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起來吧。」梅清王后說:「這一年以來辛苦你了。」
 
「我在錐名城買了些草藥,可以幫你紓緩一下胸口上的不適,王后殿下。」他站起來,並將一包草藥交給了胡聖棠。
 
「謝謝你。」
 
梅清王后欣慰地撫摸了胸口一下,接着她拍拍手掌,放出了多個不同顏色的光球浮在四周,大廳內頓時變得五光十色。
 
「人總算到齊了!道幸夏,我為你高歌一曲!」
 




在凱千亮的領唱下,廳中所有人都唱起了生日歌。然而在唱得一半的時候,竟變成了他跟滿沁渡、貓女三人的「比拼誰更大聲和難聽」比賽,害其他人全都笑得唱不下去。
 
「夏仔,準備好了嗎?要切冰糕了。」鄭伯施法讓不融冰糕懸浮在眾人之間。
 
「好!」
 
道幸夏將雙對準冰糕,噴出一束温暖的火焰,與鄭伯施放的冰霧結合,令冰糕逐漸融化,閃出亮麗的藍色光澤和誘人的酒甜香氣。鄭伯再一揮手,冰糕就被他用風刃平均地切開。
 
「幸夏,我有東西送給你!」楊凱晨開心地跑去牆邊,把桌上的一個小盒子拿了過來:「十七歲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他迫不及待想要把盒子打開,卻被楊凱晨按住了手。
 
「別⋯⋯別在這裏看,睡覺前才打開吧?」
 
「道幸夏,我支持你現在就把盒子打開!」凱千亮一本正經地點頭,隨即被楊凱晨一掌推開。
 
道幸夏笑了一聲,便把盒子收進袋中。
 
「多謝你,晨晨。」
 




「嘿嘿!那你要快點康復,而且要好好睡覺!」
 
「絕對冇問題!」
 
「喂,你們兩人會不會比這冰糕更甜啊?」貓女舔了舔嘴唇,有意無意地看了胡聖棠一眼。
 
「道幸夏,我也有東西要給你。」瀚願步從他的行裝中抽出了一塊包裹着東西的粗麻布:「我特意去了錐名城一趟,看看有沒有補救,但那裏的武器工匠都說無法修復⋯⋯」
 
道幸夏心頭一震,慢慢地把布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堆閃亮亮的鐵器碎片,正散發着微弱的紅光,還有崩了一角的劍柄,和一個烈火形狀的劍鍔。
 
是赤龍劍的殘骸。
 
「我把所有碎片都取回來了,從夜光森林的黑湖上。」瀚願步說。
 
「都碎了,還有甚麼用?」貓女說。




 
道幸夏默不作聲的,只低頭眼定定的凝望着赤龍劍碎片,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那是煉老師送給他的禮物,為了他可以在學系杯上有好表現,亦是煉老師和他的老朋友——盗賊三子合力鍛造而成的心血。
 
瀚願步取出了另一把長劍:「我買了另一把劍給你替代,雖然並沒含有鋼鐵帝國的聖鐵,不能像你原本的劍一樣可承受多屬性的法術,但仍可提高你的火魔法威力。」
 
「那些碎片⋯⋯是赤龍劍嗎?道小子?」滿沁渡指着他手上的碎片:「原來他把劍交給你了⋯⋯」
 
「對唔住,滿兄,我整爛咗你哋嘅劍⋯⋯」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他立馬搖頭制止道幸夏:「雖說是很可惜,但碰上紅魔還能完整無缺地活下來,就已經要感謝蒼天了。」
 
「碰上紅魔?怎麼一回事?」鄭伯大驚,轉眼化成怒容,他便怒目盯向胡聖棠:「你寫的信不是只說帶千亮去夜繼城旅行的嗎?」
 




「鄭領帥,我很抱歉,但當時的情況實在過於混亂⋯⋯」
 
胡聖棠便把在夜繼城發生的一切,包括月寂夜市的災難、在夜光森林裏與紅魔死戰、聖堂武士及時到來救援、以及被葉宗主邀請的事情全都略述了一遍。
 
「我怕葉宗主會對進出葉府的信鴿有所監視,就沒有把去了葉府的事情寫信通知你們。」
 
「原來如此,那確實是十分幸運,能從紅魔、不,是『赤魔』階級的手上活下來⋯⋯」鄭伯摸着鬍子輕喃:「但從聖堂武士的舉動來看,紅魔一族並沒有跟李氏站在同一邊,絕對是一個大好消息。而且,為何李嚴暮要等到最後一刻,才命令聖堂武士出動?」
 
「那也是我一直所困惑的,直接派出聖堂武士來夜光湖調查就好了,一隻紅魔根本不足以造成如此大的人命傷亡啊?」滿沁渡大叫。
 
「為甚麼要不斷增派除惡師一直去白白送死?誰都䁱得除惡師只不過是一群會魔法的追捕軍而已,讓他們去跟紅魔這種『一級災害魔物』戰鬥?腦袋炸了吧?」他忍不住搖頭道。
 
「呃⋯⋯我有話想說,」卻是楊凱晨舉起了手。
 
「請說,小姑娘。」




 
「當時,我和千亮⋯⋯王子,聽到除惡師在夜市架設路障的時候,說了一些東西⋯⋯」
 
她深深吸入了一口氣,說:「國王拒絕了聖堂武士的出動。」
 
「拒絕?」滿沁渡大驚。
 
「你確定他們是這樣說的?小姑娘?」
 
「鄭伯,我也聽到了,她沒有說謊。」凱千亮肯定地點頭。
 
「嗯⋯⋯為甚麼呢⋯⋯為甚麼呢?」鄭伯喃喃自語:「感覺上,李嚴暮在推着自己的部下去送死。」
 
道幸夏生出了一個疑問:「聖堂公會會長唔可以直接叫聖堂武士出動咩?」
 




「他有權,但並不足夠,」瀚願步回答:「聖堂武士平常可獨自行動,但團隊出動的話,就必須同時獲得公會會長及國王的批准,這一條隊律在凱氏執政時仍未存在,是由上任國王李凛清在九年前制定。」
 
「瀧湍濤那老傢伙也因為不滿意皇室不斷加重對聖堂公會的干預,才辭任會長一職,亦即是『大法王』的位置,去了魔法書院當校長,這新聞在當年可霸佔了《曙光日報》整整一星期的封面!」
 
鄭伯饒有趣味地回想起當年:「但他走了後,聖堂公會的獨立性就越加倒退,就連統率聖堂武士的『大祭司』都變成了皇室的人,而且是開國之君的親弟弟——李泠輝。」
 
「即係已經完全滲透晒。」
 
「說的沒錯,道幸夏。」瀚願步指向他稱讚:「除了干涉公會內部,李氏也始乎是在尋找着某些東西,一些足以讓他掌控天下的事物⋯⋯」
 
鄭伯止住了他說下去:「瀚。」
 
「⋯⋯足以讓他稱霸世界、成為天下唯一的霸者。」
 
「夠了,瀚願步,別忘記這裏有三個才只有十多歲的孩子。」
 
「我認為該是時候讓殿下和他的朋友了解事情的始末,他們都將快成年,而且王子殿下已經成人。」瀚願步冷靜道。
 
「我同意阿瀚的意見。」梅清王后附和。
 
鄭伯皺眉沉思,才低沉地「嗯」了一聲,同意瀚願步繼續說下去。
 
「李嚴暮不只是想要當一國之君,而是要成為統治天下的絕對霸者,亦是所謂的『聖皇』。」
 
「千亮殿下,即使是推翻了李氏,你的危險都只會一直有增無減。」
 
「我有甚麼危險?」
 
「只因你,將會是聖物其一的守護者。」瀚願步道出了重點。
 
凱千亮詫異得睜大雙眼,他好像曾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字眼⋯⋯
 
是在暑假的不久前,他和道幸夏從姚泰羽那傢伙的口中聽回來的,還差點被意外訪校的李嚴暮發現。由於事情太過驚險,兩人決定了,這件事只屬於他們之間的祕密。
 
「說到聖物,就不得不從那個三萬年前的上古神話講起,你們有聽說過傳說中以人類之身,消滅魔界之皇的八位傳奇魔法師?」鄭伯問。
 
凱千亮和道幸夏兩人點頭,楊凱晨則搖搖頭。
 
「神話記載,那八位傳奇魔法師犧牲了後,他們就將自己的法力,以及傳說聖魔法的力量分別融合為八件聖物,並將它們交給了八個不同的魔法種族,而凱氏的先祖⋯⋯就是被選中了的其中之一。」
 
「但是鄭伯,這不只是一個神話故事嗎?」凱千亮始終不太相信,人類的力量可以勝過神魔,更遑論所謂魔族是否存在了。
 
「我們也曾經這麼認為,」瀚願步回答:「直到我們發現了暗靈族的存在,就確信了有關聖物的神話絕非單純哄小孩的睡前故事。」
 
「是我們族人先發現了你們。」貓女睜開着右眼說,接着又閉上了雙眼。
 
瀚願步無言地看了看她,便繼續說:「凱氏擁有其中一件聖物,而凱氏的歷代先祖一直繼承着守護者的角色。而另一件聖物,就落在了暗靈族的手中。」
 
「那即是父王也⋯⋯」凱千亮靜靜自語,突然察覺到了某些振奮的事,而激動地雙手拍在桌子上。
 
「如果李氏在尋找着聖物,而父王是守護者之一⋯⋯如果父王不願向李氏透露有關線索,但李嚴暮肯定不會白白放棄迫問出聖物的下落!那他會不會⋯⋯仍然活着?」他滿心期待地望向自己的母后。
 
「千亮,我們只可以這樣子盼望。」梅清王后說。
 
「而我在過去一年間,就是為了去調查紅魔一族的去向,」瀚願步說:「可以確定的是,紅魔也在尋找着聖物,並擁有至少一件。由於八件聖物之間會互相連結,只要持有其中一件聖物並由相乎的『守護者』解除法力封印,就可以得知其餘聖物的大致去向。」
 
「那我也可以解除封印嗎?」凱千亮興奮地問。
 
「法力封印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解除,」瀚願步說:「『守護者』至少要有魔法大師的法力,才可掌控傳說聖魔法的真正力量,否則,會被反噬。」
 
「這或許是八位傳奇魔法師特意設下的⋯⋯最後防護。」
 
「所以其中一個被選中嘅魔法種族,就係人類?」道幸夏問。
 
那八名人類魔法師也選了人族作為聖物的繼承者,難道他們不怕人類會互相爭奪嗎?
 
就像紅魔一族,和李嚴暮⋯⋯
 
「沒錯,人類被選中了。聖物存在,而上古神話中的聖族及魔族也存在,但我們並不存在於同一個維度,而是被分為三個界限,亦是『三界』。」
 
道幸夏心頭一震,因為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特別的字眼。
 
準確來說,他曾聽過兩次:
 
第一次,剛穿越來異世界時,由夢境中的迷之聲告訴他——「命運選擇了你,你無可退避,直至界限圓滿。」
 
而第二次,在魔法書院學系杯結束之際,由那一位神祕的風系學生,自稱「風行者」的銀髮男生告訴他——「命運之子,必將使界限重新圓滿⋯⋯」
 
他記得一清二楚,只因這兩段記憶像雕刻一樣刻在了他的腦海中,令他無法忘記。
 
但他始終猜不到,所謂的「界限圓滿」到底代表了甚麼。
 
「李氏也擁有一件,而紅魔一族⋯⋯」
 
「瀚,今晚就先這樣。」鄭伯的聲音在眾人耳邊迴響,他望向三名少年:「你們累了,趕快回去房間休息。」
 
「等等,我還有問題!」凱千亮舉起了手,可他的母后卻向他輕輕搖頭。
 
「千亮,時候不早了,明天再說好嗎?」
 
「嗯⋯⋯好吧,晚安,母后。」凱千亮有點不忿地說,待其他人都互道晚安後,他就和道幸夏、楊凱晨離開了,而那些大人卻仍待在大廳之中。
 
三人默不作聲的在木地板上走着,楊凱晨打了一個大呵欠,害道幸夏和凱千亮也忍不住呵欠連連。
 
「晚安,幸夏、千亮,明天見⋯⋯」
 
楊凱晨輕輕抱了道幸夏的手臂一下,便拖着沉重的身軀,走進了兩人對面的房間。
 
而凱千亮回到睡房了後,便立刻跳了上床:「我受不了,明天醒來才洗澡!」
 
「我都係咁話⋯⋯」
 
道幸夏也累得在背部碰上床墊的一瞬間,眼皮就無法控制地自動蓋上,光速地進入了夢鄉,只屬於他一人的夢鄉⋯⋯
 
他總感覺鄭伯在向凱千亮隱瞞着甚麼,但接收了這麼龐大的資訊量,他那顆早已疲倦不堪的腦袋都快要燒壞了。
 
「唉,聽日先算⋯⋯訓覺⋯⋯」
 
他甚至把楊凱晨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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