殼,就是蝸牛的命根。

即將畢業,離開宿舍,住宿自然是我逼切要解決的問題。

有些事情,卻好像冥冥中有安排,就像一塊葉子掉落小溪裡,看似漂泊不知何處是歸途,但最後總會沖上岸邊,然後平靜的停下來。

四月的一個晚上,我和Ken吃過晚飯,我跟著他的步伐走在街頭上。街上的街燈顯得昏暗,因為這裡沒有鬧市的霓虹燈和二十四小時的廣告燈牌。比起鬧市的繁華,我更喜歡這裡,街頭巷尾隱藏著小店。大概十多分鐘的路程,又可以回到鬧市,可謂旺中帶靜。

「係呢,你諗住畢業之後住邊?」Ken忽然問起。



「唔......我都要搵地方搬出去住,我都仲煩惱緊啊。」我說,看著四周的高樓大廈,燈火萬家,我也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我都想搬出去,始終慣左住Hall。係呢,你啲Hall mate有冇人一齊搬出去住?」

「佢地應該都翻屋企啦,省翻啲錢。」我想May和Suki都應該會回家,畢竟他們每逢週末都會回家住一兩天,那時候宿舍就剩下我一個過週末。

「哦,我有一對情侶朋友都諗住搬,我地可以搵個單位三房,你有冇興趣?」他看著我。

「都好,況且我諗住自己一個都係租套房,都唔平。」我沒有多想就答應。



「你有冇諗過住邊頭?」他問。

「其實我都幾鐘意呢一區,交通方便,又多野食。」我看了一下四周然後說。

「呢度都幾好啊,旺中帶靜。等我再同我啲朋友傾下先。」他說。

沒有想到,在那次對話兩個禮拜後,他就安排好地方。

更沒想到,不到一個月之後,我就直接從宿舍搬到新家了。



那天我終於把所有試考完,接著一口氣的把房間裡的東西收拾好。

搬家,從來不是搬家兩個字可以簡單概括。一件一件的物件放進箱子了,也就是把屬於這個地方,四年的回憶一併綁起來,收在心房的某處。

還記得第一天報到,剛踏進校園,就被這依山而建的校園震懾了。複雜的山路,只有這裡的人才知道的捷徑,走了多少次冤枉路,才學會認路。

曾經,我努力讓自己不要把這裡當成家,因為我知道有一天,我必須離開這裡,我不想依依不捨。

心底裡總是覺得,從母親嫁到台灣、從我選擇獨自生活,「家」或許不會存在。宿舍只是一個剛巧出現暫避的地方。

我的床上有一隻大的公仔,那是角落生物的蝸牛。

「角落生物」這個名字我在入宿第一天才第一次聽到。我還記得那天入宿,Suki剛進房間就把一隻藍色的生物掉到床上。

「Suki,你呢隻咩動物黎嫁?咁大隻嘅?」我好奇的問。



「你估下?」她把公仔遞給我。

我瞪著那隻生物看了好久,看著那簡單的臉,就只有兩點的雙眼和普通的嘴巴;像藍色的魚卻沒有鰭,還有四個背刺。我從我認知的生物裡找不到一個匹配的。

「係魚?」

「唔係啊,佢係假扮蜥蜴嘅恐龍。」她傻傻的笑著,眼睛瞇成一條縫。

「吓?咁姐係佢係恐龍?」我無法理解她的意思。

「你當係啦。佢係角落生物嘅其中一個,佢地每個都有自己嘅故事,再同你慢慢講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沒有想到連卡通人物都要用故事來包裝,而人們卻是如此受落。就是這樣,不出一個月,我就被她徹底傳教了。



每一隻角落生物都有自己來到角落的原因。

當我看過他們的故事後,我愛上了蝸牛。

其實,它是一隻假裝蝸牛的蛞蝓,背著藍色的貝殼。這是它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剛好遇上的我們,就是註定要相依為命。

「蝸牛啊蝸牛,我地要搬屋喇。」我心裡想著,然後把它塞進箱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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