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湖之上,站着一個披頭散髮的紅眼白髮男;在湖的邊沿,剛站着一名舉着冰傘的女子,而另一個男人正用水魔法施救着兩個受傷昏迷的少女。
 
「別再錯下去了!燕英⋯⋯我知道⋯⋯我相信你還可以變回來的!」
 
白髮男看着正喝令他收手的望柳,既不解這名貌美而纖瘦的女子是怎樣活過他剛才的暗魔法爆炸,亦疑惑為何她會帶給自己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卻使他從心底裏極之厭惡。
 
燕英這個名字⋯⋯
 
他掃視四周一眼,那個水魔導士受了重傷,已是強弩之末,不能再威脅到自己;而此刻仍能抵抗他的就剩下用冰傘指着自己的女人,還有那一個靈氣極高的男生。
 




由分裂出去的魔力控制的「傀儡」已經落敗,那一隻在懸崖上的魔影虎亦是他最後的防線,卻也都灰飛煙滅,他只能回收到三分之一的暗系魔力。
 
能打倒魔影虎的人不容小覷,難道聖堂武士來支援了?若是如此,就必須速戰速決!
 
他輕輕踏落湖水上,泛起一絲漣漪:「我做錯了?這世道只有強者才可活下來,弱者都不過是強者的獵物罷了!那些人會被我殺死,全因為自己的弱小!」
 
白髮男用紫焰魔刃指向望柳,只要他解決掉這名女子和那個水系魔導士,他就可以把那個男孩的靈氣全吸收進體內,然後馬上撒離,以免碰上那群煩人的聖堂武士。
 
望柳垂下了冰傘,向湖邊再踏前一步:「回想起來吧,剛才的冰獅和冰虎,就跟銀仙樓的金獅金虎一模一樣,你還記得嗎?牠們都是你送給我的,我就知道你還沒有忘卻本來的一切!」
 




銀仙樓、金獅金虎、燕英⋯⋯這幾個字眼像大鐘一樣重重的敲在白髮男的腦中,竟讓他感到一種⋯⋯令人噁心的懷念⋯⋯
 
「那個名字毫無意義!我叫赤葬鴉,紅魔領主最宗心的部下!紅魔一族的上位者——『赤之陸』!」
 
他暴躁地向望柳斬出一片紫焰,在正要擊中毫無防備的她時,卻被一道如川河般連綿且自然的劍花擋下。
 
又是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他怎麼還能使劍?!
 
「我決不會讓你再踏前一步。」
 




「別引我笑了,你該察覺到身上的傷口完全止不住血吧?你中了我的『死寂光環』,喪失掉大部分回復力喔!」赤葬鴉大笑一聲,向前斬出六道冰火刃,包圍着瀚願步飛輾而來。
 
「廢物,去死吧!」
 
六重冰刃及火刃互相交加,猶如一座不斷收縮的牢籠斷絕掉瀚願步的一切退路。他深深吸入一口氣,便弓膝躍至半空,借助彈跳的旋轉力在空中以長劍畫出一個又一個圓,使水元素佈滿在冰火刃與他之間。
 
當他橫掃長劍時,空中突然激起大片藍光波紋,竟瞬間令那三道紫焰火刃化為烏有;而寒冰刃亦被一陣無形的劍氣切成碎片,化為毫無威脅的水花撲向瀚願步身上。
 
他優雅地收劍落地,呼吸依舊平緩無亂。
 
水聖魔法・明鏡止水,與賊王決戰過了一年,他已經把這法術的威力提升至另一個層次。
 
「我說過,不會給你再踏前一步。」
 
說罷,他衝向黑湖並在湖面上奔走,踏過之處更湧起數丈高的水浪,水浪越聚越高,形成海嘯圍向湖中央的赤葬鴉。




 
「你的冰魔法剋制着我,但你有察覺到你的火冰屬性有點不相容嗎?何況在此湖上,水就是一切。」
 
水浪將他推升至更高處,他舞動着長劍,操控激流圍繞赤葬鴉旋轉,弄出一個大旋渦。
 
只見湖中心凹陷出一個大洞,被困在中間的赤葬鴉以左臂噴出濃厚的冰雲,試圖凍結掉正不斷強化的旋渦,但水流的速度實在太快,一下子就衝破那幾層脆弱的寒冰牆。
 
踏在水浪最高峰的瀚願步居高臨下、眼神睥睨,猶如對困在旋渦牢籠之中的赤葬鴉進行最終審判。
 
「以拉尼亞凱亞之名,消滅人族的背叛者!」
 
他把劍插進水中,巨浪先是隱約顯出一副兇狠的容貌,下一刻便分散為六頭水龍,一同衝落旋渦的深淵⋯⋯
 
「隆——!!!」
 




在湖岸上的望柳見四濺的湖水馬上要吞噬周遭的一切,她便立刻舉起冰傘,向天空噴出源源不絕的冰霧,冰霧如天空噴泉般的飛散至四周,剎那間凝結作漫天冰晶,更在湖邊築起一座堅厚的寒冰圍城。
 
「轟——!!!!!」
 
冰牆擋下一波巨浪,另一波卻已湧至。
 
望柳的魔力漸漸不勝負荷,但現在仍能保護着所有人的就只有她,她必須堅持下去,直到將那個名叫「赤葬鴉」的魔鬼從艾迪燕英的體內消滅掉。
 
「我不會放棄、不會離開!直到你記起我為止!冰水秘術・流水冰川!」
 
一直躺在旁邊的道幸夏很想要參戰,可是心魔耗掉了他過多的力量,此刻的他彷彿是被掏空了一樣,附近亦沒有任何火系能量可供他恢復魔力。
 
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攻打着冰牆,當看似快要被衝破時,海浪聲靜止了,望柳成功守下了最後一波。
 
「呼⋯⋯」




 
她乏力的丟掉冰傘,氣喘吁吁的跪坐在地上,冰傘因不停的施法而冒出了裂痕。
 
「望⋯⋯望柳姐⋯⋯」道幸夏用盡身上僅餘的力氣爬到望柳身邊:「我哋⋯⋯係咪打低咗佢?」
 
她疲勞得說不出話,只蓋上眼睛向他點點頭、深深地呼吸着。他們再聽不到任何的海浪聲,森林也都恢復了平靜。
 
道幸夏看了看後方,林貅櫻和葉柔菊兩人仍昏迷着,兩人在望柳的保護下安然無事。他想起林貅櫻是因為他在失控的情況下被他的雷力弄昏,心中頓時泛起一陣愧疚。
 
「等等⋯⋯阿菁呢?水丸有冇保護到佢?」
 
他急得想站起來,雙腳卻酸痛得令他馬上跌倒,但一陣怪風忽然從林中吹向他身上,竟神奇地讓他快速恢復着力量,這並不是心魔在作祟。
 
「風魔法?小菊!」他再次望向後方,發現兩人沒有移動過半寸。
 




不管怎樣,他總算有力氣站起來,喚出來的火球更比平常強了一點。
 
是誰在幫我嗎?
 
「望柳姐!你點樣啊?企唔企到起身?」
 
「不⋯⋯不用管我,你去看看那位先生怎麼樣⋯⋯」
 
望柳捉着冰傘,支撐着地面緩緩站起,道幸夏見她沒有受傷,便趕往湖邊去了。
 
但在這時候,湖水卻沸騰起來,一陣紫光同時在湖的中心亮起,六芒星的圖案仍在白髮男人的左眼前射着紅光,令道幸夏止住了腳步。
 
赤葬鴉還未被擊敗!
 
「可憐⋯⋯可憐哪,付出了性命,卻殺不掉我⋯⋯」
 
他望着跪倒在湖邊、用劍撐着身軀的瀚願步,這個魔法師中了他的暗魔法後仍不知死活的跟他死拚,很快就會傷重而亡了。
 
可是他自己也受了重傷,而使用失控魔法是有代價的,就是要消耗靈氣獲得額外的力量。靈氣不是魔力,消耗了無法自行回復,這便是紅魔一族必須一直吸收人類靈氣的原因。
 
但那個小子⋯⋯
 
那個用火魔法的小子,他明明也使用了許多次失控的魔法,跟我決戰時眼睛也都變做了赤紅色,但他為何仍未變成紅魔、為何他仍能保持人類的樣貌?
 
成為紅魔後的他失去了人的外貌,更連「人形」也都崩塌瓦解。由於魔法神經的完全耗損,他再也無法控制體內的魔力,這種失控的魔力像火一樣烤壞掉所有器官和皮膚,為了保命他迫不得已吸收別人的靈氣。
 
只有力量,才可掌控這類強大的魔力。
 
但吸收靈氣絕非易事,除了強大的魔法師透過畢生鍛鍊,將自然環境中的能量融入體內提升修為,普通人的靈氣都是打從胎盤成形的一刻就定好了的。何況他本來並非法力高強的人,靈氣自然負擔不住轉化為紅魔的大幅消耗。
 
可是他既然選擇了成為紅魔的不歸路,他無論如何也都要活下去,直到令魔法社會崩塌的那一天!
 
他已忘記了吃人術是怎樣習得、何時習得,最初的記憶是他三年前隱居在森林中,殺掉誤闖夜光盆地的旅行者,吸盡他的靈氣,才得以暫時維持人類的模樣。往後一直有探險家聽聞森林內有人消失而不怕死前來,日積月累下為他貢獻了大量糧食。
 
只有如此,他才可保持人的容貌,不斷變強,勢要把這個魔法社會帶往萬劫不復的地獄!
 
此時懸崖上方傳來大量人聲。
 
「發現蹤跡!除惡師身上殘餘的魔力來自懸崖下的盆地!」
 
「絕對是紅魔不會有錯!」
 
「分三隊下去!其餘兩隊搜尋森林中有沒有生還者!」
 
「派信鴿通知聖堂公會!聖堂武士已尋獲夜繼城紅魔的根據地!」
 
「領命!」
 
赤葬鴉聽見遠處的鬧聲後,竟一時三刻有點手足無措。
 
星廊街的女性擁有比平常人更高的靈氣,銀仙樓的金花更是赤葬鴉眼中的山珍海味,他在這一個月做的一切就只是想把那名叫望柳的女子抓來身邊。
 
但他的目的只是為了吃掉嗎?他也不清楚,可是聖堂武士已經進入夜光森林,他受了重傷,沒可能逃走了。
 
「我⋯⋯我絕不會認輸⋯⋯還沒完⋯⋯我還能戰鬥⋯⋯我還能戰鬥!全都給我死去!!!」
 
瀚願步察覺到赤葬鴉的異樣,也不顧身上傷勢奮力站起,拿起斷掉的長劍便跑回頭。
 
湖水已完全沸騰並燃起紫焰,赤葬鴉身上射出紫紅光,森林氣溫急升,空氣中的水分及湖水也都飛快地蒸發着。
 
「退後!!!!他打算跟這片森林同歸於盡!!!!」瀚願步向道幸夏大喊。
 
「火聖魔法・紫青焰之淵!」
 
隨着赤魔的一聲吶喊,他身上的紫焰便如同核爆一樣噴發出來,令所有仍具有意識的人都無法看得見任何事物,只剩下極度耀眼的紫紅光,以及死神般的「篷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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