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為國為民】

民變部隊的陣營就駐在朝陽城外三百里,朝陽城整座城池依山而建,山勢巍峨陡峭,故此要進城就必須通過城門,若要攀登高山過城,即使是像獨孤問般的高手也絕無把握,故此朝陽城實在是一座絕佳於防守的城池,亦因如此,僅得三萬皇廷士兵的元義部隊才能在十餘萬民變部隊的強攻下保持不敗,堅守這條通往北方的主要幹道。
 
自元義和孫鳳兒到任後,兩人修城建閣,勵精圖治,一方面確保城中治安和貿易一切正常順暢,另一方面,兩人起用年青有才幹的將士,每天在城樓最高處軍議廳中議事,每十數日更會親自訓練士兵,教授士兵各種戰鬥技巧和陣法。這一天,兩人原定要到練兵場處檢閱士兵,但這一天兩人卻不得不缺席,他們接到飛鴿傳書後,在軍議廳一待就待上了半天,期間只召了數名前線將軍進內,任何人也看得出發生了大事。
 
所謂的軍議廳,就只是一處供人議事的地方,內裡並沒有任何金雕玉琢,也沒有什麼寶器飾物,就只是架了張長桌和櫈子,而在長桌上卻攤開了一幅用人手繪製的行軍地圖和以彩旗標示附近的佈陣大要,以便議論軍政大事。
 
這時軍議廳中有五人,兩人坐着三人站着,那站着的三人都一身戎裝,手還捧着精鋼頭盔,腰佩長刀,年紀都是三十餘四十歲上下,一臉精幹,那坐着兩人則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年約五十餘,身長六尺,穿着黑銅盔甲,身披赤紅長袍,肩寛胸壯,一身肌肉就如精鋼煉造,國字臉濃眉大眼,眉毛已因歲月而漸成灰色,頷下留着一束灰黑長鬚,不怒而威,在他身後直立着一柄長逾六尺的銀色長槍,槍身雕滿花紋,槍首則是長近一尺的利刃,在槍刃與槍身間以一條紅綾束着。另外那女的也是一身戎裝,身穿銀白盔甲,瓜子口面,古銅膚色,丹鳳眼而長眉如柳,雖然比不上顏彩衣般美貌,亦及不上朱鈴兒那麼跳脫可愛,但自有一番知性之美。
 




只見那女的向着那壯漢問:「元將軍,信上寫什麼?」明顯那壯漢就是皇御八龍的元義。
 
這時元義手拿着一封信箋,皺着眉向那女的說:「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了!唉!孫軍師妳看吧!」便將書信遞給那女的。
 
孫鳳兒柳眉一揚,接過來信一看,只見信上只寫上兩行字:「欲知獨孤生死,請到敝營一聚。」
 
孫鳳兒柳眉一皺說:「不可能,以獨孤問劍術,怎會失陷於他們手中?這恐怕是一個局。」
 
元義沉吟說:「這也不是不可能,無玉今早的來信已說,那弄得天翻地覆的神秘組織正身處民變部隊間,當日他們有能力殺死朱萬滅了星河劍派,或許也有能力殺得了獨孤問。」
 




事實上,元義和孫鳳兒正正是收到無玉的飛鴿傳書才聚於軍議廳議事,無玉信中說明獨孤問虜了唐毒往朝陽城逃去,並指出神秘組織暗中操控民變部隊,似有所動作,着他們小心,並要他們設法留着獨孤問,不要讓他放了唐毒,而他跟星河劍派新任掌門藍傲等武林援手將趕赴朝陽城。
 
獨孤問十年來將自己困在絕醉樓,元義和孫鳳兒跟獨孤問僅有數面之緣,並無深交,要如何留住獨孤問亦成疑問,現在還多了個神秘組織在背後搞鬼,他們實在不得不嚴肅對待,故此正在商討對策,並召了三名前線將軍進來,了解城中近日情況,有否發現獨孤問踪影,詎料卻突然收到密函,指出獨孤問已陷敵手,怎不教他們大感頭痛?
 
孫鳳兒轉頭問那三名將軍:「你們說日前城外停了一輛馬車,有一對中年夫婦察看城門情況就離去?」
 
當中一名將軍答:「是!」
 
孫問:「那夫婦相貌如何?」
 




那將軍想了一想答:「據報兩人年約四十餘,女的身穿麻布大衣,相貌平庸,只是一名尋常村姑,至於那男的則一身青衣,長髮散落,腰繫長劍,頗為瀟洒。」
 
元義嘆了口氣說:「果然是獨孤問。」
 
孫截道:「你說他們在城外看了片刻,就往那林中而去?」
 
「對!」
 
孫再問:「那個方向?」
 
孫鳳兒受封為皇御八龍,其一手「九天神箭」固然厲害,但最厲害還是她的頭腦,所以她有個外號叫「軍師」,這並非皇廷官銜,而是皇上有感她智計天下少見,才有此稱號,讓她可於軍國大事參與其間,這在男性主導的皇廷是極其罕見,這時眾人見孫那麼關心獨孤問行踪,都感事有蹊跷,不禁留上了心。
 
那將軍說:「他們往城北林地而去。」
 
孫鳳兒站了起來,一手指着地圖上一點說:「獨孤問不進城門,但現在卻失陷於朝陽城南面三百里外駐紮的敵軍,若事情屬實,那只有兩個可能,一,獨孤問背上長了翅膀,讓他飛過了朝陽城而到了敵軍,二……」




 
元義恍然說:「他們有秘道通往敵營。」那三名將軍聞言頓即一驚。
 
孫鳳兒說:「如若有條秘道,讓敵軍能繞過城池突襲我軍後方,則我軍危矣。」
 
元義皺着眉問:「這時他們要我們到敵營,想是調虎離山,好來個前後夾攻。」
 
孫鳳兒點了點頭說:「只不知他們的士兵到了城後沒有,城北林木上千里,要找到那條秘道也是不易。」
 
當中一名將軍說:「孫軍師,末將這就領數千人馬到林間搜查,必定能找到那條秘道。」
 
孫鳳兒沉吟了一會說:「我明白大家感受,知道敵軍有方法繞城而過,這就如芒刺在背一樣,但現在我方已處劣勢,即使王將軍你找到了秘道,亦難保敵軍沒有埋伏在北方某處,反倒打草驚蛇。」
 
元義撫了撫長鬚問:「軍師意思是要將計就計?」
 




孫微笑答:「什麼也瞞不了元將軍。」
 
三名將軍互相看了看,一臉不解,孫鳳兒正欲再說,元義已站了起來下令說:「王將軍,你隨本將於今夜戌時領五千輕騎出城前往敵營,着士兵只帶便於行走的輕裝。」
 
左首一名將軍即應道:「諾!末將這就去準備。」
 
待那名王將軍離去,元義續說:「李將軍,你於今夜領三百士兵守着北方城門,若看見敵軍不可戀戰,可棄門進城會合張將軍。」
 
他轉頭對中間那人說:「張將軍,你率餘軍於城內佈陣,讓士兵化身民裝,靜待孫軍師指揮。」
 
李張二人聞言恍言大悟說:「妙!這樣就能反客為主,敵軍頓成甕中之鱉。」
 
元義撫了撫鬚說:「這樣我們就能於今夜大破敵軍,但記着,敵軍原本也是一介草民,只是處於亂世,被野心家所利用,能不殺就不殺,能勸降就勸降。」
 
李張二人大聲應道:「諾!末將這就去準備。」兩人即轉身而去。




 
孫鳳兒聽元義下令後一直在抿着嘴,元義問:「妳在怨我心不夠狠?」
 
孫鳳兒嘆了口氣說:「在這世道,心不夠狠直如自殺,元將軍,你還是太天真了。你急於下令,是因為怕我說下去,將會是一些趕盡殺絕的方法。」
 
元義默然。孫續說:「對,若是用我的方法,我會引他們入城然後燒城,我軍再由秘道直殺至敵營,配合元將軍輕騎夾擊,雖然朝陽城毀了,但這樣便能重創敵軍,把他們再推向南面,我們轉守西南鳴陽城,再重建朝陽城,兩城相呼便成犄角之勢,對抗敵軍的實力便大大增加,但這樣一來,朝陽城百姓便傷亡極多,而且痛失家園……」
 
元義突然問:「孫軍師,妳知不知今年初毛家村平伯添了個孫兒?」
 
孫一愕答:「不知!」
 
元義問:「妳知不知月前花醉館子的陳老闆終於成功釀製了新品種的美酒?」
 
孫答:「我不喝酒!」
 




元義問:「妳知不知近日牛欄處終於引入了數口乳牛?」
 
孫答:「我不知!」
 
元義看着那幅地圖說:「對於孫軍師,這城或許只是這地圖上的一點,是行軍佈陣的工具,但於我,這地一人一草一花一木均有感情,沒有他們共同努力,我們是如何也守不住這城,我明白作為一軍之帥,掌有帥印便應當有將帥的決斷,我知道我們若錯過了這個機會,或許敵人會有更致命的打擊,到時的傷亡可以是這次的數倍或數十倍,我知道我的輕率是要付出代價,但大丈夫生於此亂世,怎可以以平民作誘餌而打勝仗,這樣的勝仗我不敢想也不要想,我元義是一名莽夫,我會盡我的能力,保護我所能保護的,那怕這是一條錯的路,這是我一直走着的信條,這是我的道。」
 
孫鳳兒看着元義,深深嘆了口氣說:「跟元將軍相處了這麼久,還不懂得你的脾性,這還是軍師嗎?元將軍,你不用多說,孫鳳兒雖然是名女子,但大義還是懂的,保護平民的心又怎會叫作輕率?說實話,鳳兒就是敬重你對百姓的愛護才自告奮勇前來相助,在這亂世,鳳兒早已見過太多叫人作嘔的假仁假義,元將軍能於這亂世中貫徹自我,以自身能力為國為民,真叫人敬佩。」說完竟拱起手向元義一拜。
 
元義大驚說:「這怎麼……」
 
孫已爽朗笑道:「將軍仁義蓋天,受鳳兒一拜又有何妨?別費心,軍師的職能就是為將軍解疑問難,這亦是鳳兒在此的原因,將軍請放心,鳳兒自有打算,反正敵軍的佈局也未必如想像一般。」
 
元義聞言不禁一臉疑惑。
 
孫鳳兒只說:「將軍不需苦惱,只管出兵大鬧敵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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