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有個女,佢本來應該……同妳差唔多大。」在這個休憩用地的長凳上,坐著傲雲和阿雪,而旁邊的建築物……是一棟醫院。
 
「吓……」阿雪的反應呆若木雞,在她眼中,傲雲不像是已經生兒育女的人。
 
「呢幅係全家幅。」接著從銀包中展示出一張相,一張似曾相識的相片。
 
「個女仔……同埋幅相……」
 
「妳都覺得好似妳?呢一幅,就係之前喺漫畫入面果一幅相。」相內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傲雲,明顯比現實的他年輕一點,現在的他一身都是滄桑感。
 


「咁你個女而家……?」關於父女的話題,勾起阿雪的好奇心。
 
「佢喺兩年前,因為一次交通意外,已經唔喺度。」有些人太早了斷,有些人去得太突然。
 
「哎…對唔住啊。」
 
「唔緊要,呢件事我都想一次過講俾妳知。自從喺個群組入面見到妳張相,我差啲以為,我個女未死。」
 
「所以,你當咗我……係你個女嘅代替品?」
 


「好對唔住,我諗係。以前我應承過阿女,如果佢考試拎到第一,就會帶佢去迪士尼玩。不過,自此之後,我為咗公司生意四圍頻撲,無好好照顧佢同佢媽咪。莫講話迪士尼,一年入面,我可能只係能夠同佢哋過一啲大時大節,見面嘅時間都唔多。呢一張全家幅,有十年歷史,但亦都係最後一張全家幅。」有些承諾講了廿年,有些遊戲玩到一半,未完。也只能那邊見。
 
「即係……去迪士尼其實係為咗補償?」
 
「唔單止咁,買嘢送俾妳,我諗都係一種心理補償。到頭來發現,原來我根本唔識得點樣去愛護屋企人。妳會唔會怪我?」
 
「唔會啊……」對於自細就沒有爸爸媽媽的阿雪來說,傲雲突如其來的關顧反而讓她有更深一層體會:「係喇,其實今日你想帶我見嘅係邊個啊?」
 
「我老婆。」傲雲深深吸了一口氣:「自從兩年前阿女意外過身,老婆就患咗抑鬱症,我亦都辭咗原本份工,希望可以多啲時間陪到佢。奈何佢病情一直都無好轉,前排仲因為服食過量藥物入咗院,所以呢一段時間全心全意照顧我老婆,我連電話無電都唔知,而家情況穩定返少少,但仲要留院觀察多一段時間。」
 


「但係……佢見到我之後會唔會觸景傷情,情況更加差?」阿雪這樣問,原因是考慮到自己的樣子跟傲雲的女兒這麼相像。
 
「我只係唯有咩都做吓,如果你介意,我唔會迫妳。」
 
「我想見佢。」阿雪神情突然變得堅定起來:「其實……我自細就已經無爸爸媽媽喺身邊照顧我,我一直都唔知道父愛同母愛究竟係咩一回事。就算之前你帶我迪士尼玩,去買嘢……雖然係有一種難以言喻嘅感覺,但係我一直都分唔到,呢一種究竟係咩感覺。哈哈……我曾經諗過,我係咪鍾意咗你呢?睇嚟唔係喇。傲雲叔叔。」
 
「雖然你知道我曾經有個女同妳差唔多年紀,但妳都唔需要改口改得咁快。」
 
「嘻…我只係學櫻雨妹妹嘅叫法咋嘛。」
 
「我仲諗住可以享受多啲年輕嘅感覺。算啦,我哋上去。」
 
甫打開門,阿雪赫然發現這是一個單人病房。裝潢也甚是精緻,她不禁在心裡「嘩」了一聲。
 
「老婆,我帶咗個人嚟見妳。」


 
躺在床上的女人正在往窗外看,聽到傲雲的呼叫,一轉頭便看到阿雪。
 
「阿女……阿女!」預期之內的反應,她第一眼便以為阿雪是自己的女兒。
 
阿雪見狀也快步走向病床,以免女人的反應過大而造成什麼損傷。
 
「姨姨,妳冷靜啲先。」
 
冷靜下來,仔細一看,原來還是有點分別。
 
「我只係傲雲叔叔嘅朋友。佢講晒你咃嘅經歷俾我知喇,雖然傲雲叔叔無講到佢想我嚟做啲咩,但當我聽完你哋嘅事之後,心入面,腦海裡面,突然間有好多畫面。我自細就已經無爸爸媽媽,我未必完全明白失去至親嘅感受,但我知道,我媽媽唔會想我唔開心咁面對呢個現實。同樣,妳囡囡都唔會想妳咁傷心架。我知道,佢哋只係喺另一個世界,開開心心咁過緊另一種生活。我哋要同佢哋一樣,努力生活。」原來沒更好的一邊,行前行後只差一線,時辰來又怎可挑戰,自然閤眼衝線。
 
傲雲的妻子靜默下來。
 


「我哋要好好珍惜,我哋仲喺呢個世界嘅日子。因為我哋有責任,有責任去代替佢哋去完成呢一邊嘅生活,咁樣佢哋先唔會再有遺憾。」回頭學會珍惜今天,無暇停下表演幽怨,時辰來若不可扭轉,自然愉快衝線。
 
「…阿女……阿女!」似乎阿雪的說話不太有效,傲雲的妻子還是不受控地大哭著。
 
「阿雪,你出返去先。」這時候,傲雲出手安撫妻子的情緒。
 
阿雪被「趕」出病房後,回想剛剛自己的說話,她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些也不知算不算鼓勵的說話。她坐在走廊,嘗試去想像自己父母的事,良久,又發現原來是多麼虛無飄渺。
 
「阿雪,妳無嘢嘛?」過了一段時間,阿雪想得入神之際,傲雲出來看到表情呆滯的阿雪,呼叫了數次也沒回應,便拍拍她的賻頭,她立時醒了過來。
 
「無……無事啊,我諗嘢諗得太入神。係呢?妳老婆佢……無事嘛?」
 
「佢無事,已經瞓咗,我哋邊行邊講。」
 
「唔好意思啊……好似幫唔到你添。」


 
「唔好咁講,妳肯幫我已經係我嘅幸運。係喇我都未同妳介紹,我老婆鍾意人叫佢Windy,下次再有機會可以咁樣叫佢。」
 
「下次?你唔怕……」阿雪擔心會出現剛才的情況。
 
「我頭先同佢解釋咗,應該無問題。妳唔想?」
 
「我想,我想!我仲想日日都嚟探Windy姨姨。」
 
「多謝妳。不過如果有咩突發事情,一定要通知我。」
 
「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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