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 第六章 龍連長險勝新戰士 少惲勤跟隨聶榮臻
惲勤所在師有一個直屬師部的特務連，連裏的戰士大多是通過比武選拔出來的高手。連長龍健立更被公認為高手中的高手。到特務連之前，他曾連續兩次奪得所在團的擂臺賽第一名。調進特務連以後，由於特務連的特殊性，武功顯得更重要。大家都在擂臺賽中得過好成績，和一般的戰鬥部隊相比較，他們互相之間的切磋、交流和探討在更高的層次上進行。很快龍健立就脫穎而出，建立起自己的超然地位。半年後，他就從排長升任連長。
由於龍健立的特殊地位，以往各團的擂臺賽他都坐在裁判席上，觀看比賽的同時，選拔特務連的後備人選。這次擂臺賽前，司令部命令龍健立帶領特務連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執行任務回來，各團的擂臺賽均已結束。一路上，他不斷聽到各部隊傳誦“惲勤奇跡”。有一次，他甚至聽到幾個戰士背後議論：
“這小子怎麼那麼厲害，招式靈活多變，防不勝防，每次都是幾下子就把對手打敗！照這樣看，就算龍連長來也不一定贏得了他。”
雖然龍健立心裏不以為然，可是他又不能走上前去說惲勤絕不是自己的對手，只能將不快壓在心裏。但是潛意識裏已經認定只有公開打敗惲勤，才能平息這樣的議論。
一個星期後，在龍健立的建議下，各團擂臺賽的前三名被集中到師部進行三天集訓。表面上，集訓的目的是培養各團的軍事訓練骨幹，而在龍健立心裏，最重要的是藉此機會自自然然地公開打敗惲勤。
集訓的前兩天，隊員們被安排與特務連的戰士一一對打，不上場的人在一旁觀看。每次一分勝負，先由對陣的雙方講解自己的招式，分析取勝或致敗的原因，再由旁觀的人發表意見，最後由龍健立講評。通過這樣的集訓，隊員們的實戰能力得到明顯的提高。
集訓的最後一天，龍健立親自上場和武功比較突出的集訓隊員逐一過招。武功的較量和下棋的道理是相通的：如果雙方的實力相差過大，實力強的一方怎麼下都會贏，採用無理的欺著可能比下正著贏得更快！但是如果雙方實力相當，下無理棋無疑將會導致敗局。龍健立與集訓隊員的較量正是這樣，由於雙方的實力相差較大，集訓隊員都是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
惲勤被安排在最後上場。通過前兩天的觀察，龍健立對惲勤的武功已經有了清楚的瞭解。雖然他仍然堅信自己能夠打敗惲勤，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客觀的評價惲勤的武功。他知道惲勤的武功比其他的集訓隊員高很多，自己不可能像打敗前面的隊員那樣輕鬆地打敗惲勤。
高手之所以能成為高手，首先在於他能客觀的評價自己和對手的武功，從而擺正自己的位置，確定自己對陣的策略；在與實力相當的對手過招時，擺在第一位的是如何保證自己能立於不敗之地，所以，在出招時，都會有所保留，以便在對手反擊時，自己能及時變招應付。除非確信已經找到對手足以致命的破綻，才會毫無保留的盡全力進攻，以求一招制敵。龍健立和惲勤的對陣正是這樣。
剛開始惲勤基本上採取守勢，等待龍健立來進攻。龍健立鼓勵惲勤放開手腳大膽進攻，惲勤才開始進攻。但是進攻都是試探性的，只要龍健立一反擊，他立刻退避。十幾個回合下來，在旁觀者的眼裏龍健立並不占明顯的優勢。其實，在這十幾個回合的攻防中，龍健立確信已經找到打敗惲勤的招數。
龍健立他發現，惲勤在進攻時的動作可以向前多刺出大約一米。由於兩人原來槍尖到對方身體的距離不到一米，如果龍健立不動，就會被刺中。如果龍健立只防守不反擊，進攻之後惲勤就會將前腳收回到原位；如果龍健立反擊，惲勤就會用一個向後的小跳步，使身體的位置比原來後退半步，脫離龍健立的攻擊範圍。龍健立通過幾次反擊發現，惲勤向後跳步退避，最後自己槍尖到惲勤身體的距離只差不到一尺。龍健立確信只要在惲勤剛開始發動進攻，前腳尚未落地時，自己後腳用一個快速隱蔽的向前偷步，就可以在反擊時使自己槍尖向前刺出的距離增加半米，刺中惲勤。
制勝的方法有了，可是實行起來卻並不容易。惲勤虛晃的假動作很多，十來次動作只有一次是真進攻；要判斷哪一次動作是真進攻，並且在他的動作剛發動時及時作出應對，即使像龍健立這樣的高手也不容易做得到。龍健立的眼睛緊盯著惲勤的槍尖，眼睛的餘光卻注視著惲勤的身體和後腿，希望通過惲勤發動進攻瞬間，後腿蹬伸和身體向前加速的細微變化來抓住他每次真進攻。有好幾次龍健立都閃過發動至勝反擊的念頭，但是都沒有出手。他知道如果一擊不中，自己跟惲勤的對陣將會變成持久戰，這是龍健立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又經過幾次翻版式的進攻—反擊—退避，龍健立終於出手：他果然準確地抓住惲勤進攻時前腳離地至著地前的瞬間，後腳向前的偷步幾乎與惲勤的前腳同時落地，他用槍格開惲勤刺向自己胸部的槍尖，正準備在惲勤向後跳步時，追向前去刺中惲勤的胸部。
出乎龍健立的意料之外：惲勤並沒有像慣常的那樣向後退避，而是借龍健立格開自己槍尖的力量，身體右移，後面的右腳跟著向右橫跨一小步，前面握槍的左手鬆開，變成右手單手持槍再次將槍尖指向龍健立自己送過來的左胸；原來在前的左手、左肩、左腿隨身體左轉而後撤，使原來左前右後的弓箭步變成了右前左後的弓箭步。這一變招，使惲勤的身體比向後跳步退避退得更遠，完全避開了龍健立的追刺，而自己的槍尖卻只後退了大約半米。龍健立如果按原計畫全力向前追刺，自己的左胸就會重重的撞在惲勤的槍尖上。
龍健立大吃一驚。正在發力的後腿立即停止蹬伸，原來準備向前跨一大步的前腳提前落地向回蹬，試圖止住身體的前沖，同時上體從前傾快速後仰以減小身體前沖的幅度，避免撞上惲勤的槍尖，已經向前刺出的槍隨身體後仰急速收回，全力掃向惲勤指向自己左胸的槍尖。就在惲勤的槍尖幾乎碰到了龍健立軍服的瞬間，龍健立的槍猛烈地掃中惲勤的槍身，惲勤的槍脫手飛出。
幸虧這一是場指導戰，龍健立出手時尚有保留，加上他高超的武功修為和豐富的實戰經驗，才能在電光火石的瞬間作出如此快速的反應。龍健立內心清楚地知道，剛才的勝負決定於百分之幾秒的瞬間，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險況。如果他剛才反擊時拼盡全力，就決不可能及時變招將惲勤的槍打掉，而是被惲勤刺中，一世英名也就會因為這一場無足輕重的指導戰而蒙上污點。
“好…！”
現場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喝彩聲，旁觀的戰士們齊聲拍手叫好。旁觀者當然不可能知道龍健立內心的感受，在他們看來龍健立獲勝是自然的，他在最後一刻將惲勤的槍打飛更顯出胸有成竹的大將風度。他們只是從來沒見過這麼精彩的對打，更沒見過誰可以像惲勤一樣跟龍連長對陣這麼長時間而不明顯落下風。惲勤可以說是雖敗猶榮！
只見惲勤跳出圈外，拱手向龍健立致意：
“龍連長，我輸了！”
龍健立嚇出了一身冷汗，卻也不失高手風度：
“小夥子，好功夫！”
事後，龍健立反省跟惲勤交手的過程，不禁暗自慶倖自己僥倖獲勝，有時甚至還會懷疑惲勤是不是真的輸給自己。在自己第一次使出勝負手時就能隨著自己的變招如此及時準確地變招應對，龍健立可以肯定的是，惲勤的武功至少跟自己在伯仲之間。龍健立對自己的武功一向很自負，可是惲勤不到20歲武功就有這樣的造詣，他相信惲勤將來的成就一定不在自己之下。後來，通過跟惲勤交談，龍健立才知道自己的師傅與惲勤的師傅是師兄弟，惲勤是自己師伯的高徒，自己與惲勤原來是同門師兄弟！因此龍健立更增加了對惲勤的好感。得到龍健立的極力推薦，惲勤很快就被調到師部，成為師首長聶榮臻的貼身警衛員。
1942年，日偽軍頻繁的向晉察冀根據地進行“掃蕩”、“蠶食”、“清剿”，鬥爭極其殘酷，根據地日益縮小。聶榮臻適時提出“向敵後之敵後挺進”，組建多支武裝工作隊，深入敵後襲擊敵人，奪取日偽軍力量薄弱的據點，擴大遊擊區。至1943年，晉察冀根據地軍民逐步挫敗了日偽軍，扭轉了困難局面，保衛了晉察冀抗日根據地。1943年8月，聶榮臻奉命赴延安參加整風運動和出席中國共產黨第七次代表大會，使惲勤有機會跟著聶榮臻到了延安，見到中國共產黨的最高領導人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和任弼時等人。
在抗日戰爭中，惲勤一直跟隨聶榮臻轉戰各地，經歷了不少戰事，直至抗日戰爭獲得最後勝利。雖然惲勤一直沒有機會到戰鬥的第一線與日寇面對面交手，這些經歷卻讓他獲益良多，日漸成熟。幾年中，他的身高從一米七八增加到一米八三；原來略胖的娃娃臉變得有棱有角；濃眉更濃；原來略帶稚氣的大眼睛變得英氣十足；全身的肌肉變得更飽滿、更有男子氣概。他已經從一個武功高強卻不諳世事的少年轉變成一名優秀的八路軍戰士，他的武功修為也更上一層樓，跟剛參加部隊時不可同日而語。
在戰爭環境下，軍隊往往以戰功作為提拔幹部的首要依據，沒有機會參加戰鬥就沒有立功的機會；沒有立功的機會，也就沒有被提拔的機會。因為一場大戰下來，第一線的戰鬥部隊往往傷亡很大，有時整營整團的隊伍幾乎全部打光，剩下的戰士自然就成為重組後原來建制單位的骨幹。經歷的戰鬥越多、越慘烈，僥倖活下來的人就被提拔得越快。可想而知，雖然惲勤跟著總部首長見多識廣、成長得快，卻苦於沒有多少晉升的機會，幾年下來，還是首長的貼身警衛員。
日本投降後，國民黨與共產黨在美國的調停下就國家的前途進行談判，並於1946年1月10日正式簽訂了停戰協定。可是在全國不少地區，由爭奪原來日占區接收權而引發的戰鬥逐步升級。至1946年中，國共內戰爆發，聶榮臻考慮到惲勤個人的前途，終於放惲勤到第一線戰鬥部隊的偵查排去做班長。在偵查排，惲勤的才能得到更好的發揮，多次在完成偵查任務時立功。兩年後，他被提升為偵查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