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戰鬥意義】

未到戌時元義已用過晚飯,他看了看天時,看見還有一段時間才到約定的時間,便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城中鬧市,見到城中小鎮一片喧鬧景象,一些百姓在閒談,一些食店忙個不停,不禁莞爾而笑。事實上在這戰亂之地,平民能夠生存已屬萬幸,那裡還奢望能夠安穩過生活?這年間,朝陽城給民變部隊全力而攻,仍然能堅守其中,不是依靠兵力,不是依仗軍器,說穿了還是依靠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願望,對元義的一點信任,讓朝陽城的百姓,甚至是鄰近城鎮的平民都響應徵兵號召,紛紛加入皇軍對抗民變兵,這正正說明了元義帶給他們的希望,遠較民變部隊更好。
 
這時迎面而來有兩名小孩在嬉戲,各拿着一根木筷,正在模仿士兵打鬥,元義見兩名幼童年不足八歲,較年糼的一人還在流着鼻涕,兩人招來招往模樣認真,不禁哈哈大笑,那兩名幼童見有人突然大笑,都停下了手一看,卻見一身穿黑銅盔甲的巨漢如天神般站在他們面前,不禁呆在當場。
 
元義見兩人模樣可愛,便蹲下來問:「你們為什麼打起來了?」
 
兩名幼童原也驚懼元義神威,但見他問起,當中一人便答:「我們是兩兄弟,我早他一年出生,是他的哥哥,父親說,民變兵的攻勢日漸猛烈,我們早晚也要受召當兵,故此,便不時教授我們一些打鬥技巧,並着我們好好練習,我們可不敢生疏。」
 




元義聞言一愕,看着這兩名稚氣未脫的幼童不禁心頭一酸,他一手抱起兩人,對他們說:「很好很好!」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自長街盡頭向元義奔來,邊跑邊大聲叫喚:「興兒強兒,你們跑到那兒去了?」明顯是那兩名幼童的父親。那人一見元義手上兩名幼童,認得是自己孩兒,再看來人,正是朝陽城守將元義將軍,一顆膽子已不知飛了何處,他慌忙跪了下來,忙說:「元……元將軍,是我的孩兒冒犯了你?」
 
元義看了看來人,哈哈笑道:「原來是老馮,怎麼了?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賣稻米嗎?」
 
那「老馮」見元義認出了自己,不禁大為驚訝,說:「將軍怎會認得小民?」
 
元義說:「半年前,因皇廷延發軍糧,我軍糧草不計,一班平民自發募集軍餉,我記得當時運糧的有二十人,你便是排第六的那人,若非當日有你們義務襄助,這城想是沒有了。而且,我們不是還在宜景米莊老闆女兒出嫁的時候見過了嗎?那天大家喝酒可喝得猛了。」
 




老馮想不到元義對兩人相遇的情境記得這般清楚,不禁心下感激,含淚說:「我這樣的小人物,想不到將軍還記得。」
 
元義淡淡地說:「天下並沒有小人物,只有小看別人的自大莽夫,在這世上任何人也有其活着的意義,我元義武功打仗是不錯,但說到種植稻米卻是絲毫不會,所以若世上少了老馮你這樣的莊稼人,我武功再高還是活不下去。」
 
那兩名幼童在元義懷中,見父親聽元義之言聽得淚眼盈眶,不禁大怒,那名兄長便喝道:「你欺負我爹爹,我跟你拼了!」說畢竟拿起手中木筷往元義頭上打去。
 
那老馮見狀驚叫:「興兒,快住手!」
 
元義斜眼一看,以他的武功,他最少有過百種方法閃避,但他卻只是站着硬捱了那幼童的一擊,半空傳來一聲輕擊聲,元義臉上已紅了一片,那興兒像也是沒有想到能一擊即中,反倒呆在當場。
 




老馮見自己兒子擊了元義一下,當下不禁雙腳一軟,跪在地上說:「興兒……你……」接着竟向着元義叩起了頭:「小兒不識是非,望元將軍恕罪……」
 
元義看着那興兒說:「打得好!」他伸手便扶起了老馮,老馮只感到一股大力傳來,將他身子輕輕托了起來。
 
元義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興兒和強兒,對他們說:「你們一家堅守本業,為大眾提供生活所需的稻米,反倒是本將未有盡好本份擊退敵人,讓大家還在侵略的陰影下,即便這樣的黃口小兒仍要習武自強,這可是本將之恥,所以,你打得很好。」
 
老馮忙說:「將軍言重了。」
 
元義輕輕嘆了口氣說:「一日民變未息,老百姓仍活在惶恐之中,本將應承你們,一定會擊退他們,守住這裡,讓大家過上好生活。」他摸了摸兩名幼童的頭,便向長街繼續前行。
 
元義走過了數條長街,然後轉進了一條小巷,迎面而來的正是粉紅嫩綠的花街小巷,只見數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巷中向他擠眉弄眼,有兩名姑娘已擁着一名壯漢進了一房子裡。
 
元義大步上前,那一眾姑娘看見來的是一名天神將軍,臉上笑容立即凝結,臉色不禁泛青,元義見到她們也是一呆。
 
當中一名姑娘抖着求道:「大將軍,我們姊妹只是在這做一些皮肉生意,你便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另一名姑娘亦說:「大將軍,在民變部隊管轄範圍內的地方均亂七八糟,莫說是做生意,即便良家婦女亦難保清白之身,我們幾姊妹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到這裡來,我們力氣小、懂的也不多,身體早就給民兵沾污了,也嫁不了好人家,才留在這裡靠這活兒生活。」
 
另一名較年輕的姑娘見元義沒有答話,怕他不答應,便走了過去溫言求道:「大人,壯士,你便饒了我們吧!士兵打仗也有需要呀?你叫那些血性男兒如何忍下去?只要你願意放過我們。」她邊說邊走近元義,向他吹着氣說:「我免費招待你,怎樣?」
 
元義聞言深深吸了口氣,只覺一股少女體香吸進了體內,他看着那年輕姑娘問:「妳多大?」
 
那姑娘呆了一呆,然後嬌笑道:「我才十五,嘻嘻!保證活力十足。」
 
元義對她之言宛若未聞,又問:「妳在這裡幹了多久了?」
 
那姑娘便答:「快一個月了。」
 
元義問:「妳之前是做什麼的?妳的雙親呢?」
 




那姑娘一呆,一臉難色,又似想起了什麼,一時接不下去。那第一名說話的姑娘見他不斷追問,想他是故意留難,便說:「大將軍,你也別留難小翠了,她是從南面微鹿鎮逃過來的,她的雙親早就給民變部隊殺了,她給那些禽獸也不知蹂躪了多少遍才逃了出來?你們男人來這裡,不就是為了我們的身體嗎?」
 
眾女聞言不禁紛紛附和,元義淡淡地說:「本城應有禁娼令,妳們是不能在這幹這些的,目的就是要杜絕一些富戶豪強幹一些迫良為娼的勾當,她才十五歲,應該是做一些豆芽夢的年紀,可不是……」
 
那姑娘道:「我們知道有禁娼令,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呀!我們姊妹人單力薄,在這亂世能幹什麼?我們只想在這一邊維生,一邊學習一門手藝,希望將來能以之謀生。」
 
元義看了看眾女,嘆了口氣說:「罷了!妳們好自為之吧!」說畢便回頭走出了小巷。
 
元義一走出小巷便看見了孫鳳兒,他問:「妳一早已知道?」
 
孫鳳兒答:「是。」
 
元義臉上像給鞭子抽了一下,他問:「她們當中一個才十五歲,妳同樣身為女子,難道不感到痛心?」
 
孫鳳兒答:「我當然痛心。」




 
元義怒道:「那妳……」
 
孫截道:「你別怒吼,你也忘了重點,她們不是說了嗎?她們也要維生,在這亂世,她們若不是賣弄那一點姿色,恐怕老早就死在街頭了。這樣倒好,反正士兵們血氣方剛,也需要她們平衡身心,才能保持士氣,而她們也能獲得生活的保障,她們當中有不少還在學習織布、漂染等手藝,有些還已經能以新技藝謀生呢!」
 
元義呆了一呆,問:「妳怎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孫笑了笑道:「因為我就是她們幕後的老闆。」
 
元義驚呼:「什麼?」
 
孫笑道:「怎麼?女人不可以開妓院?放下你的俗套,反正妓院從來是禁之不絕,所以我就自己經營,至少可以保證沒有迫良為娼的事情發生,而她們在我的經營之下,也能一邊維生一邊學習新技能。」
 
元義雖然知道孫鳳兒從來都是反道而行的智慧之士,但想不到她竟然會自己開妓院,而且還振振有詞,這真是教他這大男人瞠目結舌。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她所言非虛,事實上,妓女在歷史的長河上從來都是禁之不絕的行業,現在孫鳳兒不選擇對這打擊,而選擇認可再控制,這說不定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這一班弱小的姑娘。
 




就在這時,城上的士兵正吹起了號角,正是出戰的號角。
 
元義看着城門出神,問:「城內戰事一起,妳怎樣安排百姓暫避?」
 
孫鳳兒對元義說:「我自有安排,我保證會將百姓的傷亡減到最低,元將軍,只要這班妖兵還在,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荳蔻年華的少女都沒有平安的日子,這一戰意義重大,祝你旗開得勝。」
 
元義也沒有在看她,只沉着臉快步而去。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