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得救?」又在老地方,阿杰嘗試站在鞦韆的座位上蕩,一直都找不到平衡點。
 
Vincent沒有作聲,只以搖頭作回應,他也在找尋在鞦韆上能夠站立的平衡點。
 
「諗清楚架喇?」
 
點頭。
 
嘆氣。
 


低頭。
 
以前,當鞦韆還是以硬塊例如木頭或者鐵塊作座位支撐的時候,要站在鞦韆搖晃根本就是一件等閒事情。隨著年代的演進,可能是玩者對座位舒適的要求提高,也可能是因為家長認為這種玩法太危險,有所警戒的關係,鞦韆的座位統統都變成了軟膠,而且好像很為用家設想,讓軟膠緊貼臀部。這樣的改動,卻使得崇尚站著玩的人困難重重。
 
兩人幾經辛苦終於能夠站起來,只是兩人的姿勢東歪西倒,一副滑稽相。
 
「唉…估唔到會發展成咁…」阿杰隨之搖頭:「真係唔可以搵返佢?」
 
「唔可以…我唔可以。」Vincent語焉不詳地說著,他也不再強行站起來,選擇乖乖地坐下,手裡則多了一枚硬幣。
 


「無事喎,有我撐住你。」阿杰眼見自己的死黨接連失意,當然不能視而不見。
 
「得架喇,無問題。」Vincent把玩著硬幣,不停換著不同花式。
 
「咦?你呢個coin…點呀?下定決心重拾失落咗嘅過去?都話咗你架啦。」
 
「你夠係啦。」Vincent指著鞦韆旁的結他袋,旁邊還有那把充滿VS回憶的雨傘。
 
「兜兜轉轉…我哋兩個似乎都即將會向自己嘅志向發展,世事真係奇妙。」阿杰雖然站不穩,卻堅持站著,即使他像要隨時跌下來地搖晃。
 


「有時真係唔明點解要讀咁多書。」阿杰滔滔不絕,感嘆好像浪費了人生好一段時間,聽說過,讀到大腦亦爆炸快停頓,然後會考得上熱門那一科。
 
「或者我哋讀大學根本就唔係為咗讀書。」被內定限制一切,被預定各種想法實際。
 
「不過我都唔知,我都曾經諗過可以讀完大學,搵到份工,穩定就過一世。」聽說過,順應著勢力有美滿前路,無用再走荒野路彎太顛簸。
 
「成日會聽人講,男人到三十歲仲要依賴公共交通工具真係好可憐。慢慢又發覺,多餘啦,自己揸車咪又係喺隧道口塞住。我真係唔覺得揸住架林寶堅尼、瑪莎拉蒂會威幾多,又唔係要揸跑車先做到人。」個個也都聽過,聽得多,成就會以座駕分類。
 
「如果打一份牛工咁就一世,其實真係好唔抵。」全力進速這趟路程,風景閃過不必看,活得很快麼?
 
「偏偏呢個社會每一日都會灌輸一種追求和諧穩定嘅價值俾我哋,要我哋用多啲信用卡,要我哋買多啲唔等使嘅嘢,要我哋買一間貴到離晒譜嘅樓…好彩我哋屋企間屋已經買咗,如果唔係我哋可能都要喺呢個旋渦入面,俾社會潮流捲住嚟走。其實真係唔應該俾個社會迫我哋點樣做人,雖然我係既得利益者,但唔買樓係咪會死得人姐?唔安份過生活係咪會得罪全世界姐?唔通我哋就唔可以跟隨自己嘅節奏生活,一定要俾個世界牽住我哋個鼻走?俾我哋搵多好多錢買到樓有股票有租收又如何?我唔覺得我咁樣會開心咗囉。」細細個都聽過,聽過投誠致富未會飢餓,忘掉這生一個志願,一種心跳,不緊要,定得到更多。
 
阿杰自我滿足地不斷說話,彷如置身演講台一般。他渾然忘記自己只是站在一塊軟膠上面,在他得意忘形之際,一聲慘叫隨之響起,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在旁的Vincent對阿杰的演說無動於衷,也無視跌在地上的阿杰。


 
「嗚…好鬼痛,不過唔跌過又點會知痛呢?」阿杰躺在地上,拍拍身上的塵。
 
「呢位禪師,你講嘢好難明,咁你份工點?」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Vincent問起一個踏實的問題:「我就話無官一身輕,又唔打算做孝順仔姐,你唔同我喎。」
 
「辭職卦。」阿杰的語氣也很猶豫:「其實我都未算好大決心,但係原來身邊嘅人個個都覺得我應該拎住結他唱歌,到頭來原來反而係自己最唔坦率面對自己,都幾好笑。」
 
「咁咪幾好,你真係應該多謝個天,為你造就一個咁好嘅環境。」Vincent伸了個懶腰,不知不覺間他手上的硬幣數量由一個變成五個。
 
「咁你點呀?幾時先肯返屋企住?都咁耐之前嘅事啦,其實你老豆已經好過我果個好多,你而家一闊三大挨唔到幾耐架喎。」
 
「你識條春咩,挨到幾耐得幾耐囉。總之佢就係對唔住我老母!」原來Vincent之所以搬出去自己住,跟自己父親也有關係。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紅萬,作狀給阿杰,自己也點起一支。
 
「你知我唔食煙架,你免得過都唔好食咁多。」
 


「戇居。」
 
「點都好,我哋兩個都好好彩,身邊嘅人都唔係信奉一種維持穩定價值觀嘅人,如果唔係,我哋可能都一樣只係社會上一粒好細好細,有等於無嘅齒輪。我哋未必會成功,但至少我可以話俾人知,我有嘗試過,呢個世界唔一定要跟晒原有嘅遊戲規則,呢個世界唔係只係得一種價值,我哋應該要設立自己一套遊戲規則。」被內定限制一切,被預定各種想法實際,如不懂出走怎欣賞世上美麗?逃過大人的攻勢,逃過類同的複製,逃過順從的洗禮。
 
「你好煩,不過我同意。『成名要趁早』。」
 
「成唔成名就係後話啦,我相信,只要努力去追夢,總有一天係會達成嘅。成功之前,絕不放棄!」要蒙蔽我、拿去我頑固理想, 腳鐐銬上還要剪走初生翅膀,那傳說有誰要聽,由我去飛,就趁羽翼剛展起。
 
「痴線,你條友仔真係好鬼肉麻,你會唔會面紅?」
 
「似乎係唔會嘅,哈哈哈哈。」
 
「你決定行呢條路,咁你果粒肥美多汁嘅果實應該會開心到不得了,農夫先生請隨便慢用。」一個又一個煙圈從Vincent口中飄出。
 
「唔好亂講啦…我同佢真係純朋友關係,又或者,我當佢係我個妹,因為佢性格同我個妹都幾似。」阿杰嚴肅對待對小郎的友誼:「不過佢真係瘦咗好多,我都估唔到一個人可以有咁大轉變,如果佢中學果陣已經係咁,話唔定根本唔會有芊芊黨。」一個人的轉變可以有幾大?相信阿杰日後的體會更加深刻。


 
「關咩事呀!」Vincent突然激動得差點將煙蒂丟在阿杰身上,然後腦海浮現了一句:「Shirley係獨一無二架。」
 
「咁激動做乜姐?你係咁緊張人嘅,點解唔搵返佢?仲坐喺度做乜?等運到呀?」
 
「你唔會明。」
 
「我唔明你咪講到我明囉,況且要明果個唔係我,你自己諗清楚。」
 
Vincent默不作聲,將憤怒與悲傷的感情都壓抑住,其實他整晚的表現都顯得有點落寞,沒有平時那麼心高氣傲。到現在,連阿杰也不明白他,究竟為了什麼樣的堅持去放棄這段名為三年,實為七年的感情。
 
(Next:Episode 36 - 陪著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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