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阿雪,下星期日想帶你見一個人。」
 
「可以啊。咩人嚟架?係呢?你呢排做咩唔見咗人嘅?」
 
「有咩到時見面再講。我要收線先。」
 
通完電話後,阿雪內心莫名其妙地一沉。她沒有過份在意這個沒原因的心靈振動,全心執拾沒有被吹走的紙張和畫具,準備跟Yuki一起逛街。
 
「傲雲叔叔揾過妳?妳有無同佢講我哋想搞交流gathering嘅事?」Yuki帶阿雪四處亂逛,看到什麼合心意便買。
 


「無啊。佢同我講咗兩句就收咗線,或者我下個禮拜再同佢講啦。」阿雪聚精會神地盯著各個店舖的櫥窗,好像很迫切要找到理想的新衣服。
 
「話唔定佢想介紹佢老婆俾妳識,收妳做契女,都似架喇。」
 
「唔會啩……」聽到這一番言論,阿雪內心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感覺。
 
「妳同佢出過街架喎,妳無留意佢隻手架咩?」Yuki皺起眉頭,用右手的食指指著左手的無名指。
 
「講落佢又好似刻意收埋咗對手……」阿雪想起去迪士尼時跟高飛和布魯圖影的幾幅相。
 


「雪姐姐!其實我講笑架咋,妳唔駛咁認真諗。」Yuki內心卻因為阿雪的認真而很想笑出來。
 
「哼!我去試衫。」
 
阿雪似乎真的對打扮下了一些苦功,這次很努力地挑選了不同款式的裙子。雖然她在女生之中不算矮,但她不像Shirley一般擁有一對42吋長腿,所有長裙都可以摒除在考慮之列以外。經過一番戰鬥後,她的衣裝系列又添加了幾套高腰半身裙和高腰連身裙,還不忘配上幼腰帶,好讓自己看起來更窈窕,身材更突出。
 
「唔……雪姐姐簡直係一粒有待打磨嘅原石。」年紀小小的Yuki竟然獨個兒老成地評價阿雪。
 
「櫻雨妹妹,行得!」阿雪從收銀處走向站在店門口的Yuki:「咦?突然間咁多黑雲嘅?都差唔多咯,不如我哋返屋企喇,我驚會好大雨啊。」
 


「好!妳記得同傲雲叔叔講呀。」
 
經過一整天的奔波,加上外面像是下不完的雨,讓阿雪更感疲累,未到十時便倒在床上睡著了。
 
「小雪,係喇,就係咁樣喇,慢慢……慢慢,一步,一步。好嘢,叻女!」朦朧間,阿雪看到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蹲著伸出雙手,對自己作出鼓勵,當自己步行到男人的雙手時,便被他雙手抱起擁入懷中,然後是眼前一黑。
 
「你走呀!我唔想再見到你呀!」又是另一個畫面,阿雪從狹窄的門縫看到一個男人在執拾細軟,還有一個情緒失控,又丟東西又破口大罵的女人。「嘭」的一聲,門縫隨之而消失。
 
「小雪……妳要生性……要努力……好好做人……」又是另一個畫面,只見天花板在搖晃,然後一塊充滿病容的臉填滿了她的視線,又聽到那副病容有氣無力地說著一些東西。
 
強光一閃,伴隨著旭日初昇的光線喚醒了阿雪,她揉揉眼睛把兩道淚痕擦走。她的直覺告訴自己,淚痕跟自己的夢境有關,然而她怎麼努力都想不起。
 
不知哪裡來的動力軀使,阿雪忽然翻箱倒櫃地尋找腦海裡存在的舊物件。從床下底的一個裝滿兒時回憶的盒入面,她首先找到的是一個奶咀:「抱抱到了我進睡,獨自坐著沒伴隨,背對鏡去抹眼淚,年月逝去。」
 
「媽……」阿雪模糊間不自覺得地叫了一聲,她的媽媽病逝時,阿雪才剛學懂說話,當時的意識似有還無地留在腦海。


 
「小雪?」阿雪猛然回頭,以為是媽媽在呼喚自己,原來只是婆婆被被呼叫聲吸引,來看發生什麼事。婆婆沒有說多餘的話,只將阿雪擁入懷中,輕撫她的頭髮。
 
「婆婆,我無事啊。」阿雪輕力把婆婆的手挪開,又在物件堆中找到一個相架,裡面的相是三個人的合照,除了阿雪的爸爸媽媽外,還有手抱的阿雪。看著相片沉思良久,她將相片從相架中拿下來,放在銀包中。
 
慣了說我太安靜,學習著獨立過程,發覺了也太鎮定,未夠感性。
 
對這一張相,對它訴說的過去,我應該有更深的感受吧?為什麼?為什麼我的感覺卻是平淡如水?
 
忽然間,阿雪感到一陣震動,頭頂隨之傳來一陣痛楚。回頭一看,只見婆婆合上眼睛,板著口面,用手指指著掛牆鐘的位置。
 
「哇!遲到!」阿雪匆忙換上T記牛仔褲,快步趕回茶餐廳。
 

 


「嘩,阿雪,搞咩呀妳?好趕咩?」Auntie Angel正啃著新鮮出爐的蛋撻,等待午市來臨。
 
「係啊……嗄…嗄…我遲咗出門口啊。」阿雪一邊喘著氣,一邊從口袋裡拿出銀包,把剛才的相片展示給Auntie Angel:「Auntie Angel,我想問……」
 
「阿雪,你都係唔好知咁多好啲,知唔知?快啲準備午市。」看到那張相片,Auntie Angel收起平時的和藹笑容,變得嚴肅起來。
 
阿雪只有乖乖地走回收銀處櫃位,整理了一下枱面。
 
「Auntie Angel……多謝妳。其實我只係…扮作開心天真知不多,我一早就知道,爸爸係離家出走架…而且未夠兩歲你竟拋棄我,時日遠去也需要負荷…就算她每天振作靜坐,媽媽…亦都係因為咁先得到重病過身……沒你關心緊張的當初,就已經習慣等某天失去寶座。唯獨這合照看你清楚,證實你曾遞給溫暖我。我無唔開心架,只係好奇,爸爸其實去咗邊度?佢係咪唔會嚟揾返我呢?」阿雪在腦海默唸著,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說出來反而會讓Auntie Angel擔心。
 
眼看還有半小時才到繁忙時間,阿雪把握機會拿出工具,又在畫畫畫。不消十五分鐘,作品已經完成。
 
「Auntie,Uncle!呢幅畫送俾你哋!」畫中的是Uncle Demon和Auntie Angel的肖像畫,維肖維妙之餘,更隱藏一些特別之處。
 
「睇過。」Uncle Demon搶先一步拿起畫:「衰婆妳睇吓,阿雪都覺得妳兇神惡殺呀,睇吓你個天使頭魔鬼身,仲有個惡死樣。」


 
Auntie Angel也不怠慢,搶過來欣賞:「你都痴線嘅,明明我就一副慈祥笑瞼,你睇吓你個魔鬼頭天使身,仲有個串串貢個衰樣先再講啦。咦?」
 
「咦?」「咦?」「點解?」「點解會咁嘅?」
 
「嘿嘿。」阿雪露出一副自信而又狡黠的笑臉:「其實你哋都無睇錯,Uncle Demon個角度睇,就會睇到Auntie Angel鬧緊Uncle Demon。Auntie Angel個角度睇呢,就會相反。而我呢邊望過去,就會見到天使同魔鬼好恩愛!仲有!你哋可以揾吓,某啲角度睇會見到對罵架。」
 
兩夫婦被阿雪弄得目瞪口呆:「唔係咁搞鬼下嘛……喂!不如我哋撥個位俾妳專畫卡通人像畫,呢盤生意可能有得做。」
 
「哈哈…哈哈…係咩……」雖然阿雪對自己的作品自信滿滿,但被捧得天一般高,仍使她滿臉通紅,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衰婆,我有個主意。」
 
「衰佬你仲企喺度?快啲拎去過膠啦!我要揾位放呢幅畫,直頭要做鎮店之寶!」
 


(Episode 29 - Shall we 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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