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者: 第八十五回 單劍力敵
【第八十五回 單劍力敵】
獨孤問回頭一看，只見那中年人已從衣袖間取出長劍，劍身極幼極薄，宛若透明，那中年人一亮出了劍，身上便併發着一股凌厲的劍氣，獨孤問冷冷地說：「靈幻劍？是你？」
那人點了點頭說：「你果然還記得我。」
獨孤問淡淡地說：「劍靈若幻天莫測，白雲孤飛人中龍，用劍的人不知道靈幻劍和段逸靈只怕還是很少。」
段逸靈滿意地點了點頭，獨孤問續說：「當年段逸靈以一手飛龍大幻劍法擊敗無數高手，更單劍盡殲魔子塢十二個魔頭，擊殺關中王馬達明，幹了一番救民義舉，當時人們每每說起段逸靈，都豎起拇子大讚。」他一邊說，段逸靈的頭便抬得更高。
獨孤問嘆了口氣，語氣嚴厲說：「只可惜，原來你這人表面是名君子，但實質卻是一名人渣，當年給人揭破，原來你就是那專姦殺婦女幼童的連環殺手，那時已有數十人遇害，當中最小的年僅六歲。唉……因為這樣，當時大俠狄飛紅跟名捕南自悔聯手，於黃山跟你死戰，終於把你擊落萬丈懸崖。想不到你這人渣竟然未死。」
段逸靈聽得青筋暴現喝道：「我呸！我段逸靈從來未曾做過這些事情，這都是給人嫁禍，想當年那狄飛紅和南自悔兩個匹夫，一上來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也不給我辯白的機會。」他一邊說，眼睛也紅了起來。
獨孤問「哼」了一聲說：「當年兩位大俠在黃山親眼看見你對一名七歲幼童施暴，才不顧江湖道義，要合力殺了你，你還詆賴？」
段逸靈喝道：「我認！但那些年我只是幹了兩名小童，而且我還對他們很好呀！我只疼他們，我可沒有殺了他們，另外那些遭姦殺的婦女幼童可不是我幹的。」
獨孤問聽他認了向小童施暴的惡行，一聽大怒，怒喝：「你這畜牲。」「孤王」已出鞘。
段逸靈讚了一聲說：「當年已想一會絕劍孤王，想不到要等到這一天。」正準備交手。
突然那老大步進了兩人之間，要知道當世兩大劍手正劍拔弩張，任何人這樣突然闖入兩人劍圍簡直送死，但那老大步進兩人間卻像是尋常散步，兩人只感到周圍氣牆急變，兩人肩上有種莫名壓力，那人說：「逸靈，還不到出手的時候。」
段逸靈聞言「哼」了一聲，便把劍收回袖中。獨孤問持劍而立，正眼看着那老大。那老大說：「獨孤問，你也不要責難逸靈，你要知道，你妻子的死，就是逸靈發現真兇。」
獨孤問想不到老大有此一說，不禁看着唐毒，唐毒說：「對！消息是由姓段的告訴我。」
老大說：「當年逸靈給狄藍二人打落懸崖而不死，便欲找出當年那姦殺無數婦女的真兇，以還他清白，詎料他一找之下，卻給他看到了善柔姑娘受辱……」說完他嘆了口氣，聲音像是無限婉惜。
獨孤問一聽理智已失，喝道：「事情是怎樣，快說！」
老大看着段逸靈點了點頭，段逸靈冷笑說：「當年我恨那兇手嫁禍於我，便尋遍大江南北，尋找一點一滴的線索，但很多線索都斷了，就這樣，在十多年前的一天，我趕到了絕醉樓以北的一片林間，正要到村中……找些……樂子，哈！詎料卻給我看見那一幕，我還記得當時是夜晚，但當日烏雲密佈，並沒有月光，我在林間聽見一女子在哀嗚，便趕去一看。」
「一看之下那還得了？我看見一名絕色女子給壓在地上，她雙手雙腳已給人用力夾斷，只見她腹部微微鼓起，似有身孕，那女子不斷求饒，不斷哀鳴，卻見那壓在她身上的男子卻毫不理會，只像鬥牛一樣快速移動身體，卻突然抖了一抖停了下來，我還記得那女子邊哭邊說：『你已得償所願，求求你放了我吧！你看在腹中的孩子，放了我吧！求求你！』那人只冷笑一聲，一掌把她心脈震碎。」
「我想天網恢恢，終於給我找到了真兇，便欲拿着那人，那人似也想不到給人發現，便急忙間向我發了一招，把我擊退，人便似沒命的走了，他的輕功很好，但天下間能一招把我擊退的人不多，而且他慌亂間也出了真功夫，所以我知道他的身份。唉！只是，他的手法並不像當年那連環殺手，那連環殺手不會震碎她們的心脈，反而是著重那折磨的過程。」
說到這裡，獨孤問已不想再聽，這麼多年，雖然他百般逃避，只想妻子恨他而隱退江湖，但內心深處，仍隱若察覺她可能己遭不測，到了在泰山上聽到唐毒之言，他也只是不信，只希望那些是唐毒作出來騙他相救，到這時聽見段逸靈之言，一時悲痛到了極點，心中想着：「不會的！柔兒她……天下怎會有這麼殘忍的事……不會的……」
段逸靈冷笑說：「哼！我騙你有什麼好處，想你妻子當日為了出外找你，才離開了絕醉樓，才碰到那人慘死，而你獨孤問卻與雪心公主偷歡，我看你才不是人。」
獨孤問心裡像是一時給挖空了一樣，呆呆地站着，喃喃說：「對！我是人渣！柔兒……我的孩子……我都做了什麼？做了什麼？」他看着自己雙手，一時眼淚如崩堤般湧出。
段逸靈諷刺說：「這十多年來你把自己關在絕醉樓，那兇手卻還在外樂在其中，訕笑着你呢！哈哈！」那老大「啐」了一聲說：「夠了！」
獨孤問突然頭一抬，雙眼如電光一樣看着段逸靈問：「兇手……那禽獸是誰？」
段逸靈給他看得心底一寒，只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一聲清吟，獨孤問已握着劍訣，手也抖了起來，他再問：「兇手是誰？」
這時那老大說：「獨孤兄，死者已矣，那兇手實乃武林大豪，你以一人之力未必能勝，你若願意加入我方，屆時不但會知道真兇是誰，而我們也會傾力相助，助你報仇。」
獨孤問仍看着段逸靈問：「兇手是誰？」
那老大也不洩氣，只說：「我們不告訴你也是為你好，他勢力強大，你孤身一人豈非送死？」
獨孤問突然發劍，他一劍就往那老大刺去，沒有先兆沒有起手，一出就是殺劍，劍勢迅速一劍穿心，那老大想不到他說攻就攻，眼看他給一劍穿心，這時一人卻過來雙指一把夾着了劍刃，正是那墨綠袍客。
獨孤問想不到天下有人能空手夾住他的劍，手一抖，劍便一旋，要將那人手指切斷，那人知「孤王」鋒利無匹，瞬即縮手退開，那老大亦趁勢退了開來，並向段逸靈瞄了一瞄。
事實上段逸靈見獨孤問出劍早已躍躍欲試，一聲龍吟，人已化作劍光，急刺獨孤問，獨孤問緊握劍訣出劍相擋，兩人交劍數招，一時難分高低，獨孤問見來的是段逸靈，立即喝道：「快說！兇手是誰？」一時劍氣併發，漫天劍氣立即向段逸靈傾瀉而下，那段逸靈面對漫天劍光也不驚懼，口中讚了聲好，把手上靈幻劍舞得宛若遊龍，劍勢忽左忽右，亦前亦後，變幻莫測，漫天劍氣亦罩不住那輕靈多變的劍招，他的劍竟突破了劍氣急刺獨孤問，獨孤問冷笑一聲說：「飛龍大幻劍法？」
他立即撤招急退，手中長劍舞着全身，但那段逸靈的劍招當真是鬼神莫測，只見他忽然出劍平刺獨孤問的右肩，待獨孤問揮劍相擋，他卻於半空將劍一拋，以另一隻手接劍改而向下刺他左腿，到獨孤問再變招迴劍下擋，他卻乘向下刺之勢，將劍由正手轉為反手，自身迴轉反手刺他面頰，獨孤問轉勢不了，只得奮力把頭一側，還是給他輕輕割傷了下巴。
段逸靈這樣以奇招急攻，一時攻得獨孤問退了又退，身上也添了數道傷口。這時他正一劍急刺獨孤問，獨孤見狀立即單手握劍往半空一揮，身子周圍立時罩上一道圓形劍氣，段逸靈一見來招即喝道：「絕氣訣？看我破你！」立時以雙手握劍，雙腳一蹬，人已如九天飛龍一樣騰了起來，他以全身勁力集中在劍尖，乘靈幻劍之銳竟刺穿了獨孤問的滅絕劍氣，一劍刺傷了獨孤問左肩。獨孤問立即迴劍急揮，將他迫退。
段逸靈大笑問：「怎樣？我的劍法怎樣。」說時劍勢不減，急攻獨孤問。
獨孤問一邊擋格一邊說：「很不錯，你的劍法已超過不少當年五大劍派的用劍高手，甚至也超過了當年的七大名家。」
段逸靈笑道：「若非當年給那兩個匹夫一阻，論劍術那裡還算得了你獨孤問！」
獨孤問突然問：「你怎樣才告訴我？」
段逸靈答：「那首先你要擊敗我手上的劍。」
獨孤問淡淡地說：「這個容易。」說畢，獨孤問立即劍勢一轉，他原本身子站立，也不見他起手出招，在毫無先兆下突然劍光一閃，劍以奇詭的角度急刺段逸靈左腳，這一劍就像突然於半空出現一樣，讓他防不勝防，這一招立時把他迫退，他的腳上也給這一劍出其不意刺傷。
段逸靈想不到天下有這樣奇詭的劍，他的飛龍大幻劍法意走輕靈變幻，但仍有起手收招，有跡可尋，但獨孤問剛才一劍卻完全沒有起手，完全無跡可尋，就像他只是站着，劍突然從半空生出來一樣，的確讓他大吃一驚。但他那裡服輸，大喝一聲，靈幻劍立即又急刺獨孤問，意態輕靈跳脫，獨孤問這次仍是一樣，神色漠然，也是站着動也不動，但當段一發招，就立即看見劍光，往往攻向他招式的弱點，他這樣一輪急攻，發了百餘劍，獨孤問還了十劍，但反而是他給迫退了數步，這次是肩頭和手臂也掛了彩。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劍術，獨孤問的發劍不但並無先兆，而且毫無劍意劍勢，但往往卻能後發先至，攻破他的破綻，他這樣的劍法較之以劍意推動招式卻又更進一步，他看了看自己握劍的手，咬一咬牙，一躍而起，雙手握劍往獨孤問飛刺而去，全身劍氣也貫注於劍尖，人已如飛龍一樣疾刺，正是剛才破了「絕氣訣」的一劍。
獨孤問看也不看，仍然站在原地，但當他看見獨孤問的手，不禁一呆，因為他的佩劍已離手。突然一道劍氣自下而上攻，他這時全身功力集中於劍招，故此全身皆是破綻，這一道劍氣一把便貫穿了他的小腹，把他整個劍勢破掉，待他醒覺時才發現「孤王」已插在他腹間，待他跌在地上，獨孤問已走了過來握着劍柄，他問：「你可以說了。」
段逸靈額間滲出了冷汗，這不是因為劍傷，而是驚懼獨孤問的劍術，「那是什麼劍術？怎麼我連自己怎樣敗了也不知！」他的眼神露出了驚訝。
獨孤問淡淡地說：「你劍術很不錯，若我於十年前遇上你，或許勝你不過，但這十年間我的劍術又進了一步，所以你敗了。」
段逸靈試探地問：「那就是殺掉善書的『絕心訣』？」
獨孤問搖了搖頭說：「這是『絕意訣』。」然後就沒有再說什麼。但段逸靈知道，他的意思是，若是「絕心訣」，他的一條命已沒有了。
獨孤問拔出了「孤王」，抖一抖卸掉劍上血水，段逸靈立時慘叫一聲，獨孤問看着他說：「你已敗了，說吧！」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掌聲，那老大已回到座位坐下，他那宛如機械的聲音又再響起：「絕意訣，劍無意以破劍意，有趣有趣，只是，獨孤兄，我早已說了，那兇手勢力之大，縱是獨孤樓主也未必有勝算，還是加入我們吧！現在天下大亂，皇廷弄得民聊生，若我方得獨孤兄襄助，義民便有勝算，那時我們再一同擒殺那真兇，豈非妙哉。」
唐毒心想：「想不到老大有意招攬他，剛才看他劍法，真是鬼神莫測，若有他加入，我們的確實力大增，而且……」心中不知怎麼，像是極希望他能加入。
獨孤問看也不看那老大，只說：「報仇的事我自會理會，你只需告訴我真兇是誰。至於你們，我原也不想說，但既然你要自討沒趣，倒好！你們這神秘組織不但勾結妖魔，而且一路幹的事情均是妖裡妖氣，你們殺的平民難道還少？單是那善書已不知殺害了多少士兵平民，我獨孤問雖是一介莽夫，但大是大非我還是懂的，我說了，你們告知我兇手身份，否則，我獨孤問立即就殺了你這不知是人是妖的混蛋！」
唐毒心裡一沉，她喝道：「獨孤問，嘴裡放乾淨點！」
那老大突然雙手一拍，說：「你可以試試。」
獨孤問聞言冷笑一聲，人已化作劍光如匹練似的向那老大襲去，他一動，那墨綠袍客便動了，他也不懼劍光，一爪便往劍抓去，獨孤問心想：「『孤王』何等神鋒，你這是自尋死路。」詎料那人猛力一抓，竟把「孤王」硬生生抓住，獨孤問把劍一旋，想將他的手割斷，但他的劍卻如崁在大石中，竟然紋風不動，那墨綠袍客發勁一拗，「孤王」立時彎了起來，獨孤問生怕寶劍給他拗斷，立即運起劍勁，勁透劍身，「孤王」立時「嗡嗡」嗚叫，劍光一長，那人便放開了手退了開來，獨孤問知那墨綠袍客外家修為極高，知道不除了他是拿不住那老大，便使出「絕天劍訣」，漫天劍光立即向那人攻去，那墨綠袍客沙啞的聲音喊道：「來得好！」雙手已化爪為拳，一拳一拳向劍光轟去，他每出一拳，便把漫天劍氣轟得歪了一歪，他的拳頭就如暴雨狂風一樣，打得獨孤問也一退再退，他心下大駭：「這傢伙的拳勁怎麼不下於無界大師的龍象般若功？」
當下捏着劍訣，像剛才一樣使出「無意之劍」，只見他每一劍均後發先至，攻向那墨綠袍客拳招的破綻，立即一連迫得他連退幾步，那墨綠袍客大聲笑道：「有趣有趣，難怪大食君也不敵。」就在這時，獨孤問一劍正刺向他面龐，那墨綠袍客突然把頭一昂，竟張口一口便咬住了「孤王」，獨孤問見機不可失，立即發勁把劍一送，那劍立即便貫穿了那墨綠袍客咽喉，只見那墨綠袍客喉頭「咕」了一聲，他一進步一拳便轟在獨孤問胸間，獨孤問正想拔劍，但劍竟然給那人喉間肌肉鎖住，到他意識時，他胸已中拳，他的胸骨立時裂開，人也如斷線風箏一樣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