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和我幾乎同一時間向窗口方向望過去。

一個大概一米高的小女孩在不遠處的一旁哭泣著。

她穿著一條很公主的粉紅色裙子,淚水不停從雙眼跑出來。她用手揉著眼睛,左顧右盼的,像在找人。

我和Ken不約而同的站起來,向著這個小女孩走過去。

「妹妹,唔好喊住先,話比哥哥知咩事。」Ken彎下腰,跟小女孩對視,用極度溫柔的語氣說道,試圖讓安撫小女孩。





「嗚嗚......媽咪話唔可以同陌生嘅男人傾計。」妹妹哭泣著嘟起嘴巴說道。

Ken一臉無奈,我忍不住偷笑了一下。Ken向我打了眼色,示意我幫忙。

我蹲下來,看著妹妹發紅的雙眼,她一下接一下的抽泣著。

「你係咪搵緊媽咪啊?係咪走失左?」我輕聲問。

「嗚.......」妹妹繼續揉眼睛,然後輕輕點頭。





「妹妹,跟姐姐過黎,坐低抖抖先,我地幫你搵媽媽,好唔好?」我問。

「唔唔。」

我托著妹妹走回接待處,被拒絕的Ken只好跟在後面。

「我去搵Samuel過黎同佢講。」Ken忽然說,我輕輕點頭。

妹妹坐在接待處的椅子上,我坐在她的旁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妹妹也開始冷靜下來。





「係呢,妹妹,你叫咩名?」

「我叫陳明思,思思。」妹妹稚嫩的聲線,楚楚可憐。

「思思,唔好喊住,講個秘密比你知。」

「唔?」

「姐姐咁啱都係叫思思啵。」

「思思姐姐。」妹妹終於停止哭泣。
「思思,你今年幾歲啊?」

「今年七歲,讀緊小學二年班。」





「哦,咁大個女囉。」我輕輕撫摸她的頭,同時觀察著場內走來走去的人,試圖找尋她的母親。

「思思,唔洗擔心,陣間我地會幫你搵翻媽媽。」我說。

「媽媽」這兩個字變得好陌生,好像好久沒有從我的嘴裡說出,我也忽然想起我遠在台灣的媽媽。

「思思姐姐,今日係啊姨帶我黎,唔係媽媽。」

「哦,係啊。」我有點詫異,打從一開始我們就假定她是跟母親失散。

「唉,啊姨陣間一定會話我周圍走,唔跟住佢。頭先我都乖乖跟住啊姨,然後啊姨聽到話嗰邊有野攞,行得好快。周圍太多人,一下子就唔見左佢。」思思雙眼又突然發紅。

「咁佢應該要睇住你,應該要拖實你。思思,你冇做錯。」

此時,Ken和Samuel一同走過來。




此時,Ken和Samuel一同走過來。

Samuel拿著咪,他再問了一次思思的名字。

「妹妹唔洗驚,我會叫你屋企人過黎。」我拖著思思的手。

「陳明思嘅屋企人麻煩到門口接待處,你嘅小朋友起度等緊你。」

Samuel接連向著咪高峰重複了三遍,禮堂傳來Samuel沉穩的聲音。

過了一分鐘,一個提著環保袋的中年婦人急步走向接待處。

「呢個衰妹,叫你跟住我啦,你又周圍走。」她氣沖沖的瞪著思思,然後伸出右手食指指罵著。

「頭先人太多人我見唔到你啊......跟住......」思思眼眶紅了,嘴唇發抖。





「你個衰妹仲駁嘴啊,如果唔係你啊媽掉低你起我度,我就唔洗拖住你周圍走。」啊姨伸出右手用力抓住思思的左手,想一手拉思思走。

思思頓時痛得面容扭曲。

「唔好咁大力......」思思低聲的哀求。

「小姐,不如你冷靜啲先。」Samuel立刻上前勸喻。

「我同個衰妹講野,關你咩事啊,你邊位啊?」阿姨伸出食指,指著Samuel的鼻子。

「我係社工,不如冷靜啲聽我講兩句......」Samuel伸出雙手,請阿姨冷靜,同時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你地都癡線嘅,我依家帶翻個衰妹走喇,你地借過啦。」啊姨意圖撞開Samuel。

「小姐,我覺得你可能需要幫助,不如坐低傾兩句。」





「借開啦,幫咩助,你係咪有錢比我啊?唔係就過主啦,滿口幫幫幫,幫乜春啊?」

「你個衰妹啊,你老母掉低比我已經夠煩,仲要自己周圍走,我翻去就打你。」阿姨低頭生氣的說道。

「我冇啊,冇周圍走啊,唔好打我......」思思低聲哭泣著,然後被阿姨拉走。

「喂,大嬸,你都幾無賴。」Ken當頭棒喝一聲。

附近的人都忍不住望過來。

「你自己睇唔緊個細路,就話個細路。你知唔知頭先思思幾驚?」

大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Ken舉起食指,指向大嬸的眉心,一股怒氣湧上臉,臉紅了起來,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說著:「你唔知啊,因為你淨係諗你自己。明明自己唔啱,仲大大聲話要打個細路,你呢啲人正一人渣。」

這樣的情景就像當日他大罵我父親一樣。

「算啦,唔好講喇。」Samuel輕輕拍Ken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聲道,示意他不要再說。

大嬸抬起頭,深呼吸一口,想挺起胸膛,卻挺起了下垂的胸部。凌厲的眼神一動不動看著Ken,然後像頭獅子發狂的張口大罵:「你依家鬧我啊,你係邊位啊?我鍾意點教就點教,邊到你指指點點!」

「你理得我邊位,總之我睇唔過眼你打細路。你呢啲人根本唔識湊仔。」Ken也不禁示弱,毫不退縮的站在大嬸前面,盯著阿姨的雙眼。

「睇你得十幾歲,你宜家教我湊細路。我唔識湊唔通你識啊。我點湊關你乜事啊,宜家大聲就有道理啊?」

四周的人都看過來湊熱鬧,而大嬸見附近的人開始注視,就拉著思思走。

「思思,我地走,唔好理呢啲人。」啊姨拉著思思,向門口方向走。Ken想走上前攔住她們,卻被Samuel一手阻止。

思思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可憐的眼神,扁起的嘴巴,有種走上刑場的感覺,好像說道:翻去又要比阿姨鬧喇。
我有一下子衝動想衝過去,然而我們都清楚,愛莫能助。

Ken握緊拳頭,急步走了兩步,最後還是停下來。

追上去只會再開展一場沒有結果的對罵。

「唉......」看著她們倆的背影,他只好長歎一聲作結。

「算啦,對住呢啲人冇得唔算。」Samuel無奈的拍拍Ken的肩膀。

「唉,我都唔明啲人點解可以咁。點解你仲可以咁冷靜?」

「可能見得多呢啲人掛,激動都冇用。你著緊佢都唔著緊......」Samuel無奈的說道。

我們三人都不自覺的沉默起來。

「呢個時間應該冇乜人黎,不如你地都出去玩下抖下氣?」Samuel忽然提議。

「唔啦,我唔同小朋友爭野玩。」Ken一口拒絕,他好像還是對剛剛的事耿耿於懷,因激動而發紅的臉還沒有褪色。

我見Ken一副不快的樣子,Samuel不知如何是好,然後向我打眼色。

「Ken,我想出去行下抖下氣,不如你陪我?」我拉著Ken的手臂。

「唔啦。」Ken一口決絕的說。

「黎啦,陪我行下啦。」我就像小孩般拉著Ken的手,然後看著Ken生氣的臉。

「黎啦......」

「唉,好喇,好喇,怕左你。」Ken還是屈服了。

我一直拉著Ken的手臂,然後走進人群中。

身旁都是小孩和家長,好像只有我們兩個年青人,這顯得的我們格格不入。

而我,卻像個小孩般到處走,看看不同的攤位。這樣的場合對我來說很新鮮,因為自小母親獨立照顧我和我弟弟,我們從來沒有時間一家人去玩。

Ken好像不感興趣,他還是一副被逼的樣子,還拖著腳步。

「你係咪唔想玩姐?做乜出黎玩都唔開心?」我問,其實我看得出,他的氣還沒有消。

「冇啊。」他刻意擠出笑容。

「我地去玩掉彩虹,好似冇乜人。」他雀躍的說,然後急步走向彩虹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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