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驥、韋傳宗和那冰峰三人一起喝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駿驥開始要老戰友幫著分析分析。竊賊偷來的贓物,四臺埋夾機,現在應該在哪里?
       韋傳宗分析:四臺埋夾機是分兩次偷到的,如果兩次作案,竊賊開的是同一輛車,他們不可能帶著第一次盜得的兩臺埋夾機去作案。所以竊賊應該已經將兩臺埋夾機銷贓,或者存放在安全的地方。才會去進行第二次犯案。
       此外,埋夾機分量不輕,體積不小,沒有包裝放在七人麵包車上會十分扎眼。而且在行車中,難免互相碰撞,損傷車廂和埋夾機的外觀。竊賊在匆忙中,不會有時間包裝,所以四臺埋夾機應該不會放在車上。
       其實,馬駿驥早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聽老戰友的意見只是想開闊自己的思路。他知道,埋夾機並不是普通的爛銅爛鐵,銷贓的途徑非常有限。
       如果竊賊真的來自浙江,他們不遠千里到寜城來偷服裝廠的專用設備,應該已經找好銷贓途徑。甚至還有可能是先有買主,再去偷埋夾機。而這個買主,應該就在寜城附近。如果買主在浙江,竊賊不可能到這麼遠來偷,然後再冒險長途運回浙江銷贓。
       在寜城,竊賊在馮寅虎的服裝廠住了一個星期,馮寅虎應該是最可能的埋夾機的買主。甚至,很可能就是馮寅虎邀請竊賊到寜城來,去偷自己的競爭對手。
       如果竊賊是馮寅虎請來的,他應該早就認識這個盜竊團夥。可是,馬駿驥檢查過馮寅虎手機和工廠及家裏座機的電話通話記錄,沒有發現可疑的電話通話。他們之間怎麼聯繫呢?
       馬駿驥再讓老戰友出出主意,自己應該不應該要求浙江警方協查。韋傳宗覺得,案子中被盜物品的價值不高,要求對方在全省協查,成本遠遠高於被盜物品,從經濟上分析太不划算。
       雖然韋傳宗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得十分清楚,就是馬駿驥不應該要求浙江警方協查。馬駿驥再問那冰峰的意見,那冰峰稱自己對破案完全沒有經驗,說不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自己只有見了參與犯案的人,才會有感覺,有可能會發現一些對破案有幫助的東西。
       那冰峰的意思也十分清楚,就是讓馬駿驥帶自己去見嫌疑人,見了嫌疑人自己才可能有所作為。馬駿驥想起上次秦連山的兇殺案,那冰峰在對案情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竟然能夠找出兇器和凶衣,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這次的案子十分明顯,如果靠撒大網去破案,主動權不在自己手裏,何時能夠破案只能聽天由命。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都不希望自己的案子陷入這樣被動的境地。所以,馬駿驥在邀請那冰峰一起來飲酒時,內心就隱藏著希望得到那冰峰幫助的動機。
       三人喝完酒,便直接開車到馮寅虎的制衣廠。昨天馬駿驥和民警來廠調查離開後,馮寅虎感覺民警並沒有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心中不免自以為得計。
       今天看見馬駿驥又來了,心中不免產生一種像對蒼蠅一樣的厭惡感情:臭警,整天圍著我嗡嗡嗡,不會去幹點別的!
       馬駿驥今天完全沒有平時員那種盛氣淩人的態度。他十分客氣地對馮寅虎說:
       “馮老闆,我們寜城三家有埋夾機的服裝廠兩家的埋夾機已經被盜,我們擔心,盜賊會再打你埋夾機的主意。所以,今天我帶兩個專家過來,一起看看怎樣防止你的埋夾機也被盜賊偷走。你帶我們去看看你的埋夾機吧。”
       馮寅虎沒法拒絕馬駿驥冠冕堂皇的要求,只好乖乖地帶三人去看埋夾機。三人跟在馮寅虎身後,那冰峰湊在馬駿驥耳旁說了些什麼,馬駿驥輕輕點點頭。在埋夾機面前,三人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便說要再四處看看周圍環境,看看有沒有安全隱患。
       馮寅虎帶著三人圍著制衣工廠邊走邊介紹,不覺走到一個鎖住的門前。馬駿驥停下腳步,問馮寅虎: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原料倉庫。裏面都是些布料,沒什麼好看的!”馮寅虎突然顯得有點緊張。
       “打開讓專家看看!你放心,我們不會動你的布料。我們只是看看裏面有沒有安全隱患。”馬駿驥以不容抗拒的口氣吩咐馮寅虎。


       馮寅虎不得不掏出鑰匙打開門,讓三人進去。房間裏,布料堆滿了大半個房間。房間裏面的一個牆角,有一個小門。門上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看起來像是好久沒有人進出。馬駿驥一面四下觀看,一面慢慢向小門一步一步走過去。馮寅虎趕緊幾步竄到馬駿驥前面,伸手攔住馬駿驥,口中向外讓三人:
       “這個房間是雜物房,裏面堆放的全是些沒用的東西。好多年的沒人進去了,裏面髒得很,你們就不要進去了,省得弄髒了衣服。”
       馬駿驥根本不理會馮寅虎說什麼,伸手把他推到一旁,眼睛注視著地上的塵土。嘴裏問馮寅虎:
       “你說這間房很久沒人進去過,對嗎?”
       “對,對,對!很久沒人進去過了,裏面很髒的!”馮寅虎趕緊強調。
       “那我們就更要進房間裏看看了!你的人沒進去過,那進去的就一定是賊!你們看看,這地上的腳印,這兩天剛有人進去過!”馬駿驥指著地上讓大家仔細查看。
       小房間門前的浮塵上,清晰地印著雜七雜八的好多腳印。馮寅虎的腦袋嗡的一聲,一下子沒了主意。馬駿驥故意裝作沒注意馮寅虎的表情,眼睛一直盯著地下。嘴裏嗔怪馮寅虎:
      “馮老闆,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我剛才說的安全隱患!盜賊進了你的倉庫,你自己還不知道,你說你這裏的安全問題有多大!”
       地面上的腳印十分淩亂,可是看得出,門前有幾個腳印跟馮寅虎剛留下的一模一樣。馬駿驥假裝吃驚的樣子埋怨馮寅虎:
       “怎麼這裏面也有你的腳印?你自己進去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呢?你這樣可不好,讓我們把你也當成賊了!”


       馮寅虎已經呆若木雞,對馬駿驥的話毫無反應。馬駿驥把他晾在一旁,領著韋傳宗和那冰峰繞開地面的腳印,推開小房間的門。小房間裏,被盜的四臺埋夾機赫然在目!馮寅虎知道自己已經隱瞞不住,顧不得地面上都是塵土,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口中向馬駿驥認罪:
       “馬大隊,事情都是我幹的,我不是人!…”
 
       三年前,馮寅虎自己開車到浙江買埋夾機。他在埋夾機生產廠家看完機器離開工廠的時候,有人主動上前來兜售二手埋夾機,價錢只有新機器的幾分之一。馮寅虎明知這些人手中的二手埋夾機來路不明,可是貪便宜,就花了新機器五分之一的價錢,買了兩臺八九成新的二手埋夾機。臨走時還留下了對方的電話。
       最近,馮寅虎的生意不好,可是卻聽說黃秋意卻接到了大訂單。馮寅虎感到心理不平衡,便想把黃秋意的訂單搶過來,就算搶不到整張單,至少自己也要能夠分一杯羹。他是制衣業的行家,知道埋夾機是服裝廠中最昂貴的設備。所以,他想讓人偷走黃秋意的埋夾機,這樣黃秋意無法完成訂單就會來求自己幫助,自己就能借機跟黃秋意談條件。
       馮寅虎找出三年前寫下來的那個電話,這是賣給他二手埋夾機的人留下的。為了防止將來萬一出事,不會從電話通話記錄查到自己跟竊賊的聯繫,他特意去買了一張不記名的充值電話卡。他專門用這張卡跟浙江的盜竊團夥聯繫。
       馮寅虎告訴盜竊團夥,自己管吃管住,並且提供線索讓他們去偷埋夾機。得手後,自己願意用新機的半價收購。盜竊團夥很快就同意了馮寅虎的條件,從浙江趕到寜城。這個盜竊團夥是偷埋夾機的老手,三天後,在黃秋意的服裝廠順利得手。偷來的兩臺埋夾機放在馮寅虎原料倉庫中的小房間裏。
       四個竊賊得手後,從馮寅虎手中拿到三萬多塊錢,在寜城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在寜城午飯後,盜竊團夥離開寜城回浙江。
       誰知當天晚上,馮寅虎得到消息,黃秋意把自己訂單的埋夾機工序外判給寜城另一家服裝廠。馮寅虎不但沒能達到目的,反而赔了几万块钱。
       馮寅虎想來想去,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重施故技。于是他馬上打電話給盜竊團夥,叫他們馬上回寜城,自己還有另一單生意給他們做。
       這時盜竊集團已經離開寜城五六個小時,他們接馮寅虎的電話後,馬上往回趕。因為時間太晚,當晚趕不到寜城,他們就在離寜城兩小時車程的旅館住了一晚。
       盜竊團夥第二次得手,迫使黃秋意找馮寅虎求助,並最終被迫把整張訂單轉讓給馮寅虎。馮寅虎以為,警方破案一定是先抓竊賊。只要警方抓不住竊賊,就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幕後黑手。沒有證據,警方拿自己沒辦法。所以,竊賊第二次一得手,馮寅虎馬上給錢,讓他們跑路回浙江。
       馬駿驥來廠裏調查,馮寅虎知道自己已經被懷疑。但是他仍然認為,只要自己不配合,馬駿驥不可能抓住竊賊。
       馬駿驥第二次到馮寅虎的服裝廠,那冰峰從馮寅虎的腦子中,感知了他們收藏贓物埋夾機的全過程。那冰峰把藏贓物的地方告訴悄悄馬駿驥,馬駿驥才有那一幕看似無意之間發現贓物,迫使馮寅虎跪地認罪的精彩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