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 第一章 紅衛兵尋釁孫石頭 陳倫和巧遇功夫王
1968年，中國大地上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全國各地的武鬥逐漸平息，各級革命委員會相繼成立。楊江市博物館革命委員會成立時，原來的保衛科長孫石頭當上了革委會主任。原來的館長魏崇文和書記呂國強早在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不久就被打倒，送去農場勞動。孫石頭上任不到三個月就接到通知，以博物館第一把手的身份到上海去參加全國博物館領導工作會議。
楊江離上海只是半天的火車，當時全國的形勢尚未完全恢復正常，火車非常擁擠，車上的秩序也比較亂。孫石頭乘坐的這次車，雖然楊江是始發站，但是，開車時已經有不少沒有座位的旅客站在過道中。在第一個中途站，上來了不少旅客，使本來已經不寬鬆的車廂擁擠起來。開車後不久，孫石頭看見一個懷有六七個月身孕的婦女提著行李從車門方向往車廂中間擠過來。孫石頭看見，連忙站起來向前迎了兩個卡位，接過孕婦手裏的行李，招呼她到自己的座位來坐。可是，當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時，卻看見座位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紅衛兵。孫石頭一見，無名火不打一處來，對著那個紅衛兵大聲吼道：
“起來！這個座位是讓給你的嗎？！”
那個紅衛兵高高大大，跟本沒把孫石頭放在眼裏。他完全沒有讓座的意思：
“我從楊江就等這個座位了，是你自己讓出來的，我憑什麼讓給她？！也許她是個漏網地主婆呢？”
“你是不是沒娘養的！牛高馬大這麼沒家教！”孫石頭被氣得差點要罵粗話。
“你說什麼？信不信我揍你！”紅衛兵看來橫行霸道慣了，開始耍橫。
這時，周圍的旅客開始出聲譴責那個紅衛兵，人數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大，紅衛兵一看眾怒難犯，只得讓座。可是，站起來時卻狠狠地瞪了孫石頭一眼，扔下一句狠話：
“下車看我怎麼收拾你！”
孫石頭當然不會怕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紅衛兵，他也不認為這個紅衛兵下車後敢對他做些什麼，他以為這小子只是面子上下不來，才放狠話，所以也沒往心裏去。幾個小時以後，車到上海。孫石頭自己只有一件行李，下車時，等大部分旅客都下完了，才幫那個孕婦提了一件行李，跟在最後一起下車。
孫石頭本想把孕婦送到站外，可是剛下車，就看見剛才那個搶座位的紅衛兵和一個同伴站在出站必經的路旁。兩人行李放在一旁，一面聊著什麼，一面用眼睛斜視著孫石頭，似乎在冷笑。
孫石頭將行李交還孕婦，叫她自己先走。等孕婦走遠了，孫石頭提著自己的行李邊向前走邊觀察那兩個紅衛兵。走到相互之間距離五六步時，搶座位的紅衛兵帶頭向他走過來，他的同伴慢步跟在後面助威。孫石頭見勢將行李一放，立定等著。
搶座位的紅衛兵加快腳步沖過來，揮起右拳猛地向孫石頭的頭部擊來。孫石頭有心狠狠教訓他，不慌不忙地右手由下而上從外側抓住他的右拳向前一拉，左手伸到他的腰後拉住皮帶，將他從地上提起，雙手順勢向前一送。只見他在空中飛了兩三米，落地後又向前滑了一、兩米後，從車廂和月臺間的空隙沖下了鐵軌。
後面的同伴趁孫石頭背向自己，快步沖向前，右手越過孫石頭的右肩向前伸，想用自己的右前臂勒住孫石頭的喉嚨。孫石頭好像後腦上長有眼睛，頭也沒回就向後一步，用背部迎向他的身體，左手跟著抓住他的右手用力向前拉，使他的胸部貼緊自己的後背；接着，孫石頭上身像鞠躬一樣，頭突然向下一低，同時屁股向上一挺，將他的身體拋向前上方，孫石頭左手拽住他的右手把他的身體從空中砸向地面；孫石頭用一個“背口袋”的摔跤動作將第二個紅衛兵臉朝天，背朝地，“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只聽見第二個紅衛兵慘叫一聲，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孫石頭提起行李，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三天會議以後，孫石頭終於可以抽空出去觀光。他先乘車到外灘，然後南京東路，西藏中路…，一路走去。走到人民廣場的時候，他看見有一群人好像是在佈置大會會場，於是，信步走過去。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有一雙眼睛緊盯住自己。他轉睛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沒有禮貌，結果讓他吃了一驚，盯住他的是那天在火車站被他摔在地上的第二個紅衛兵！孫石頭估計，被他摔到鐵軌上的那個紅衛兵可能還躺在醫院裏。
那個紅衛兵看起來是這群人的頭。認出孫石頭之後，突然哈哈大笑，向著孫石頭說：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我們真是有緣啊！你不是很能打嗎？今天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表演表演！”
說完，轉過頭向他的同伴們介紹：
“那天在火車站打我們的就是這小子，你們給我上，狠狠地打！”
話音剛落，旁邊那十幾個人一起向孫石頭撲過來。孫石頭利用靈活的步法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東躲西閃，那些人始終傷不到他。圍著孫石頭的人雖然有十幾個，其實，這些人圍成兩三層，最裏面的一層圈子小的時候只有三四個人，圈子大的時候有五六個人。一直在進攻孫石頭的就是最內圈的人，外圈的人只是在孫石頭突破內圈時才可能攻擊到他。
孫石頭必須不停地原地轉圈，才能看清四周的情況，防止被偷襲。有人上步進攻時，他會在躲閃後或者用虛招逼退進攻者，或者看似輕描淡寫地用手指在進攻者的拳面或腳背上快速地點一下，擊退進攻者，不讓包圍圈縮小。孫石頭的動作看似輕描淡寫，被點到的人卻疼得呲牙咧嘴，不敢再像原來那麼肆無忌憚，一旦包圍圈縮小到周圍的人幾乎可以同時進攻到他時，他立刻會向一個方向衝破包圍圈，週邊的人往往會很快退開。那幾個進攻最主動的人又會立刻追上來，形成包圍的最裏圈。
孫石頭知道今天不傷人就不可能將事情了結，他不想傷太多人，也不想把這些涉世未深年輕人弄得留下任何終身傷殘，所以，正在考慮應付的辦法。躲閃了幾分鐘，孫石頭發現，這些人中間只有最內圈五六個人是比較主動進攻的，其中有三個人進攻最兇狠，其餘的人只是在一旁虛張聲勢，呐喊助威。孫石頭決定先制住這三個最兇狠的，以收震懾之效。孫石頭在最兇狠的那個人向前用右側蹬腿攻擊自己時，左手抓住他的小腿，再飛快地向前一步，右手中指和食指並在一起，閃電般地用力點在他右腋下的大包穴上。只見那個人痛到眼眉縮在一起，臉色變得慘白，突然好像不會呼吸，好半天才吐了一口氣。孫石頭左手鬆開他的右腿，他站立不穩，自己倒在地上。
孫石頭乘機從包圍圈缺口沖出，突然一回頭，另一個進攻兇狠的正好追到。他見孫石頭突然回頭，自己距離已經太近，本能地揮起左拳攻擊孫石頭的頭部。孫石頭左手猛地從外側抓住他的左前臂，將他拉著向右轉，在他轉到背向自己時，右手正好重重地點在他左後背的天宗穴上。他大叫一聲，左臂垂在身旁，不能動彈！
第三個進攻兇狠的趁孫石頭點穴時背向自己，從孫石頭的左後方用右腳直踹孫石頭左後背，孫石頭轉身後向左一跳，讓過踹過來的腳；右手一抄，抱住對方的右膝，左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猛力點在對方大腿根部外側的環跳穴上。只聽見對方“啊”了一聲，孫石頭放開他的右腿，他的右腿已經無力支撐，只能右腳點地，左腳單腳跳出圈外。
其餘的人都呆住了，看看孫石頭，又回頭看看他們的頭，不知如何是好。這群人站在一旁的頭見狀氣壞了。他從腰裏抽出一把手槍，“喀嚓”一聲將子彈頂上膛。他用手槍指住孫石頭，邊走向孫石頭，邊向自己那群人大叫：
“你們這些沒用的草包，統統滾開！看我怎麼收拾他！”
孫石頭好像也被嚇壞了，呆呆的站著。他一看孫石頭好像被自己鎮住了，於是開始得意起來。他慢慢走向孫石頭，手裏的手槍每走一步就對著孫石頭點一下。嘴裏大聲說：
“你不是能打嗎？打呀，你怎麼不打啦！”
這時，他已經走到孫石頭面前，正想用手槍去敲孫石頭的頭。突然見他雙膝一軟，跪在孫石頭面前，聲音發著抖，向孫石頭求饒：
“大哥，我有眼無珠，衝撞了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弟這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冒犯你了！”
旁邊多數人都沒看見發生了什麼事，定睛一看才發現手槍已經在孫石頭手裏。他們的頭被孫石頭用槍指住嚇得已經尿了褲子。孫石頭隨手將手槍的彈夾卸下，將子彈一顆一顆褪出彈夾，撒在地上，然後將手槍和彈夾分別扔到遠處的花叢中，一聲不吭，回頭離去。
孫石頭還沒走出人民廣場，一個人從後追上來招呼孫石頭停下。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孫石頭，嘴裏說：
“大哥，好功夫！來，交個朋友！大哥在哪個單位工作？”
“楊江博物館。”孫石頭說完，回頭就走。孫石頭覺得，現在上海對他來說是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回到招待所，退了房，直奔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