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打量着對方的盔甲,眼珠最終鎖定在對方的關節位上——關節位沒有完全被護甲遮蓋,水劍應該足以刺進去。
 
其中一人推開擋路的木箱,滿沁渡馬上喚出水劍,在暗夜中閃出鋒利的暗藍光,刺進了對方的右膝蓋!
 
「哇啊!!」受襲的近衛軍慘叫一聲,中劍倒下。
 
滿沁渡眼神一凝,立馬喚出另一把水劍攻擊另一人,但對方反應奇快,及時側身避開刺擊更拔出了腰旁的長劍,順勢斬往滿沁渡的下盤。
 
「水盾!」滿沁渡先格擋,將手上的水劍轉換成百枝水箭反撲向對方。
 




對方雖有銀甲保護全身,卻被一大團撲過來的水箭拖緩了攻勢,他以劍作杖以防滑倒,卻被滿沁渡用水柱噴得倒下了。
 
滿沁渡趁機跑回去大街上,而近衛軍也立刻爬起來,隨即緊追其後。
 
「別逃!」
 
星廊街內空無一人,路上只有兩旁燈火。滿沁渡在畢直的大街上拔足狂奔,頭也不回地往後方拋出兩個旋渦,卻傳來寒冰破裂的聲音,一陣怪異的寒氣隨即湧上後頸!
 
「噫!」千均一髮之際,他把頭彎了下來,數根寒冰錐剛好在頭頂上掠過。
 




對方是冰系法師,剋制滿沁渡的水魔法,此刻的他在抱怨為何自己會這麼倒霉。
 
他很快便逃到去星廊街的中心,連接東西兩面街道的中心之點座落着一座噴泉,以及圍在噴泉四面的黃金花叢,配上星夜中的月光簡直是良辰美景。
 
但這並不是靜下來欣賞的時候了!
 
右肩的劇痛令滿沁渡冒出一身冷汗,他繞到噴泉後方,借助噴泉阻隔了追兵的視線,並縱身躍進了泉水之中。
 
泉水頗深,但對於水系法師的滿沁渡來說,卻能幫助魔力加快恢復。
 




「咦?人去哪了?」
 
此時,那一名近衛軍已追到了噴泉邊。他見四周沒人,在後巷中也看到滿沁渡的右肩重傷,因此確信滿沁渡不可能一下子就在眼前逃去。
 
「你逃不了的!給我出來!」他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大喊。
 
由於同伴被刺傷,他必須把犯人抓住,否則隊長問起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因一時疏忽暫離岡位休息而導致意外,更讓犯人逃去,兩人的麻煩就大了。
 
抓住犯人,更可以說成在星廊街巡邏時突然被星廊街民襲擊了,那麼他們就能把責仼全賴在對方身上。
 
月夜之下,東面街道的方向現出了另一個人影,一名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子正從東面街徐徐走來。
 
「軍大哥,找到您真是太好了!」身材曼妙的女子向噴泉旁邊的近衛軍招手:「我好像見到有奇怪的人走進了東面街,可以請您們去看一看嗎?」
 
「奇怪的人?」近衛軍臉上奸詐的神色瞬間消失,尊敬的向女子深深鞠躬。




 
「會是山上的盗賊嗎?」女子猜。
 
近衛軍嘴角一揚,他走到女子面前:「我這就過去,這段日子的治安不太好,請您多加小心。」他再次鞠躬,就向東面街道跑去。
 
年輕女子看着近衛軍跑遠,便轉向噴泉,慢慢走向越升越高的泉水。
 
她伸出一指觸碰噴泉,令泉水凍成寒冰,而在水面快要完全凍結之際,滿沁渡終耐不住寒而跳了出來,一身濕透的坐在地上喘氣。
 
「哦?原來奇怪的人在這裏。」女子冷冷的道。
 
滿沁渡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苦笑一聲:「想不到會是你來救我呢,金花小姐。」
 
望柳輕輕皺眉,被他的血右肩吸引了注意。
 




「皮外傷而已。」他強顏歡笑地站起。
 
望柳注視着他,背後卻傳來一把人聲。
 
「金花小姐!安全起見,請讓我來護送您回去!」那一名近衛軍走了回來。
 
滿沁渡的心怦然一震,他當機立斷的撲向望柳並一手掩住了她的嘴巴,另一手攬住她的腰退至噴泉後。
 
「放手!嗯嗯⋯⋯」
 
「對不起了,要利用你一下⋯⋯不會痛的⋯⋯」他陰險地在她的耳邊道。
 
「不要⋯⋯救⋯⋯」
 
「別叫⋯⋯哎唷!」他的手指頭被望柳咬了一下。




 
「放開!不然我馬上大叫!」
 
「你要叫的話現在就叫了。」
 
「救命啊!」
 
「喂!」他再次掩上她的嘴,但那一名近衛軍聞聲馬上趕至。
 
「是金花小姐嗎?您在哪?」
 
滿沁渡顧不上被咬破了的手指頭,他四處張望,尋找可供隱藏的暗處,但望柳不斷用手肘撞向他的肋骨,痛得他彎下了腰,中指又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想逃走就放開我!」望柳警告。
 




「咳⋯⋯不行⋯⋯啊!」
 
望柳突然蠻力一使,用力地把後背壓向滿沁渡身上,並用屁股把他撞開,順利掙脫。
 
滿沁渡跌坐在地上,右肩卻不幸被無情力撞到,痛得無法說話。他全身湧出冷汗,只能眼白白地看着望柳帶有殺意地一步一步走近。
 
她忽然抓住滿沁渡的左臂,滿沁渡盯着她,卻見她閉上了雙眼,一絲柔和的暖流便從她的手中傳至滿沁渡的體內,肩上痛楚隨即減輕不少。
 
「你⋯⋯」
 
「安靜。」望柳喝令,接着她手指輕輕一彈,變出了一隻冰藍色的小雪貓,讓牠跑了出去。
 
「喵~」小雪貓跑到近衛軍的旁邊,不斷把頭靠向他的腳祼撤嬌。
 
「咦?貓?」近衛軍惑道。
 
出乎意料地,近衛軍竟然抱起了小雪貓,抱在懷中温柔地撫摸:「很可愛!這麼晚還跑出來?調皮貓咪,很不安全的啊⋯⋯」
 
近衛軍背向着兩人,沉醉於與小雪貓的二人時光。
 
躲在噴泉後的望柳向滿沁渡打了一個眼色,指向不遠處的一條窄巷,滿沁渡點頭,兩人便靜悄悄的往窄巷跑了過去,成功逃離。
 
噴泉旁的近衛軍把小雪貓舉在臉前,靠在牠的耳邊輕道:「很不安全的啊,這麼晚、在沒有人的街道上⋯⋯碰上了甚麼事⋯⋯」
 
接着,他把右手慢慢放在小雪貓的脖子旁,突然用力一捏!
 
「喵!」小雪貓的脖子被握斷,吐出一口雪水,斷氣了。
 
「都沒有人會來救你的喔⋯⋯」
 
他吐出最後一句,把小雪貓拋進噴泉裏,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煩人的滋事者⋯⋯」他牢騷一句,往東面街道走去。
 
。。。
 
在星廊街上,唯有望柳對街內縱橫交錯的混亂巷道瞭如指掌,滿沁渡對個人目前的方位,已經完全失去了概念,只能盲目地跟在望柳身後。
 
「東面大街有很多近衛軍在巡邏,我們要逃上屋頂。」望柳指往屋頂,喚出一條由冰晶結成的道路,從地上延伸上去。
 
接着,她牽扶着滿沁渡,讓他的左臂搭在自己的後頸上,輕盈地踏上冰晶路跑上了屋頂。
 
「為甚麼要救我?」滿沁渡困惑地看着她。
 
「救你一命,換來的只有質問?」望柳站起來:「你中毒了。」
 
她凝聚冰力,把手掌按在滿沁渡的右肩上,他卻反射性的抓住望柳的寒冰掌。
 
「別反抗。」她盯了滿沁渡一眼。
 
突然間,遠方傳來隆隆作響的奔跑聲,猶如小型地震。兩人往街上看去,一隊近衛軍正在星廊街上跑過,人數至少有五十人。
 
「第七團受襲!所有在附近巡邏的近衛軍立即上山支援!攔截皓夜山上的盗賊軍精銳!」他們用法術擴大了自己的叫聲,在星廊街上發號軍令。
 
望柳按下滿沁渡的脖子,在屋頂上伏下來,緊盯着那群近衛軍的一舉一動。
 
「星廊街民請注意!為保障各位的安全,皇室近衛軍將進入各個住所巡視,確保並無三行盗賊潛藏在內!請所有星廊街民暫待在屋中,不要外出!」
 
「我們要繼續走了。」望柳說,她扶起滿沁渡並再次喚出冰晶路,在星廊街的屋子上飛簷走壁。
 
他們在一棟六層高樓上停下,原本守護着銀仙樓正門的一對金色雕像,只剩下一匹伏地而睡的金獅。
 
「抱緊我。」望柳輕道。
 
「呀?」滿沁渡以為自己聽錯了。
 
望柳白了他一眼,主動從後抱着他的腰,用流水繩拉開屋頂下的一扇窗戶,再把流水繩的末端固定在窗框上。她便往下一跳,把自己和滿沁渡給拋進下層的房間。
 
「呯!」滿沁渡又一次撞中了右肩。
 
房內無光,這是一間沒人的客房。
 
「地牢有藥,跟我來。」望柳放開了滿沁渡,走向房間門口。
 
她拉開門往走廊探頭一督,又馬上把門關了起來。
 
「怎麼了?」滿沁渡問,望柳卻突然像鬼上身似的轉身衝來,一聲不吭地把他迫向床邊。
 
「你想幹甚麼?!」滿沁渡被她推倒在床上,下一刻,大門「呯」一聲的被暴力推開,兩名高大的身影走進了房間。
 
「有人?」一把男聲說。
 
「誰在床上?馬上現身!」另一把男聲,伴隨拔劍出鞘的聲音,壁火也同時燃燒起來把房間照亮。
 
兩人馬上認出伏在床上的人正是望柳,卻不知被她壓在身體下的是誰。
 
「原來是金花小姐。」他們把劍收起。
 
「誰批准你們闖進銀仙樓?」望柳不慍不火地問:「這裏並不是你們皇室近衛軍能隨意走進來的地方。」
 
滿沁渡透過望柳的長髮間隙,看見門邊正站有兩名穿着銀色鎖甲的士兵。
 
望柳瞅了他一眼,警告不要說話。
 
「抱歉,金花小姐。」近衛軍鞠躬:「您該早已得悉今晚的軍事仼務,皇室在皓夜山上進行的剿賊行動,以及封鎖星廊街出入口的安排。」
 
「那當然了,不然我為何要冒着街民在夜半三更的時分被騷擾的風險,讓你們踏進星廊街的街口?」望柳皺眉質問:「而且,你們也顯然將整條街的人都吵醒了。」
 
「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只為保障星廊街不會受到三行盗賊的威脅,必須仔細而徹底檢查街上每一棟建築物,以免有人協助三行盗賊匿藏。」
 
「那即是說,你們是在懷疑我把那些人藏在銀仙樓裏嗎?」她迫問。
 
「不是,但我們受命,要檢查⋯⋯」
 
「你也會稱呼我作『金花』!」望柳怒斥,刻意用長髮遮蓋滿沁渡的臉孔:「在金花接待客人的時候,任何人均不可闖進來打擾!」
 
「金花小姐,請您讓開⋯⋯」他們邁步走近。
 
望柳立即大喝:「『夜繼金花制度』,懂吧?」
 
兩名近衛軍忽然停了下來,似是有後顧之憂。
 
「金花小姐,我們只檢查一眼⋯⋯」
 
「容我拒絕。」
 
近衛軍都沒有再踏近半步,門外卻傳來另一把粗漢的叫聲。
 
「喂!我說你們不可以走進客房!銀仙樓不是你們能隨意閒逛的地方⋯⋯望柳大姐?」
 
大叫的人正是摩座,他愣在門外,被房裏的情況嚇了一跳。
 
「摩座,你來得正好。」望柳說:「替我送他們離開銀仙樓。」
 
「了解,望柳大姐。」摩座向望柳鞠躬,喝令兩名比他矮了整個頭的近衛軍:「聽到了吧!還不跟過來?」
 
近衛軍有點不忿地瞅了望柳的後背一眼,兩人便掩上了房門,跟着摩座離開。
 
望柳想馬上從滿沁渡的身上爬起來,卻被抱住了腰,她立即狠狠地盯住了滿沁渡。
 
「再多等一會,不知他們會不會回頭。」滿沁渡望向門口。
 
「那⋯⋯那也是。」望柳說,眼神也緩和了下來。
 
半刻鐘以後,望柳才離開了滿沁渡的胸膛。她走到門邊,把門拉開了一道小縫往走廊看出去。
 
「沒人。」她輕道:「你還能走動嗎?」
 
滿沁渡試着站起來,右半身卻沒有了知覺,右眼亦已經看不清楚。他喚出水劍作拐杖,依靠左腳一步一步地跳到望柳旁邊。
 
「要走六層樓梯,堅持住。」望柳說。
 
在她的協助下,滿沁渡來到了銀仙樓的地牢,而兩人經過的所有樓層都靜悄悄的,走廊上只有昏昏暗暗的油燈光。
 
地牢入口是一扇沉重的鐵門,位於大廳附近的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望柳把手掌按在門上,鐵門自動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另一條長石梯。
 
滿沁渡絕望地看進門後的黑暗。
 
又是一番煎熬,他們到達了一個廣闊的地下室,廣闊的的地方卻只放着一個大木箱和一些雜物,顯得格外空曠。
 
地牢是一個橢圓狀的空間,牆邊有六個相鄰的洞口,各個洞口的上方都掛有一盞大油燈,彷彿是一座地下迷宮的入口。
 
「那些是⋯⋯」滿沁渡凝視着那六個暗得不見底的洞穴。
 
「它們早在銀仙樓建成之前就存在了。」望柳看出他的疑惑:「是前仼金花告訴我的,我只知道其中一個會通往夜光森林。」
 
望柳讓滿沁渡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從一個三層木箱中取出了一個瓶子、數根紫綠色的「菜苗」、兩顆淌落着不明紅色液體的大蒜,以及一隻乾掉的藍色河豚屍體。
 
「這都是客人們送的上等藥材,調配出的魔藥可治百病,你別露出這副醜樣子。」她對臉上滿是噁心的滿沁渡說。
 
她把上等藥材全放進藥瓶中,用食指往瓶子噴出清水,調配成一杯黃棕色的魔藥,傳來燒焦了的臭味。
 
「喝吧。」
 
滿沁渡接過瓶子,看着那跟河豚屍體融合為一的黃棕色液體。
 
「喝吧。」望柳又說。
 
他深吸一口氣、閉起雙眼,灌下去!
 
「嘩⋯⋯」
 
嗆得不行了。
 
或許是味蕾的刺激太大,右肩上的痛楚已經無法再感覺到,他側頭一看,被血跡染成深紅的破衣布之下,竟然是完好無損的皮膚!
 
他摸了摸滑嫩的右肩,望向那個裝滿了貴族藥材的木箱,心中感嘆有錢真好。
 
「在這休息一會吧,這種魔藥令人很疲勞,反正現在街上到處都是皇軍,你也逃不出去。」望柳說。
 
滿沁渡嗯了一聲,在木椅上閉目養神起來,但他並沒有完全放下警惕,他發現自己無法使用晨露術。
 
魔藥不但令他犯睏,更把他的法力封鎖起來了。
 
他不懂望柳是否特意讓自己暫失法力,也不解她為何會出手相救,畢竟她早已知道當時的綠袍人正是皇室懸賞萬金的盗賊三子之一。
 
接下來便是一段悠長的沉默,滿沁渡抵受不住魔藥的威力,在椅上昏昏欲睡起來。
 
然而,望柳說出了一句話,令他完全清醒。
 
「你是凱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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