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海洋的深處,時間的盡頭,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走吧。」
古老大門緩緩打開,門後盡是未知的領域。
Ame牽着Gura的手,只見她早已轉過頭來,報以堅定的笑容。
一直尋找的答案,會在這扇門後嗎?
 
二人踏進門內,那石造大門旋即合上。
本該漆黑一片的室內,突然沿途亮起了燭火,裝置了精緻燭台的無盡長廊盡現眼前。瑰麗堂皇的佈置,與門外那古老肅殺的氛圍截然不同。
「這裡和我家看起來好相像啊!」望着眼前的景象,Gura驚訝的說道。




Gura這番話反倒讓Ame訝異:「你還記得亞特蘭提斯的模樣嗎?」
「多少還是有點印象…」Gura側着頭,努力的回想着亞特蘭提斯的家,「只是每次感覺要想起來的時候,頭又要痛了。」
「想不起就別想吧。」Ame的手放到Gura的頭上,說道:「把它當作未知之物不斷地探求,正是生命中最大的樂趣…」
「這才算是偵探吧。」不等Ame說完,Gura已模仿她的招牌笑容和語氣說着。
 
兩人邊笑邊說,隨意推開旁邊的門,頓時看得目瞪口呆。
堆成小山丘的財寶,金光璀璨耀目,映照得二人也快睜不開眼。
「看來怪盜Watoto今天發現稀世寶庫了啊!」Gura打趣的說着。
「呵呵呵~怪盜Watoto只會對獨一無二的珍奇寶物感興趣呢~」Ame半掩着嘴,模仿怪盜應有的高亢笑聲說道。
Gura卻像發現了新天地的孩子般,急不及待推開相鄰的另一扇門,發掘更多不同寶藏。




「Ame快來看啊,這邊的東西好神奇啊!」Ame走到的時候,Gura的上半身早已塞了進寶物堆中。
與剛才那金碧輝煌的房間不同,這房間的收藏相對更為奇詭,不乏異國的雕像、奇形怪狀的兵器等收藏。
「到底是什麼人會收藏這些奇怪的東西…」看着房裡越來越怪異的收藏,Ame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拉着Gura擺動的一雙小短腿,要把她從寶物堆中拉出來。
「哇!」從寶物堆中撲出的,並非Gura,而是巨大的黑色龍頭,讓Ame嚇了一跳。
「嗷吼~」戴着黑龍頭套的Gura,看着Ame那驚惶失措的模樣,繼續裝模作樣的對她吼了一聲。
Ame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無奈的對Gura說道:「好啦,你這次真的嚇到我了。」
打開龍口,露出了Gura得意的笑臉,一副惡作劇得逞的模樣。
「我也準備了一個給你呢~」不等Ame反應,已逕自脫下她頭上的偵探帽,取而代之,是看來滑稽的南瓜頭套。
「這什麼啦…看起來好笨嘛…」Ame看着旁邊鏡裡的自己的奇怪模樣,已急不及待想要脫下來。
小小鏡子裡映照的,在那古怪的南瓜之後,還有一張在黑龍口裡,充滿期待的笑臉。




Ame無奈地戴好南瓜頭套,繼續在房間裡翻查着。
 
「金斧頭、釘頭鎚…怎麼就是沒有?」Ame在武器堆中亂翻,各式各樣的武器散落一地。
「Ame你在找什麼啦?」Gura還是頂着那黑龍頭套,靠近來問道。
Ame失望的坐在武器堆旁,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水,說道:「本想這若真是亞特蘭提斯的寶物庫,或許會找到和三叉戟相關的線索,但看來要失望了。」
「反正這裡多的是房間啊~說不準下一個就找到了。」
本該最為着急的Gura,卻似是毫不在意,反該說是暗喜,牽着Ame的手往下個房間走去。
跟隨着Gura輕快的步伐,Ame心底裡卻泛起一絲絲的不安。
這真的是亞特蘭提斯的寶庫嗎?那為何會出現在這地下的深處?
滿腦子的疑問和不安,在Gura推開下一扇門的時候,直接在Ame的思緒中爆發。
 
推開了門,藏在背後的真實,又是否我們所期望的真實?
 
與先前的房間全然不同,甫推開了門,彷彿就被黑暗吸了進去一般,二人不禁屏住氣。
黑暗之中,只有幾道藍光,漫無目的地擺動。




Gura與Ame被藍光吸引了視線,徐徐步向那些飄浮着的藍光。
靠近一看,才發現這些在漆黑中飄浮的藍光,都來自一根又一根圓柱狀的水族箱。
看到眼前的景象,兩人都驚詫得目瞪口呆。房間就是一座大型的深海水族館,彌漫着如同海洋的漆黑深邃,漸漸把二人吸引進去。
 
那一道道蒼藍的光芒,是深海中引路的道標,或是囚牢裡唯一自由的燈火?
 
「這也是收藏之一嗎?」Ame正為眼前的水族箱困惑之際,身邊的Gura,卻像個小孩一樣,臉都快要貼到玻璃上,骨碌碌的雙眼,在弧形的玻璃上更顯明亮。
正當她仔細看着水的流動,一道小小的身影,從Gura的眼前漂過。
「A!」
那道小小的身影對她張開了血盆大口,嚇得她叫了一聲,也引來了Ame的注目。
「這個是…Bloop?」看着被囚禁在水族箱的身影,竟與之前Gura曾經召喚過的小鯊魚Bloop一模一樣,讓Ame不禁跟着Gura一起貼到玻璃上端詳。
眼前的Bloop卻完全沒有搭理Ame的意思,小小的魚鰭指向Gura,口中噴着氣泡,說着Ame無法聽得懂的話語。
「就說了,這是比較笨的那一隻?」Gura慢慢地重覆着Bloop的說話,然後回過頭來,看着Ame問道:「什麼比較笨的那隻?」
即便聽不懂牠的話語,牠的笑聲Ame還是聽得清楚。Ame無奈說道:「沒…沒什麼,千萬不要在意啦。」
就在Ame這麼說着,她的腦裡忽爾閃現一絲靈感,一道線索的尾巴。




 
「所以說,你說比較的笨的那隻是什麼意思?」Ame用力的敲在水族箱的玻璃上,「砰」的一聲在如同深海的漆黑中迴響,連Bloop都被她那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呆了不懂反應。
「你的意思是,有比較聰明的吧?」不等Bloop回答,Ame繼續步步進逼。
或許這樣的問題真的有點無稽,但多年來的偵查經驗在告訴她,這背後藏着通往真實的線索。
她是如此深信。
Bloop顯然被Ame追問得慌張起來,左顧右盼的不知在尋求誰的協助,讓Ame更確信自己的推理。
就在Ame要繼續追問下去,身後不遠處的另一個水族箱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9935,你看,這個小姑娘不就很聰明嗎?」
Ame與Gura循着聲音回頭望去,在另一端的水族箱裡,卻見到另一隻看起來跟Bloop一樣的鯊魚,正靠在玻璃對二人說着。
不對,不是又多出了一隻Bloop,而是房間裡的每個水族箱,都囚禁着一模一樣的Bloop。
「Gura,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Bloop啊?」看到各個水族箱裡全都是Bloop,Ame一時之間也看得呆了。
「小姑娘,過來吧。」新出現的Bloop揮着魚鰭,像是對二人招手,用熟悉的語言對她們說:「請過來吧,我會為你們解釋的。」
兩人依循那隻Bloop的指示,往牠的方向走去。
Gura低聲在Ame耳邊問:「這裡果然是糧倉吧?我就跟你說了Bloop是備用食糧啦~」
不會吧?Bloop真的會是備用食糧嗎?
Ame對Gura的說法還是半信半疑,除了Gura以外,真的會有人把Bloop視為食物嗎?




等二人走到水族箱前,那隻Bloop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解釋:「我們這裡住着的,全都是你們所認知的Bloop。所以為了分辨清楚,我們都以號碼稱呼對方的。」
Ame輕拭看來荒廢已久的號碼牌,顏色都褪了大半的刻寫了牠的編號:「9927」。
她靠近研究眼前這隻編號9927的Bloop,還有剛才那9935和其他的Bloop,外觀上確實毫無不同。
「可以讓我先了解一下,9927你為什麼會說人類的語言?」腦海裡的疑問着實太多,Ame還是選擇先從最簡單的開始。
9927大概沒想到她着眼的竟是這事,但還是耐心的解釋道:「每隻Bloop都有各自的天賦,而我只是剛巧比較擅於學習語言而已。」
既能清楚溝通,Ame便對9927拋出下一個問題:「所以這裡是什麼地方?又或者我該問,這裡和亞特蘭提斯又有何關係?」
「你們竟然是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來到這裡嗎?」9927不禁提高了,顯然對此不可置信,反問着Ame:「所以你們不知道魔女的事嗎?」
 
又是魔女。
 
才剛從暴怒魔女的手中逃脫,多少還是有點心有餘悸。
Ame迅速釐清9927的意思,將與暴怒魔女交手的經歷連繫起來。
「所以說,這裡是暴怒魔女的領地?」
「小姑娘你真的很聰明,但暴怒魔女嗎…?」9927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又回頭用Ame聽不懂的語言跟一旁的Bloop溝通過,便回答:「牠們說聽到的不是什麼暴怒魔女,而是另一位。」
 




稱霸七海的魔女。
 
所有的線索,彷彿突然都指向同一方向。
失落的三叉戟,亞特蘭提斯的地下寶庫,被囚禁的Bloop一族。
這一切的背後,都出現了同一個名字。
稱霸七海的魔女。
線索突如其來的對上,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
從出發去找三叉戟的第一天開始,兩人已遇盡險阻,卻在此時,為逃避暴怒魔女的追趕,剛好逃到之前一直無法抵達的終點?
這樣的巧合,Ame心底卻越是不安。
不為人知的主宰,彷彿還在暗裡潛伏,一直操縱着二人的命途。
 
越是靠近真實,越是看不透真實。
 
還在困惑之際,大門忽爾被推開,微弱的光自門縫中流進。
Ame瞬間拉着Gura躲到水族箱後,只見隨着大門被打開,兩隻蝦子守衛徐徐走入。
「那個黑龍頭套到底放到哪裡了?要是被魔女大人發現會處死我們吧?」
「那是當然。但她最近也懶得下來,我們盡快找到放回去就好。」
兩隻蝦子竊竊私語,邊向Ame二人的方向走去。
Ame轉頭望去,Gura頭上頂着的,不正是牠們尋找的黑龍頭套嗎?
Gura當然也自知闖了禍,急忙脫下頭套,悄然的放到地上。
「只要見着魔女,就能得知一切的真相吧?」守衛步步逼近,Ame壓低聲線,問上最後一個問題。
9927點了點頭,魚鰭指向另一扇門,示意她們從那裡離開。
會意的Ame與Gura,趁着兩個守衛忙着撿起地上的黑龍頭套,悄悄爬了出去。
 
「我們這就要去見那個魔女,對吧?」
兩人離開了囚禁Bloop一族的水族館,依照9927的指示一路往上走,眼看快要抵達魔女所在,Gura就這樣停了在大路中間,語帶不安的問。
「是的,這趟旅途的終點就在眼前。」Ame感覺到Gura的不安,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淡然的說。
 
「然後你便會離開我,回到你的世界嗎?」
 
本以為她的不安源自即將面對魔女的恐懼,卻未料到來自更遙遠的未來。
正當自己還在為接下來將會遇到的大戰感到焦慮,眼前的小鯊魚,卻已經想到了那麼遙遠的事。
也許,Gura其實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勇敢多了。
Ame抖擻精神,緊握Gura的手對她笑說:
「你不是要帶我回亞特蘭提斯,讓我解開未知的秘密嗎?」
「所以解開秘密以後,我們的旅途就算結束了嗎?」
讓Ame有點意外,Gura竟在這節骨眼上執拗起來。
這趟旅程的意義,對Gura而言,到底是什麼?
 
「只要你喜歡,我們永遠都可以展開新的旅程。海洋的深處,時間的盡頭,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Ame彎着腰,額頭貼在Gura的額上,溫柔的對她說道。
 
旅程的意義,到底在於什麼?
在於探求這個世界的真實?還是開拓世界未知的領域?每人心裡的答案或許都不一樣。
又或許,找到那個能牽手踏上旅途的人,已是這趟旅程中最大的意義。
 
「那麼下次換我去Ame的時代,我要見一下Bubba和Wellington。」
「一言為定。」
 
二人牽着手,悄悄穿過守衛,終於抵達另一扇刻寫着「我即為皇」的大門前。
「大概就是這裡吧?」兩人相顧無言。
只要踏進這扇門,就是二人旅途的終點。
真的下定了決心嗎?兩人對視一眼,確定彼此的想法。
即使這是旅途的終點,也會是兩人另一趟旅途的起點。
旅程中一起走過多少地方,卻沒有比這扇門更為沉重。
Ame與Gura牽着手,合力推開通往真實與終結的大門。
 
埋藏的真實,隨着大門被打開,一點一點的自門縫間透出。
率先映入Ame與Gura眼簾的,是長長的階梯。沒有任何守衛,也沒有半點裝飾,只有一道孤獨的階梯。
階梯的盡頭,是高高在上的皇座。
稱霸七海,只屬於皇的寶座
只屬於皇的高度。
 
「皇的面前,必得心存敬畏。」
 
Ame與Gura抬頭,循階梯往上望去,如同俗世敬畏他們的皇。
銀白的短髮,末端卻透出艷紅。
那身連帽外套,彷彿沐浴在鮮血與殺戮之中。
橫卧的少女,是皇座上綻放的血花,以不祥點綴了那份孤傲。
少女慵懶的伸展一下,擱在扶手上的雙腿隨意踢着,側起頭看階下望去,正好與Ame與Gura的視線對上。
 
「她又把時間搞錯了嗎?你們好像來得太早了…」少女打了個呵欠,盤腿坐好在皇座上,托着腮對Ame與Gura說道。
「Gura…那到底是…」看着皇座上的少女,Ame驚愕得不懂反應。
她顫聲叫喚着身邊的Gura,Gura卻較她更茫然,呆立在原地。
「Ame怎麼了,不認得我嗎?」少女抄起隨意擱在一旁的三叉戟,從皇座躍到地上,一步一步從階梯走下。
赤裸的雙足,踏在冰冷的階級上的每一步,向Ame逼近的每一步,都將她壓逼得想要往後退。
 
「這張臉有讓你這麼驚訝嗎?不是該感到親切嗎?」
Ame看着少女的臉,良久不懂反應,直到她走到面前,靠在Ame興Gura之間。
「真的?我還要自我介紹嗎?」少女無奈的聳肩,有點失望的看了Ame一眼,又轉頭向Gura望去。
 
「怠惰魔女,他們是如此稱呼我的。也有些人,會把我喚作稱霸七海的魔女、海洋的頂尖掠食者、深海的惡夢…眾多令人畏懼的名號。但其中我最喜歡還是這一個。」
 
「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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