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 第三章 車愛娣無緣無故被征入伍 汪東興火急火燎急訓特工
在青島八大關海灘引起林立果極大興趣的女孩名叫車愛娣，家住上海。她的外祖父是中國共產黨最早期的黨員，曾經就讀黃埔軍校。由於長期體弱多病，他未能在黨內擔任與自己資歷相適應的職位。他主要在江西革命根據地做地方工作，曾經幫助很多根據地的窮孩子讀書、工作，引導他們參加革命。在他幫助過的窮孩子中，很多人後來成為黨內職位很高的領導人，汪東興就是其中之一。雖然她的外祖父已經在長征中去世，汪東興並沒有忘記他早年的幫助，一直跟他的家人保持密切的聯繫。
就在車愛娣從青島回到上海後不久，她收到了一封郵寄來的“徵兵通知書”。文化大革命期間，所有高中畢業生都不得不面對上山下鄉“插隊”的問題。“插隊”不但使尚未成年的少年遠離家鄉，還要把戶口從城市遷到農村，所以，大部分學生的家長都不願意讓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家的孩子去“插隊”。當時，即使不用上山下鄉的中學畢業生在城裏也找不到工作。有一種說法是：就是為了不讓大批沒有工作的中學畢業生在城裏無所事事，四處遊蕩，造成社會問題，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才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安置數量眾多的年輕人。因此，參軍是他們非常理想的出路。
車愛娣和她的媽媽做夢也夢不到會有這樣的好事從天而降。收到“徵兵通知書”後，車愛娣興奮地去到指定的地方進行了體檢。通過初步體檢後，她收到通知要作進一步體檢。她按時來到位於上海外灘的上海軍管會，卻被安排坐在拉著窗簾的小轎車裏從外灘穿過大半個上海鬧市區來到孫石頭第一次見林立果的地方，在那個一整面牆都是鏡子的房間進行體檢。不同的是，這一次參加體檢的只有她一個人。
第二次體檢之後，車愛娣很快就收到入伍通知書，成為了空四軍的軍人，得到了一身上綠下藍的空軍軍裝。她剛一參軍工資加上各種補貼，收入就是普通工人的兩倍。並且她得知，在接受適當的訓練之後，她將會成為某高級軍事機構的文職人員。
參軍後，車愛娣被安排在空軍一個內部小招待所，立即開始單獨接受各種訓練課程。她接受的除了軍人條例、軍人禮儀、保密條例、隊列操練、軍事常識、武器知識、射擊、駕駛等與軍事有關的訓練課程之外，還有檯球、網球、烹飪和按摩等與軍事完全無關的訓練課程。最使她感到奇怪的是，性愛技巧也被包括在內。性愛課程沒有導師，主要內容就是看國外毫無遮掩的男女性交黃色錄影帶，以及自己閱讀國外各種教授男女性心理和性愛技巧的書籍和色情雜誌。
車愛娣的母親從女兒無緣無故接到“徵兵通知書”起就對這件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感到有點奇怪。因為中國一年一度的徵兵工作一般事前都會進行廣泛的宣傳，都是全國統一進行的，而女兒收到徵兵通知書前，並沒有聽到全國開始徵兵工作的消息。後來聽說女兒的訓練中包括那些烏七八糟的內容，便更起了疑心。為了寶貝女兒的前途，她動用了汪東興的關係，終於查明自己的女兒已經成為林彪兒媳婦的候選人。在當時，這當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在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後，車愛娣的母親終於放下心來。
車愛娣的母親請汪東興替她調查女兒突然被徵召入伍的原因，汪東興也因此得知了車愛娣的情況。當時，廬山會議尚未召開，可是毛澤東已經決定要取消林彪的“接班人”地位。汪東興向毛澤東建議利用自己和車愛娣家的特殊關係，說服車愛娣替毛主席監視林彪全家的動向，以獲取林彪陣營的情報。等到車愛娣受訓完畢，廬山會議已經結束一月有餘，毛澤東和林彪的矛盾已經公開。毛澤東當然希望知道林彪在廬山會議後的反應，雖然他不認為車愛娣能夠打探到什麼重要的消息，他還是同意汪東興利用車愛娣替自己收集林彪的情報。
車愛娣在上海接受訓練三個月，終於到了結束訓練的最後一天。她在傍晚時分回到位於陝西路的家。空軍給了她三天假期，讓她回家去看看媽媽。三天以後，她就要離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到外面去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傷心。媽媽見到女兒回來，迎上前去接過她手上的行李，邊上下打量邊問長問短。媽媽放好行李，回頭拉著女兒的手向外走，邊走邊說：
“你這次要離開家去北京工作了。走，今天我們到錦江飯店去吃飯，慶祝慶祝！”
車愛娣感到有點意外，伸手摸摸媽媽的額頭，略帶調侃地說：
“你沒發寒熱，怎麼說胡話？”
要知道，錦江飯店是當時上海最高級的大酒店，是上海市政府接待外國元首的地方。在這裏吃一頓飯要花費當時一般工人一年的工資，上海的普通市民只有在國外的親友回來請客時才有機會在這裏用餐，通常他們絕不會自己花錢到那裏吃飯。車愛娣聽媽媽說要去錦江飯店吃飯時，並沒有當真，以為媽媽在開玩笑。所以，她也用玩笑似的問話來應對媽媽。
“走吧，是不是說胡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媽媽詭黠地微笑著說。
錦江飯店就在一個街區之隔的茂名路，車愛娣跟媽媽順著長樂路步行幾分鐘就到了。在錦江飯店北樓的大堂，有等候在那裏的人把她們領到二樓的一個包廂。推開包廂的門，裏面只有一個人坐在大大的圓桌旁，看清等候著她們的人是誰，車愛娣著實吃了一驚。原來，等著她們的是汪東興。看見她們來了，汪東興起身跟母女倆寒暄，讓她們就坐，然後，把服務員叫來，告訴她可以上菜了。服務員出去後，汪東興表情嚴肅地對車愛娣說：
“愛娣，你知道，當前黨內的路線鬥爭形勢非常複雜。我把你的情況向毛主席作了彙報，現在，你有機會為保衛毛主席作出特殊的貢獻。這種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希望你珍惜這個機會，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去保衛毛主席。我這次，就是毛主席親自派我來的。”
車愛娣母女聽了汪東興的這番話，激動得熱淚盈眶。當時，毛澤東是中國人民心目中的神，毛澤東知道自己，並且自己能為保衛心目中的神直接作貢獻，怎麼能不激動呢！用不著汪東興再作工作，車愛娣發自內心地說：
“汪叔，你說，要我做什麼？我全都聽你的！”
車愛娣母女在錦江飯店二樓和汪東興吃完飯後，汪東興馬上把她們送上十樓，住進事先包下的一個套間。接下來的三天，將由汪東興手下兩個最得力的特工對車愛娣進行特工突擊訓練。她們母女倆將足不出戶，直到車愛娣訓練結束。汪東興把她們交代給負責訓練的特工，自己立即趕回北京。車愛娣的訓練課程當天晚上馬上開始。
訓練課程的第一課是“反偵查”。特工首先給車愛娣講述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一個成功打入德軍內部的蘇聯間諜因為在睡夢中說了幾個俄語單詞而暴露的故事。然後講解日常生活中，一些很細微的疏忽如何使特務的身份暴露，例如：寫情報時沒有留意在下面信紙上留下的痕跡；隨便使用自己認為不會有問題的電話進行聯絡；在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接頭；過於喜歡打探消息；表現出不符合自己背景的才能；無意中透露出自己本應該不知道的事情，顯露出不應有的習慣、嗜好、口音…。
特工還對車愛娣講解我國公安部門最常用的監控手段：竊聽器竊聽、電話和空中電波監聽、攝像監視、高倍望遠鏡遠距離監視、跟蹤監視…。還介紹了刑事偵查中確定罪犯的直接證據：指紋、足跡、毛髮、血液、體液…，這些證據如何提取，如何分析以及如何據此找到罪犯。第一課就講這些，是為了讓車愛娣重視自身的安全，在將來收集和傳送情報時懂得如何不留痕跡，保護自己。
為了能讓車愛娣在將來發揮最大的作用，汪東興絞盡腦汁專門為車愛娣設計了一整套傳遞情報的方案。首先，方案要保證車愛娣絕對安全，不會引起別人懷疑；其次，傳遞情報的工具要易於掌握，方便、可靠；最後，傳遞情報的密碼要方便記憶，不易出錯。只有這樣，車愛娣才能只經過三天的突擊訓練就成為一個合格的間諜。
正式開始訓練的第一天上午，特工開始教車愛娣使用這套專門為她創造的密碼。這套密碼沒有專用的密碼本，所用的密碼本是九本當時最常見的書，這九本書前九十九頁上的任何一個字都可以用代表頁數、行號和字序的一組六個數字來表示。使用這套密碼發送情報的步驟是：選定密碼本；從書的前九十九頁查出要使用的字；逐字按頁數、行號和字序轉換成六個數字一組的密碼；通過傳輸工具傳送密碼。接收資訊的步驟是：記錄密碼；選定密碼本；通過密碼本將密碼按六字一組逐組轉換成對應的字。
特工要求車愛娣運用剛學到的編碼方法將一段文字通過指定的密碼本轉換成密碼；再將交給她的一頁密碼轉換成所代表的文字。經過一個上午的反復練習，到午飯時間，車愛娣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這套密碼。
下午，特工將一套由摩斯電碼稍作變化得到的電碼表交給車愛娣，當中只包括0至9十個數字的電碼，非常容易記憶。車愛娣很快就將電碼表記熟，按特工的要求用筆在桌子上練習敲擊電碼。用不了多少時間，她已經可以將電碼敲擊得間隔短促而均勻，聽起來既清晰又悅耳。然後，練習將紙上的一組組數字用敲擊電碼的方法發出去，特工根據聽到的電碼記下數字，再進行核對；再由特工敲擊電碼，車愛娣記錄…。到該吃晚飯時，車愛娣已經能夠非常熟練地把文字轉換成密碼，再用電碼發出，以及接收電碼，再轉換成文字。
晚飯後，特工拿出兩部半導體收音機，這就是汪東興專門為車愛娣設計製造的情報傳遞工具。表面上看，這是兩部普通的半導體收音機，可是，只要將收音機的電池取出，撥動隱藏在電池槽內的一個開關，再裝上電池後，收音機就會變成對講機，就可以通過兩部“收音機”直接通話。為了保證車愛娣的安全，對講機的功率非常小，最大工作距離不超過一百米；選用的頻率也完全避開軍方和警方可能使用的範圍；同時，要求對講機一般不用於直接通話，只用於通過敲擊機殼將電碼發出，除非出現特別緊急的情況。
特工讓車愛娣試著通過對講機傳送電碼，通過試用，確定對講機工作正常後，特工拿著一部對講機去到同一棟樓裏另一個包下的房間，跟車愛娣互相傳遞資訊。就這樣，通過反復的實際操作，車愛娣經過第一天的訓練，已經能夠獨立和熟練地使用汪東興專門為她設計的工具和密碼系統傳遞資訊。
第二天上午，特工向車愛娣講解什麼是汪東興感興趣的情報。總的來說，林彪陣營中所有重要人物的活動汪東興都感興趣。特工給了車愛娣一個名單，上面有二十多個人的名字，其中包括林彪全家、“四大金剛”（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和邱會作）和林立果身邊的一些人，名單中的人大部分是空軍的高級軍官，這些人需要她特別關注。這些人的活動包括去過哪里；見過什麼人，見面的時間、地點，談了些什麼；和什麼人通過電話，通話的時間、次數、內容；如果有會議，開會的時間、地點、參加的人員、會議的內容…。對於林彪一家，他們的心情、胃口和生活習慣也都是汪東興希望瞭解的。最重要的還有他們談到毛澤東、周恩來和黨中央其他領導人時的稱呼、語氣和態度；以及對黨中央最新決議的態度。特工最後強調，最有價值的情報是那些反常的情況，而不是每天都發生的事情。
為了用最簡練的語言來傳遞情報，特工跟車愛娣約定了常用人名和辭彙的簡略用語，以及情報的寫法。然後，馬上讓車愛娣按假定的情況撰寫情報，寫完後由特工和她一起討論及修改。再根據特工設定的情況由車愛娣撰寫情報；轉換成密碼；通過對講機把電碼發出。接著，車愛娣接收特工發過來的電碼；通過密碼本轉換成資訊；再根據資訊撰寫新情報…。剩下來的三個半天，特工在每個時段都用一、兩個鐘頭時間讓車愛娣針對各種不同的情況反反復複進行這樣的練習。
第二天下午，特工對車愛娣進行“反跟蹤”訓練。特工首先講解公安部門如何通過跟蹤來監視一個人；步行跟蹤時跟蹤同一個人的人數，跟蹤人員的位置，衣著和行為特點，跟蹤的距離，人員的切換方式；汽車跟蹤時的距離，汽車行進的速度…。根據跟蹤的特點，特工教車愛娣如何判斷自己是否被跟蹤；如何發現跟蹤自己的人；如何擺脫跟蹤等。
第三天上午，特工將幾頁約定的暗語交給車愛娣讓他背熟，並教車愛娣在緊急情況下如何用約定的暗語通過電話或對講機直接通話，傳遞資訊。下午，特工向車愛娣交代在緊急情況下可以取得幫助的地點，方法和接頭暗號，以及最後撤離的途徑。
第三天晚上，特工在晚飯前就宣佈訓練結束。晚飯後，特工將訓練中發給車愛娣，要求她牢記的資料全部收回，再將一大一小兩部半導體收音機和九本作為密碼本使用的書交給她帶到北京使用。車愛娣母女等到天完全黑下來後，才悄悄地離開錦江飯店，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