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趁著他未開口問我,我就先回答。
「這樣沒什麼意思。」鷹眼關上門:「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狀態。」
 
「那我也可以不承認。」我繼續洗臉,裝作沒有哭過。或許有人覺得幼稚,我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半年朋友了,就不能直爽點嗎?」鷹眼嘆氣。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其他人應該不知道,但你與主任的事情我早就發現了。」他的語氣很平淡,不像帶有什麼目的。
 
「是嗎?」我沒有感到驚訝,心裡某部分也預料到了。


「上次我說看到鄧先生的跑車,其實也看到你了,所以想試探你的反應。」鷹眼說:「本來想隱藏下去的,現在似乎不必要了。」
 
「那你打算如何?」我問。
「我不會跟別人說的。」鷹眼慢慢前來:「她剛應該是拒絕你吧。這兩天鄧先生都有接送上下班,我想他們的關係是變好了。」
 
鷹眼獨有的觀察力,實在不容小覷。
 
「就算你要說都無所謂,反正我辭職了。」我關掉水龍頭,免得水聲蓋過這句。從今天開始,我們倆就可以說是沒有關係。
 
鷹眼陷入沉思,過一會還是搭上我的肩膀:「不論是不是同事,我們都是朋友。都相處半年了,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可以告訴我,你接下來打算怎樣?」


 
朋友……我彷彿許久沒聽過這個詞。
 
我雙手扶著洗手盤,依舊沒有看他:「或許是繼續找陌生女性吧,只有這樣我才能緩過來。」
 
「真的有幫助嗎?」鷹眼沒有詫異,只是變得語重心長:「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知道你搭訕法國女孩之後……」
「你說我在逃避。」冷淡的一句:「我當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滿足慾望,以抒發鬱悶的情緒。對你來說,只要能釋放自己,一切都無所謂了。這樣的習慣就像短暫止痛的毒品,一開始能安撫心靈,但久而久之就會上癮,害你無法自拔。某程度上,就是一種沉淪。只是……」
 


「嗯?只是?」
 
「你父母……你的遭遇,你面對的痛苦,確實非同小可。我從來沒想過會是如此嚴重的事情,但說到底,不願正視的話……」
 
「你說的『逃避』,終究是指無法面對創傷吧。」我緩緩轉頭:「這些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以為性愛能分散注意,實際上只會令你更......」鷹眼還沒說完,我就發出更亮的聲線。
 
「你絲毫不明白,我就是無法正視,就是無法隨心所欲的忘卻痛苦,才選擇麻醉自己!你的建議毫無用處,我亦不需要你指指點點!」我轉到出口去,回頭拋下一句:「認識到你是很好的事,但是,心領了。」
 
「你別這樣,我只是想提……」
「我不想聽。」他大概沒看過我聲嘶力竭的模樣吧,一時之間呆在原處。
 
我不太習慣生氣,然而只有這樣,我才能抽身,遠離囉嗦說教的鷹眼。殘全的理智告訴我他是對的,然而那不過是殘全的想法,真正主宰我的,是無法遏止的悲憤和絕望。
 


升降機剛停到十八樓,趁著鷹眼還沒反應過來,我就按了關門,把他擋到門外。
 
「…」
  
到鷹眼奔出「大成商業大樓」,的士已經開到馬路上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我遠去……
 
驀然,有人搭上鷹眼的肩膀,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她有著精緻的短髮,深邃的瞳孔。
 
「你是認識麥哲的嗎?可以告訴我他最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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