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楊格的故事後,我和楊格沒有再多的對話。
原因一是我們各自分享完今天所經歷的怪事後,我們應該都不約而同地感到心頭上異常的沉重,所以索性暫停了對話,讓彼此整理一下思緒。
原因二是路至半途,楊格突然想起了幾個他曾經在飛機上搭訕過、或向對方推銷過保險的人,所以他提出不如一併邀請那些人來到紅隧集合。
作為身歷險境的我,當然完全明白想要離開這奇怪世界的心情,所以便同意了楊格的建議,只是再三叮囑他要提醒所有他聯絡的人記緊要先脫下手錶。
所以在前往我家的路上,楊格便致電了三位他有保留電話的乘客,並約了他們在凌晨四點到達紅磡。
 
還幸這次我們並沒有遇上警察或黑衣人,所以除了路上偶爾碰見一兩具孩子的屍首外,一路上尚算平安。
由於現在已是凌晨,當我回到我所在的樓層時,各家各戶早已關上了門,所以沒有了我上次經過走廊時被鄰居們瞪視著的陰森恐怖感覺。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家門,確認了母親仍在房中熟睡後,便與楊格攝手攝腳地走進了我的房間,然後悄悄地把門關上。




進入房後,我便把房燈打開。
燈一亮起,我這才發現了房間跟平日的不一樣。
 
因為上一次我回到房間的時候,完全沒有留意房間的擺設便倒頭大睡了,加上那時已經天黑,我更沒有察覺房間中的變化。
但現時燈飾亮起,我才發現房中的書櫃、書桌等物件的擺放位置和款式都跟我平日的略有不同,若不是房間大小跟平常一樣,我簡直會以為自己進入了錯誤的房間。
若我早一點發現房間的不同,可能我就會更早想到自己所在的並非平日的世界。
 
當然,我知道現在並非加以思索的時候。
於是,我馬上與楊格開始尋找書架上的《國家地理雜誌》。
經過一輪翻來覆去的找尋後,我們在其中一疊書本的底下找出了一本《國家地理雜誌》。




而我留意到,雜誌的邊角位疊明顯起皺摺了,這是代表書本並非一直沒有被看所以留在底層,而是有人故意將它硬塞到最低的位置。
 
楊格好不容易將《國家地理雜誌》從十多本書的底下拿了出來,然後將它放了在書桌之上,跟我一起緊張地準備翻閱它。
當我順著書頁翻開時,一打開便是雜誌的中間位置。
然後,我們就發現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
如無意外,這就是黑衣人Jeffery想要我帶給他的手稿。
 
當我細閱著紙上的內容時,我發現紙上寫滿了大量算式,多得差不多將整張A4紙都填滿了。
但奇怪的是,這些算式都是相等於大學程度或以上的物理算式,在日常生活中理應不會用到才是,我也依稀憑著大學時代的記憶才對紙上的算式有了印象。
到底,這張出現在我房間中的手稿藏了什麼信息呢?




 
「特登叫我哋翻嚟,就係要我哋拎張算草紙俾佢?」楊格看著紙上的內容,一臉莫名奇妙地問。
一聽著楊格這句說話,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就出現在我的腦袋中。
「我哋試下搵下其他書,睇下有冇夾住其他嘢。」我一邊說,一邊開始將書架上的書本逐本打開。
楊格見我已經動手翻書,於是也沒有再多過問,便開始跟著我一同翻起書來。
 
「呢本有嘢啊!」楊格手上拿著一本《男兒當入樽》,並從中取出了一張美國NBA入場券。
我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便繼續在書海中翻頁。
書一本又一本地打開,我和楊格也各自從十多本書中找出了夾在當中的東西,例如收據、筆記、抄寫的歌詞、甚至金錢。
可是所找出來的東西,我都一一搖頭沒有加以理會,因為這些都不是我期望中想要找到的東西。
 
書架上的五十多本書本,在五分鐘內就被我和楊格翻揭至只剩最後一本。
聖經。
我將沈甸甸的聖經拿到手上,然後用指尖沿著書緣從下而上地輕輕帶過。
我的指尖一直緩緩地移動著,直到感覺到其中一頁傳來了不一樣的質感。




我輕輕地揭開了這一頁,打開的是《聖經》裡的《創世紀》。
而書本中間,夾著了一張紙。
 
我把紙張拿出並打開。
沒想到,一看到這紙張上的標題,已經足以令我與楊格驚訝得面面相覤。
這紙張的標題是:「Passenger list of UO1444」。
而「UO1444」,正是我、殷琳和楊格所乘坐的那班Flycation的客機。
 
當我細看紙上的資料時,我發現紙上確實以表格清楚地列明了機上每位乘客的姓名、身份證號碼、住址及登機證號碼。
除此之外,每位乘客的資料後,也有著一個簡單的剔號。
到底,為什麼這張有著全機乘客個人資料的內容會放了在我家中的聖經之內呢?
而這些標記又代表著什麼呢?
 
而當我將紙翻過來看的時候,我發現了另一件更值得我驚訝的事情。
因為在紙張的後頁上,我發現了其他乘客的資料,而看清楚,原來那是一班客機的機組成員資料,而當中也包括了殷琳的資料。




只不過,殷琳的資料上被人打了一個大大的交叉。
這交叉,明顯是代表要刪去殷琳整項的資料。
到底,這交叉又是在代表什麼?
它與殷琳生死未卜的狀態會有關係嗎?
 
說真的,我一時之間也難以消化與明白這紙張的涵意。
但我知道,這紙張,正是我想要尋找的內容,所以我就把紙張收藏了在褲袋之中。
因為我想,也許黑衣人Jeffery可以給予我一個答案。
 
我收到紙張後,為免打草驚蛇,便與楊格將書本還原到書架上,然後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我的家。
當我將要關上家門的一刻,心中並沒有半點不捨。
我心頭上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下一次再打開家門的時候,我不會再看見陌生的睡房,冰箱中也不會再有人頭。
我只想可以再次見到我熟悉的家,還有熟悉的母親。
 
雖然眼前的一切跟我平常所住的地方相當接近,但我肯定這並非我的家。




家,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份溫暖和熟悉的感覺。
當裡面的人物失去了溫暖,或是房間的熟悉感失去了,家,就不再是家。
 
沒想到,當我離家的一刻,卻同時在想家。
我帶著想念的心情,還有口袋中的手稿和乘客名單,就這樣關上了這道沒有溫度的家門。
我同時在心內暗自許願,下一次當我再打開家門的時候,我就要回到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家中。
 
所以現在的出發,跟上一次我從這個陌生的家裡慌張地逃生並不相同。
上一次,我是帶著恐懼與未知地逃離此地。
可是,現在我是帶著肯定的意志,一定要將手稿帶給黑衣人Jeffery,並將我的母親、睡房、殷琳、還有我熟悉的世界全部帶回來我的身邊。
 
一併奪回,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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