的應有形象,我將會密切觀察你將來的表現。要是你做出一件被我認為是好父親應有的行為,我就把你的肉體給恢復一點點,直至你完全變成一個好父親為止。」
「老子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死肥仔有點驚訝地反問,「我就真的表現得那麼差勁嗎?」


「又不是太差啦,只是差勁到兒子也會對你趁火打劫的程度而已。」
 
「…或許我真的需要聽聽,兒子想要一個怎麼樣的父親了。」他倒是承認得乾脆,這種氣度卻是同輩男人中比較難得的。
「好的,見你如此好學,小爺我就指點你一二吧。」這雷朋竟開始在親生父親面前自稱『小爺』了。「首先,我也已經是個男人了,跟你算平起平坐。你以後不可以再叫我兒子,要把我當朋友地稱呼作『雷朋』!知道了嗎?」
「知道了,這不是一件小事麼?」
「第二個條件,作為一個年輕人學習的榜樣,『言而有信』絕對是一項需要嚴格遵守的原則,我說得對嗎?」
「對。那是當然。」
「好了。你剛才被小弟壓扁之前,不是滿口承諾的嗎?你還記得自己許下過的承諾嗎?」
「啊,是每人傳授一項絕技嗎?那沒有問題,我也不是那麼小器的人啦。」那妖物的兩個眼球不住上下跳動,作同意狀。
「這事情倒可以從後再慢慢商量。但你可記得,自己曾承諾過不再以『小弟』稱呼我的好朋友嗎?」


「難、難不成我幾十歲人,以後真要叫他作『大哥』甚麼的?」
「…那也是。連你也叫他『大哥』,算起輩份,那我豈不是要叫他『叔叔』?不行不行。」
「雷朋,我倒是不太介意輩份之類的事情啦。硬要他叫我『大哥』,我也有點難為情啊…」
「既然小弟氣量如此寬宏,那這次就意思意思一下算了。老爸因為要信守承諾,現在跟他喊一聲『大哥』是一定要的,之後就隨隨便便喊回小弟算了。」
「…(媽的,豁出去了。)」死肥仔低聲罵了幾句,便裝起甚麼事也沒有起說了一聲:「大哥。」
啊~~真爽啊!一口悶氣憋了好幾個星期,現在總算是消去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