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沒有說話,但是符見藥的臉沉了起來,似乎非常不滿。完了。我這個好哥哥的形象是不是毀掉了呢。

我不知道。還不如說,我的形象從一開始是否存在也無法確定。

這種尷尬的場合還是要靠進食來緩和氣氛,正巧午飯也弄得七七八
八,於是在她進門後我便這樣問她:「呀……食唔食埋飯呀,符妹?我煮緊飯。」

她馬上同意了。符見藥不發一言地交疊著手,讓我拉椅子請她就坐的動作也誠惶誠恐。

「呀,八……Jenny,幫我手捧野食出黎得唔得?」



「係。」

她走進了廚房,而我利用這段空隙準備跟她說悄悄話。

她問:「佢係邊個?」

「我朋友個妹妹黎,算係幾棘手既人。」

「哦……」她擺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好呢味,唔怪之得


你點都唔肯同我做愛啦。」

「妳嗡乜呀。」

「蘿莉控……」

「痴線啦妳。」我用力敲了她的額頭。「再者,符妹佢咁既體型邊忽蘿莉呀。」

符見藥不管是心智還是發育都十分早熟,和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八婆珍並排而站也矮不了多少,身材雖然還有發育空間,但早已開始散發女人味,加上她那標致的五官,可以說是含苞待放的美人。



「總之,食飯果陣唔好亂講野。」

「即係咩意思?點為之亂講野?」

明知故問啊。我沒好氣地說:「即係我地不過係屋主同住客既關係,妳只係係呢間屋住三個月就會走,唔好加鹽加醋。」

「哦,好啦。不過與此相對,我都要你保密我吸血鬼身份既事。愈多人知對我愈麻煩。」

「得啦。一陣間由我負責講野,妳最好唔好出聲。」

雖然符見藥也不見得會相信,不過既然目的一致,我和八婆珍有了迴避質問的默契。桌上放了三人份的午飯,我跟八婆珍並排而坐,跟符見藥對峙。

「車仔,你間屋真係好亂呀。點解你咁都忍到架。」

飯還沒開始吃,符見藥就這樣抱怨起來了。



「係,我聽日會執返……唔好講呢啲住啦,趁熱食啦,符妹。今餐係我得意之作呀,哈哈……」

符見藥拿起叉子進食,我和八婆珍在符見藥吞嚥了第一口菜後才開動,光是這一幕,已經預示符見藥的強勢。

「好啦,車仔。係時候入正題。呢個人係邊個黎?」

符見藥眼八婆珍的眼光有點不懷好意,我打了個哈哈後,為大家相互介紹:「哦,佢叫Jenny,因為某啲原因佢會係度住一排。Jenny,佢叫符妹,係我朋友個妹……」

「喂!我冇話過俾佢叫我符妹喎!」

符見藥用力拍打桌子,桌子隨之晃動,惹她生氣實非我所願。真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容易生氣呢。

符見藥叉了口意粉進嘴後,續道:「即係話你地同居緊?」



「可以咁講啦。」我說。

「你頭先話因為某啲原因,即係你地唔係男女朋友?」

「嗯。」

像探員盤問疑犯般,符見藥凌厲的語氣使讓我如作針氈。聽到我肯定的回應後,符見藥眼珠子一轉,內心似乎在琢磨著什麼,感覺上她對八婆珍好像有莫名的敵意。

符見藥深深的呼一口氣,接著語重心長地說:「唔係情侶既話,你地點可以孤男寡女住埋一齊!實在太傷風敗德啦。」

咦?有點意料之外。只有十四歲的小女孩竟然會這樣保守,而且我也想不到她會干預我們的同居關係。

「說不定事態的發展可以把八婆珍趕走呢。」

我為之暗喜,但也為之懊惱。早知是這樣,剛才應該跟符見藥好好夾口供。



符見藥打量了八婆珍一番後,問:「You are Jenny right? Do you understand what I've just said or shall I use English?」

「呃,佢識中文既。」我說。

雖然剛才叮囑了八婆珍不要亂說話,但如果符見藥問她問題,總也不能搶在前說話吧。唯有寄望八婆珍能生生性性了。

「咁好辦事啦。」符見藥輕咳一聲,續道:「Jenny,我唔知係唔係文化上既差異,可能同居對你地西方人係好平常既事,但係我地唔同!」

「我唔覺有咩問題。」八婆珍冷冷地說。「而且都唔關文化差異事,香港有大把素不相識既人為左慳錢租同一間屋,唔通又傷風敗德咩。」

除了我以外,八婆珍都會擺出冷若冰霜的神情,在公司裡她對每一個人也漠不關心,符見藥自然不例外。考慮到符見藥討厭被漠視的脾性,大戰也許一觸即發。

符見藥:「哼。總之我覺得咁樣絕對唔可以啦!」



八婆珍:「同居就一定係唔健康?妳心邪咋下話。」

哇。這傢伙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符見藥:「哼……我只係替妳擔心咋。如果車仔侵犯左妳就喊都無謂啦。」

事實剛好相反,是她無時無刻也在侵犯我啊。但是作為苦主的我無法作聲。

八婆珍冷冷說:「唔駛妳費心。」

二人爭持不下,陷入了僵局。半晌後,交疊著手的符見藥說:「其實應該搞清楚件事先。點解妳會住係度?」

「因為某啲原因,但我唔想講。」

符見藥額頭冒出青筋,但她還是沉住氣:「咁……睇妳都唔係本地人,妳由邊度黎?黎呢度旅行?」

「我黎呢個城市係要達成一個目的,恕我唔可以透露,不過只要實行左我就會走。」

她口中的目的自然是尋死,而且還是死在我的手中。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你係香港有冇親人朋友?」

八婆珍看了我一眼,然後說:「車仔咪係囉。」

符見藥嘆了口氣。

「點解妳會識車仔?之前都未聽佢提過妳。」

「呃哈哈,其實我地都係識左冇耐……」我說,但是二人沒有理我,似乎我沒有插話的餘地。

「可能係緣份掛。」她輕輕帶過。

「咁簡單黎講,妳依家係香港算係無親無故,所以先迫於無奈住係度啦?」符見藥下了這樣的結論。她見八婆珍沒有反應,便繼續說道:「既然係咁,妳黎我屋企住啦。同我住,點都好過同呢個吊兒郎當既男人住好。」

說得有點過份,但我沒有反駁符見藥,如果她肯接收這個麻煩人就最好不過。當然,我還是要禮貌上問一問:「喂,符妹,得唔得架,未經屋企同意就……」

「冇所謂。依家佢地都唔係香港,可能幾個月都唔會返住。」接著,符見藥的談話對象換向八婆珍:「我屋企點都會好啲。無論環境定係照應方面。」

符見藥好耀眼啊。明明剛才還對八婆珍抱有敵意,但轉頭就為對方提供安身之所,少女如此為人設想的情操差點使我淚流滿面。符見藥的父母好歹也是公司高層,所以她的家境肯定比我好,而且她那麼會做家務,跟她住在一起一定倍感安心。

所以我也附和。

「係囉,我間屋真係唔岩女人住。」

八婆珍,卻只是低著頭。

都已經有那麼好的主人家了,妳還在考慮什麼呀。

然後,她的頭抬起。她接下來所說的雖然不能說是意料之外,但卻是無法理解的答覆。

「心領啦。我都係想同車仔住。」

「吓!點解呀!」符見藥按捺不住了,她用力拍著桌子,桌面的餐具差點因震動而起舞。「我都已經俾左個咁好既選擇妳,點解妳要痴住呢個冇出息既人?」

為什麼我明明什麼也沒做,也要被說成這個樣子呢。就在這個時候,八婆珍的視線轉了過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似乎是含情脈脈的表情。

「因為,佢注定左要同我做……」

做愛。我知道那是她接下來要說的詞彙。

他媽的。八婆珍忘記了我們的約定。要是她說了,我的名聲就會永遠蒙上污點。不可以。我使盡全力,趁她吐出那個字前,用手刀以狂風掃落葉之勢劈向她的腦袋。

「啪。」「嗚哇!」

「喂,車仔,點可以打女人架!」符見藥喝道。

八婆珍對我吐了吐舌頭表示歉意,可是也沒用了,因為此舉害我被說教了一番,直到午飯告一段落。在收拾餐具時,符見藥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緊握拳頭說:「我決定左啦。」

「咩呀?」

「我決定左每日都會上黎做家務,順便監察你有冇咩唔規矩既舉動。」

「吓?」

我現在,可能看起來一副傻子的模樣吧。

「我話,我之後會每日上黎。之前你屋企出事,我都係咁啦,有咩咁出奇?」

「但……但係,我唔想麻煩妳呀,哈哈……」

我馬上拼命搖頭揮手。要應付八婆珍已經十分麻煩了,再加一個脾氣暴躁的女人,只怕我從此家無寧日。

「唔駛驚喎,依家放緊暑假丫嘛。快啲多謝我啦。」

「但係……」

「唔駛但係啦。順帶一提,我細佬既身體最近唔錯,所以唔駛擔心我架。」

我不是指這個,但是她好像聽不進耳。

「呃,符妹?」就在這個時候,八婆珍突然開口:「其實我有啲野想問。」

「吓?講啦。」

「其實點解妳咁在意車仔?係唔係妳鐘意佢?」

八婆珍,絕對不是為了諷刺而問,因為她的眼神是那樣的純潔無垢。

「……妳講咩話?」

我只是看到了符見藥的背面,但她那顫抖著的身影與聲音,是那樣的使人毛骨悚然。

「我點會鐘意佢呀哈哈妳係唔係傻左我咁樣做係因為我好清楚車仔份人如果我唔睇住佢佢一定會犯錯特別係你地依家孤男寡女妳有冇搞錯我不過係想保護妳妳居然咁樣屈我我再重申一次絕對唔係因為我鐘意佢妳明唔明呀?」

九十五個單字,符見藥只是用一口氣就說完了。縱使見識了如此高超的繞舌技巧,我還是無法高興起來,因為她們將要進一步蹂躪我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