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之初,道幸夏還沒有睡飽就被弄醒了,他匆匆忙忙地洗了一個熱水澡後,就被凱千亮拉了出去練習劍技。
 
不懂是否因為他得知了自己是「聖物守護者」之一,而突然間變得很精神抖擻。
 
「再來道幸夏!全力向我斬過來,好!這個突刺漂亮!」
 
道幸夏緊握着瀚願步在昨晚給他的鐵劍,俯身向前全力一刺,同時噴出一小束火花,凱千亮卻輕鬆的側身閃避。
 
「出現破綻了喔!」他轉瞬就把木劍攔腰橫掃而來。
 




沒錯,凱千亮的劍技高超得就算是用木劍,也能跟用鐵劍的道幸夏打個不相伯仲,甚至略佔上風。
 
道幸夏用火盾一擋,再以左拳穿過火焰揮上去凱千亮的鼻子,飛彈出一片火花。
 
凱千亮歪頭閃避立刻跳起,單腳頂向火盾,借力彈向後方,拉遠跟道幸夏的距離,手上的木劍卻已燒掉了半截。
 
「我劍法唔夠你勁,但魔法就唔同喇!」
 
「極光閃葉!」
 




凱千亮大喝一聲,身上就冒出了眩目強光,四周凝聚起密密麻麻的小針葉,以他為中心的加速盤旋着,更吸收了他身上的閃光而迅速變大,竟化成一團發光的樹葉狀長針!
 
「看招吧!道幸夏!」
 
密集的金光針葉高速衝向道幸夏,他起掌一揮喚出了烈焰盾,烈火如同一隻飢餓的猛獸把飛撲過來的針葉全都無情吞噬。
 
可是針葉竟若無阻礙地穿透了烈焰盾,並沒如他所願地被燒盡,只是葉上的光芒都消失不見了。
 
道幸夏一怔,難道是光魔法強化了針葉的抗火能力?
 




他立馬向後拱橋,躲避過一列針葉,並舞動鐵劍向上畫出一道旋風壁,把從四周回旋飛來的針葉全都吹走。
 
「啊啊!可惡!全部被你用風魔法吹走了!」凱千亮不忿地大叫。
 
「哈!我話咗你用魔法係唔會夠我打,不過你啱先個法術⋯⋯真係幾勁。」道幸夏佩服地輕輕喘氣:「至少睇得上眼,但我把劍就真係有啲唔太啱用。」
 
「瀚大哥不是說這把劍也可以增強火魔法的威力嗎?」他走過來說。
 
「咁講係冇錯嘅⋯⋯」他低頭看向垂在手上的鐵劍。
 
這把劍只可增強火魔法的威力,若用它來施展其他屬性的法術,頂多只是一個可提升攻擊準繩度的媒介。
 
他明白假若凱千亮讓針葉飛得更快,是絕對可以穿透旋風壁的防禦。
 
「你嗰一招係自創嘅法術?木魔法破到我個烈焰盾真係好勁!」




 
「謝啦,那是我昨晚發夢時想出來的,剛好我不久之前才學會了極光閃。」
 
「極光閃?」
 
凱千亮神氣地一手叉腰,鼻孔噴出了兩道氣:「我把這一個混合法術命名為——『極光閃葉』!還不賴吧?」
 
「你又學識咗一個高級法術?」
 
「對啊,不然我怎樣在格鬥賽的決賽上打敗你?」
 
道幸夏心想着麻煩了!他自己也才只會數個火系高級法術,這樣子下去的話,凱千亮真的有機會超越他。
 
我也是時候再努力一點了!
 




但這時候,他卻想起了大半個月前的決賽。
 
「決賽⋯⋯」他有點灰心地嘆息:「唉⋯⋯打唔贏趙凰熾,我哋就無得一齊晉級決賽,佢初級班就已經學識用雷系秘術,秘術係大法師先有能力學識嘅魔法,我哋兩個點贏?」
 
就連他用了心魔的力量,都打不過趙凰熾。
 
趙凰熾恍如一堵高牆,年紀與道幸夏相若,卻擁有大法師般的超凡法力。而他身為趙氏公子,就連一等貴族也要忌他三分,並且可跟葉宗主那般的大人物平起平坐。
 
與道幸夏相比,他或許才是天選之子吧?
 
「道幸夏,別說喪氣話。」
 
「嗯?」
 
「趙凰熾,五大貴族之首的趙氏公子,從小受到的魔法栽培絕對比你、我、任何人所估算的更要多,強大是必然的啊!」




 
「咁我哋仲點⋯⋯」
 
「但你別忘記了,你可是在去年才開始學習魔法,短短一年的時間,你的法力就已經達到了初級班第二名的程度了啊!在外面有多少人下了十多年的苦功,都顯現不出一丁點的魔力表現?有多少人苦苦堅持,到頭來卻從沒有過收獲?」
 
道幸夏望向凱千亮,他那雙眼睛閃閃發亮的,就像一盞豎立在面前的明燈。
 
他微笑道:「總感覺你最近有很多心事,別把所有事都抱上自己的身,鬱鬱悶悶的,很不像一向做事爽快的你!」
 
「做事爽快?」道幸夏好奇道。
 
「你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不做作、會忠於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都會全力衝破所有難關的人。」他把手拍在道幸夏的肩上:「我相信那個人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邊個?」
 




「你女友。」
 
「喔?你講緊⋯⋯」
 
「哎,不用了,反正我不會記得她的名字,」凱千亮笑着搔頭:「但你可不要辜負嫂子喔,她比任.何.人都更着緊你,你把她送你的生日禮物折開來看了嗎?」
 
「咦?」
 
「你不會是⋯⋯」
 
道幸夏總算記起了他仍未拆開楊凱晨的禮物:「啊!你幫我拎住先!」他便先把鐵劍交到了凱千亮的手上,然後急急忙忙地跑回去木屋中。
 
「佢應該仲未起身呱?」
 
他轉進走廊後便放輕了腳步,從房間取走了楊凱晨送的小盒子。
 
「佢尋晚講到份禮物咁神祕,喺佢面前拆開?」他狡猾地笑了一聲:「就咁做。」
 
接着,他便靜靜的走到楊凱晨的房門前,小心翼翼地按下門柄,推開木門。
 
只見床上的楊凱晨用被子把整個身體包着,更把被子蓋過了頭,看來是為了遮擋從窗戶照進來的晨光。
 
「呼⋯⋯呼⋯⋯」傳來了輕而慢的呼吸聲。
 
道幸夏聽着她的呼吸,不禁揚起了微笑,也讓他的內心獲得了可貴而短暫的寧靜。
 
「望一眼⋯⋯就好。」他不想把她弄醒。
 
他從木門旁邊踏了過去,把門關上,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楊凱晨的呼吸聲也在耳中越來越大,最後⋯⋯
 
「早安幸夏!」
 
「嘩啊!」
 
楊凱晨忽然從床上彈起來,被子蓋着全身的,像隻軟綿綿的布玩偶一樣。
 
她把來不及反應的道幸夏給抱上了床,更調皮地用長長幼幼的手指猛搔他的腰。
 
「你點解會醒咗㗎?唔好吱我⋯⋯嘩哈哈!救命啊!」
 
「說!你鬼鬼祟祟的跑進女生的房中想對我幹甚麼?」
 
「我冇鬼鬼祟祟⋯⋯哈哈!唔好⋯⋯救⋯⋯我投降喇哈!」
 
「難道光明正大嗎?雖然我看不見太陽。」她的頭仍被被子蓋着。
 
「冇錯!我絕對唔係光明正大!」
 
道幸夏終於受不了,他抓住楊凱晨那雙調皮的手,把她反壓在床上,然後將被子從她的頭上扯開,才終於看見了她的臉,卻隨即看呆了。
 
雖然楊凱晨的頭髮都被弄亂了,但在道幸夏眼中,卻是一種富有魅力的凌亂美。剛醒來的她,雙眼變得水汪汪的,笑得臥蠶都跑了出來,臉蛋也有點水腫,也有點通紅。
 
「嗯?我的臉⋯⋯怎麼了?」她眨了眨眼睛。
 
道幸夏控制不了自己,忍不住把頭靠下去,親了她的臉一口。
 
「啊!幸夏你⋯⋯」
 
「你好靚。」說畢,他又親了一口。
 
已滿十七歲的他,正值血氣方剛之時。
 
此刻他的腦袋已無法思考,只剩下「不斷親下去」的一個衝動,身體也慢慢泛熱起來。
 
「嗯⋯⋯幸夏,不⋯⋯不要⋯⋯」
 
「嗯!」
 
隨着楊凱晨的嬌喘反抗,道幸夏的理智忽然回來了,他雙手按在楊凱晨脖子旁邊的床墊上,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跟她四目相接。
 
她的臉紅得像個小火球,頭髮蓋過了半邊額,雙手平放在頭部兩側、向上微微攤開,嬌嬌羞羞的不敢望向道幸夏的眼睛。
 
「我⋯⋯對唔住,如果你唔想嘅話⋯⋯」
 
道幸夏正想從她身上移開,卻突然有一雙手向上環抱着道幸夏的脖子,把他拉了下去。
 
很近⋯⋯
 
「如果⋯⋯只是親親的話⋯⋯那也可以⋯⋯再陪我多睡一會⋯⋯」她在道幸夏的耳邊吹氣。
 
道幸夏已化身成純粹的雄性生物,不顧一切的跟楊凱晨在床上擁吻起來,她也很快就被他弄得嬌喘連連的。
 
但道幸夏始終在壓抑着最原始的慾望,尊重楊凱晨的意願,她可不是自己能隨意玩弄的玩偶。
 
良久,他們睡在彼此身旁。
 
道幸夏右手抱着她的腰肢,兩人相擁着對方。
 
「幸夏,生日快樂。」楊凱晨甜甜的看着他。
 
「嗯?我又生日?」
 
「對啊,因為我想你每一天都可以快快樂樂。」她把頭往道幸夏的右胸鑽着,像隻撒嬌的小貓:「你有打開小盒子來看嗎?」
 
「未啊,我想同你一齊拆開。」道幸夏便取出了小盒子,把蓋子掀開。
 
那是一個小小的青銅匣子,匣子上面鑲着一朵太陽花,太陽花正散發着一股微細的魔法能量。
 
「呢朵花⋯⋯」他用拇指掃過黃色的花瓣,花瓣輕輕的抖動了一下,飄來縷縷幽香。
 
「這一朵太陽花附有永不凋謝的木魔法,所以它可以永遠地陪在你身邊。」
 
道幸夏打開了青銅匣子,裏面卻是一顆小小的紅色火苗,他將拇指頂端移到火苗上,隨即傳來了一陣酥麻的暖意,以及另一種香味⋯⋯
 
楊凱晨身上獨有的花香。
 
很漂亮。
 
「我在月寂夜市跟一個外國商人買的,你喜不喜歡?」
 
「好鍾意,真係好鍾意,」他定睛地注視着小火苗:「多謝你,晨晨。」
 
「嘿嘿!」她開心地笑了一聲,把道幸夏抱得更緊:「幸夏,前一晚在葉府的山洞裏,你好像⋯⋯變了另一個人⋯⋯」
 
道幸夏本來還很放鬆的,此刻卻怔住了,正舉着匣子的左手也慢慢放了下來:「我嗰陣發生咗咩事?」
 
「那一晚,你突然在路上倒了下來,我背起你跑回房間,但你的衣服都被汗水弄濕了,我就替你換了一套衣服,但之後⋯⋯」
 
她頓了一下,眼神隱隱地顯出恐懼:「你變了另一個人⋯⋯眼睛變紅了,還把我從房間拉了出去,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之後我們就碰上了小橞,她怕會有意外就追着我們跑去了翼牙獸的山洞,我阻止她不要把你帶去給葉宗主,不久後你就醒來了。」
 
道幸夏靜靜傾聽,內心卻如波濤洶湧,他慶幸自己並沒有真的錯手傷害了楊凱晨,或是其他人。
 
可是眼睛變紅⋯⋯
 
「晨晨,如果我話⋯⋯我有時會分唔到夢境同現實,你會唔會信我?」
 
「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她詫異地看着道幸夏,咬着下唇思考了一陣子,便說:「那⋯⋯那你就記着!現在不是夢境!」
 
她牽起了道幸夏的左手,一起拿着那個青銅匣子,舉在兩人眼前。
 
「以後你看着它,那就是看到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旁。只要匣子裏的火焰不滅、太陽花沒有凋謝,而且當你看見匣子的時候會想起我的話,那就不是夢境,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她一口氣地把話全說出來,也沒有懷疑過道幸夏是否在開玩笑。而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雪地上的炭火,暖化了道幸夏的內心,給予他無比的安全感。
 
他緊握着楊凱晨的手,這一個小匣子就像一件信物,一件能幫他分辨夢境與現實的圖騰。
 
「幸夏!」
 
楊凱晨爬了起來,這次換成了她把自己撐在道幸夏的上方,以一雙清澈的黑色明眸直直的望進他眼中。
 
「你要去哪,我就去哪,你要做甚麼,我都願意陪你去做,這就是我加入凱氏的原因。」她說:「我不可以⋯⋯讓我喜歡的男孩子為了反抗極權,而以性命作賭注的時候,我卻在局外旁觀!」
 
「但反抗極權⋯⋯反抗李氏,唔係玩玩吓,你唔似我冇屋企人,你仲有你爸爸媽媽⋯⋯」
 
「你也是我的家人!」
 
屋企人⋯⋯
 
道幸夏感動得淚水都冒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甚麼好事,才能有楊凱晨如此完美的女生陪在身邊。
 
「更何況,我的爺爺就是被皇室害死的!」她怨恨地說。
 
「我爺爺是聖堂公會魔研部門的魔法生物學教授,三年前,因為爺爺不願意替皇室做事,不想去開發一種藥物⋯⋯」
 
她頓下來,雙手用力抓住床單。
 
「令魔法生物可以短暫提升力量,副作用卻是⋯⋯牠們會在半年內死亡⋯⋯的藥物,國王就以『不敬皇室』的罪名,判他入獄,完全繞過了正常的判決,爺爺就因為這一個可笑的罪名⋯⋯就在獄中⋯⋯」
 
她抿起了嘴唇,身體因為憤怒和不甘而顫抖,但她仍在堅忍着不讓眼中的淚水掉在道幸夏身上,而道幸夏此刻也只能默默的傾聽着。
 
「對不起⋯⋯我有點太激動了⋯⋯」她擦拭着眼睛,再次躺在了道幸夏的身邊:「幸夏,對不起,我知道你們男生⋯⋯在這個年紀會有甚麼慾求,但現在不行⋯⋯還不可以⋯⋯」
 
「冇事冇事!我完全冇怪你!」
 
「先等我⋯⋯等我十七歲,這是女生的成年歲數⋯⋯比男生的早一年⋯⋯呼⋯⋯」
 
說着說着,她便在道幸夏的身邊再次睡着了。
 
道幸夏小心地將被子拉到她肩膀上,看着她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禁嘆息。
 
他從沒有想過,原來楊凱晨也有過這麼可怕的經歷,她一定也很痛苦吧?最愛的親人永遠離開了身邊,任誰都會感到傷心吧?
 
他想着,如果自己仍然放不下匡婷,那對楊凱晨來說,實在太自私了,她可不是匡婷的代替品。凱千亮說的對,她不應該被辜負的。
 
但現在,道幸夏只希望她能先忘卻傷痛,安安穩稱地享受一覺好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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