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週末實在漫長且難熬,張靜宜不但無法專注於學習上,更整天心神不寧,寢食難安。

關於嘉琪在網上發起的討伐,即使張靜宜早已關掉電話,屏蔽一切消息,卻她仍不時往螢幕瞥一眼。

張靜宜自認一直與陳曉智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至少其他人不會誤會他們之間有甚麼曖昧。

也許是嘉琪想像力特別豐富吧?那自己為甚麼要為人家的胡思亂想致歉呢?

她一直都相信清者自清這個道理,只要閉上眼忍一忍便會過去,可這事偏偏發生在如此尷尬的時間點上…



確實是離危急存亡之秋不遠矣!

星期一,期中考的第一天。

隨著城市踏入十一月,氣溫一下子驟降到十多度,就連那漫天星辰也冬眠了。

張靜宜在天還未破曉之時便已睜開眼,支起身子往窗外觀望蕭瑟清晨逐漸泛白。

街道冷清清的,寥寥街燈孤獨地屹立著,昏黃的光再也抓不住黑夜的尾巴。



她有條不紊地在領口位置綁上絲帶,把依舊關著的電話揣進包裡,轉眼間便走出家門。

要是原子筆是劍,而塗改帶是盾,那她定必是赴戰的勇士。

隔壁校花的影響力果然不同凡響,張靜宜在踏進班房時先收到同學們的注目禮,然後便是交頭接耳間不時瞟來的好奇眼神。

她擺出漠不關心的姿態在書本上作最後衝刺,手下字跡卻愈發潦草。

像是心不在焉時的思緒,亂糟糟的。



說實話,要完全無視那些衝著自己來的無理指控比登天更難。

他們所投的視線像把熱蟻在身上亂爬,讓人渾身不舒服。

一切證據顯示出張靜宜今天不在狀態。

而陳凱婷再一次火急火燎地殺進班房,門「砰」一聲被她踢開,陰沉面容瞬間展現在人們面前。

「到底係邊個。」陳凱婷雙眼在人群中巡視,她頓了頓:「亂咁作故仔?」

竊竊私語驟然停止,大部份人都面面相覷,對謠言背後的始作俑者一無所知。

唯獨張靜宜如夢初醒,遲鈍如她沒想過會有人故意散播謠言,導致嘉琪產生誤會。

眼見大家仍是無動於衷的樣子,陳凱婷愈益不耐煩:「想一陣正正常常咁做卷就快啲答我。」



然後,有那麼一小撮人,目光紛紛轉向劉泳淇身上。

他們的動靜自然逃不過陳凱婷的法眼,她一目了然,大步流星地朝劉泳淇那邊走。

她直勾勾地邁出腳步時,圍繞著劉泳淇的人立即作鳥獸散,不敢和大魔頭作對。

「喂。」陳凱婷雙手支著桌子兩旁,俯身靠近不為所動的劉泳淇:「聽講你係嘉琪嘅朋友喎,你對呢件事有咩睇法?」

後者顯然沒把陳凱婷放在眼內,她悠閒地把一縷髮絲捲在指尖,一下沒一下地打著圈。

「可以有咩睇法?張同學呢排的確係黐住陳曉智喎。」對方抬頭不屑一笑,往後方瞅了一眼:「我做得嘉琪嘅朋友,理應提醒下啦,唔係咩?」

提醒是一回事,有沒有添油加醋又是另外一回事。



劉泳淇本來就看張靜宜不順眼,自然藉此機會反咬一口。

那鐵面佛憑甚麼一直能吸引鍾文傑的目光呢?

張靜宜片刻石化了,嘴巴停留在張開的狀態。

那即是劉泳淇承認自己散佈謠言了嗎?

萬千心緒湧上心頭,張靜宜根本猜不透對方這樣做的原因。

她還在理清思緒時,劉泳淇那邊頓時發出重物撞擊的聲響。

張靜宜趕緊扭過頭,驚覺陳凱婷雙手捏著劉泳淇的衣領,把她朝牆壁砸。

「有冇人教過你唔好咁多口?」陳凱婷半瞇著眼,咬牙切齒道:「冇嘅話我教你?」



場面一度變得觸目驚心,陳凱婷目不轉睛地緊盯髮絲凌亂的劉泳淇,彷彿下秒便會把對方五馬分屍。

雖然劉泳淇在陳凱婷壓倒性的力量下毫無掙扎的空間,可她意外地平靜,甚至有絲輕蔑。

那股血液凝固的不適感再度來襲,張靜宜眼神慌張,心亂如麻。

她不想陳凱婷再揍人了。

她不想再讓訓導組乘虛而入,借機把她們分得更開。

張靜宜忽地一抬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到陳凱婷身後,伸手輕拍對方的肩膀。

「唔好啦。」



陳凱婷身子一顛,聽出張靜宜語氣間疲憊不堪,可手上依然捏著劉泳淇的領口。

她横眉冷目,側頭打量可憐兮兮的少女:「即係佢搞到你成身蟻你都要原諒佢?」

張靜宜扭過頭,垂下目光,無言以對。

「你嘅聖母朋友叫你唔好打呀。」劉泳淇眉頭一挑,揚長了聲音,彷彿已預料到張靜宜會出手阻止一切:「唔係下下都可以用暴力解決問題㗎。」

陳凱婷旋即回頭,感覺劉泳淇滿臉寫著「欠打」倆字。

她騰出一隻手,大力向對方的臉上摑下火辣辣一巴掌:「你係咪唔識收聲?」

張靜宜嚇得閉上眼,班房只剩下清脆的耳光聲。

然後不知道是誰輕聲喚了句:「係陳曉智啊!」

在角落的三個女生瞬間僵在原地,斜睨站在門口位置的少年。

陳曉智因一路跑過來而微微喘著氣,神情一反常態地有點焦灼。

他雙眼直戳戳地凝望張靜宜。

「我同佢尋晚已經分咗手,冇必要再嘈落去。」

陳凱婷放開劉泳淇,面無表情地別過面,彷彿甚麼都沒有發生。

同學的討論瞬間「嗡」一聲一觸即發,大家都不知道陳曉智這算是英雄救美,還是息事寧人。

唯獨是張靜宜聞到一絲大難臨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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